如英從廂房李搬了幾床棉被和枕頭,鋪在床邊的地下,拾掇好後,仔細用手摸了摸,還是覺得不妥,「世子爺,這個季節地氣涼,萬一凍病了可怎麼好,不然奴婢還是去搬張榻過來吧?」
「不必了,多鋪幾層褥子就是,搬來搬去又是多大的動靜,明兒要是傳去我娘那兒,又說不清了。」翟清崇道。
「可是……」如英還想再說,卻被翟清崇抬手止住。
「沒什麼事,你先退下吧。」
如英有些為難,猶豫著看向溫淑宜,溫淑宜微微點了點頭,她也便只好去了。
瞧著如英一步三回頭地出門,翟清崇笑道,「你這丫頭也有趣,好像多怕我占你便宜似的,倒像忘了你我還算是夫妻呢。」
「夫妻不敢當,世子爺說話也注意些,王妃娘娘聽見,怕是要責怪妾身輕狂。」溫淑宜說著,在妝檯前坐了,打算卸妝。
翟清崇晃過來,按住她的手,「唉,呢手上有傷,我來幫你。」
「這……」不等溫淑宜開口,翟清崇已經動手開始替她拆髮髻。
雖然不是正房,但出嫁第一天,她還是打扮了一番,頭上首飾不少,翟清崇手腳麻利,不一會兒功夫便拆得差不多,只剩耳畔一對小銀釵未取。
翟清崇先將左邊的取下,然而撥開右邊的鬢髮,他的手卻不由自主地一抖,那小銀釵也勾住了一縷發,溫淑宜吃痛悶聲一哼,卻半晌感覺不到翟清崇的動靜。
「世子爺?」
「對不住,弄疼你了。」翟清崇笑吟吟的聲音傳來,停一停,又道,「你這裡有一塊胎記。」
溫淑宜微楞,「是嗎?」這具身體她從未多加過關注,只是覺得,從外表而言,幾乎同她原來一模一樣。
翟清崇微不可聞地吸了口氣,後退兩步,唇角露出一個笑容,「你的頭髮很好看。」
釵環盡去,一頭青絲垂落,如緞子一般,溫淑宜瞧著鏡子裡的自己,也不覺笑了,「謝世子爺誇獎。」
翟清崇若無其事地在桌邊坐下,順手給自己到了杯茶,邊道,「方才看溫大人似乎和你並不親,你母親呢。」
「父親軍務繁忙,一向少回家,母親很早就去世了。」在原主的記憶里,關於父母都十分淡,「在家多虧大哥照應。」
「溫兄是個厚道人,對了,上回我送他的魚腸劍,他常用麼?」翟清崇淡淡地說著。
溫淑宜想了想,原主的印象里對大哥溫祁雖然感情親厚,但也並沒有十分熟悉,只得道,「大哥很喜歡,常見他帶的。」
翟清崇眼光一閃,笑了笑,抿下一口茶,並不再說什麼。
溫淑宜轉身從妝檯上遞過一個小盒子,「王妃娘娘下午著人送來的。」
翟清崇順手接過打開,裡面躺著一塊素白的絹帛,眉心微蹙,「這是?」
他疑惑抬頭,看見溫淑宜一臉欲言又止,才恍然大悟,「明白了,你有簪子麼,借我一用。」
溫淑宜忙回頭取了支銀釵遞過去,翟清崇接過來,將素絹鋪好,又伸開左手,便將髮釵往指尖上刺去。
溫淑宜瞪大眼睛看他動作,心裡不由有些驚訝。前世的何海最是怕疼,掐上一下就嗷嗷亂叫,更別說體檢時上醫院抽血,那樣子比女生還縮手縮腳,敢情穿越了一回,連這都能改了。
然而,只見翟清崇繃著一張臉,左手緊張得青筋都直往外暴,三番兩次想要次下去,卻又縮了回來,望著簪子那尖銳的頭的眼神,簡直就是恐懼。
「噗。」溫淑宜忍不住笑出聲來。
翟清崇頓時有些下不來台,有些怨念地抬起頭看了她一眼。
「世子爺,不如讓我來。」溫淑宜插嘴道。
「不……不必。」翟清崇額上見汗,把心一橫,一咬牙,銀簪便刺破了皮膚,血冒了出來。
他舒了口氣,將血滴了兩滴在素絹上,溫淑宜忙尋來金瘡藥,幫他抹了傷口,想了想,又遞過帕子,翟清崇接在手上擦了擦汗,有些驚魂未定,「見笑了,我平生最怕銳物,唉,今日算是丟臉了。」
「世子爺是幹大事的人,這些都是小節,不要緊的。」溫淑宜搖搖頭道,卻蹦不住仍然抿著嘴笑。
燭光下伊人笑靨如花,垂首間,別有一番女兒家的溫柔情態,翟清崇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燕燕……」他喃喃地叫道。
「世子爺說什麼?」
翟清崇這才回過神來,將帕子遞了回去,笑道,「沒什麼,晚了,睡吧。」
初秋的夜略有些寒意,雖說身下墊著厚厚的褥子,仍然叫人難以沉眠。
翟清崇輾轉反側,心煩意亂。便側過身,支著胳膊看著床上那人的睡顏。
那眉眼,那情態,怎麼不是他熟悉的那個人?可對方卻怎麼也不肯承認。
他原本不相信會這般湊巧,但在看見耳後胎記的那一刻,他卻有些將信將疑起來。
那個地方有塊胎記,連林嫣自己都不知道,只有他在耳鬢廝磨間才見過,面貌長得一模一樣也就罷了,哪有連胎記都生在一樣地方的。
接下去,該做更多的求證才是,只是無論她是不是自己要找的人,只憑這份十分相似的外貌性情,他也不希望她在他身邊的時候再受委屈,前世他做的那些錯事,已經足夠了。
翟清崇在心底暗暗嘆了口氣,翻過身,閉上眼,勉強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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