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昱悄悄帶著她從後門出去,角門邊繫著他那匹白馬,他先將溫淑宜扶了上去,隨後自己一踩馬鐙,輕盈地飛身上來,「坐穩了。」
「等等……喂!」不等溫淑宜阻止,他就一甩韁繩,馬便撒開蹄子跑了起來。
溫淑宜嚇得趕忙抱緊馬鞍,風聲中,她聽到頭頂傳來一聲輕笑,「敢跟你婆婆頂嘴,倒怕畜生,有趣。」
「誰……誰怕了!?」寧昱話音里有些調笑的意味,她不由忿忿,正想回嘴時,那人卻故意使壞,一勒韁繩,白馬頓時剎住腳步,高聲嘶鳴,前蹄高高躍起,溫淑宜頓時慌得顧不上說話,忙伏下身去貼近馬鞍,死死地抓住韁繩,生怕自己被甩下去。
而白馬卻十分通人性,寧昱只是隨便拍拍馬頭,它便立時安靜下來,改用平穩的速度一路小跑著。
「寧昱!」終於鬆了一口氣,溫淑宜擦擦額上的汗,回頭兇狠地瞪了對方一眼。
寧昱無辜地聳聳肩。
七拐八彎地走了一會兒,來到一處僻靜巷子裡,寧昱勒了一把韁繩,示意她下馬,「到了。」
這是一處十分幽靜的庭院,雖然看上去範圍不大,但布置得很精巧,從正門進去,只能看見一間主屋和後面的兩進屋子,要不是寧昱一路提醒,溫淑宜覺得自己絕對看不見隱藏在花木之間視覺死角位置的那些小小的院落門庭。
她曾經聽說過類似的設計,利用人的錯覺來製造一些隱秘的房間,只是她沒想到,這間看似普通的庭院裡,卻將這些知識應用到了極致。
她不由咋舌,「這是什麼地方?」
寧昱回頭看了她一眼,淡淡地道,「我家。」
他的態度輕描淡寫,溫淑宜卻差點嚇得跳了起來,「什……什麼?」
「怎麼?除了長公主府,我就不能有個自己的地方麼?」寧昱若無其事地說著,不知從那裡翻出來一隻爐子和水壺,去後院打了水,就地支起火,燒起了水。
「對不住,這裡很久沒來客,怠慢了你。」
「不不,是我打擾了。」溫淑宜慌忙擺擺手,左顧右盼之下,仍然覺得十分疑惑。
這裡雖然生活器具一應俱全,卻總感覺是荒無人煙,總不像個住的地方。
「你平時都住這?怎麼連個伺候的人都沒有?」她試探著問。
水咕嘟咕嘟地冒著氣泡,寧昱沉默了一會兒,答道,「一個人清靜。」
溫淑宜還來不及手滑,然而寧昱的下一句話已經追到耳邊,「不過現在,我不這麼想了。」
「怎麼說?」
壺裡的水開始翻滾,寧昱提起來,將開水倒進她的茶杯里,頓時,茶香滿室。
「我發現,如果身邊有個能說說話的人,也不算太壞。」寧昱說著,饒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
溫淑宜心頭一慌,連忙低下頭假裝喝茶,她忽然覺得,就這樣貿貿然跟著寧昱出來,好像有點不妥。
於是她慌忙站起來,「那個……剛才從長公主府上出來得太匆忙,沒跟玉煙交代,若她找不到我,那就不好了。」
將她慌不擇路的模樣盡收眼底,寧昱微微一訕,示意她坐下,「你我有約在先,放心,我不會食言。」他停一停,又道,「翟府上,我稍後自會去稟明,你要是不嫌棄,盡可以先在這裡呆著。」
「勞煩你了。」溫淑宜稍稍放下心來,隨即苦笑,「也不用煞有介事地去說,想來現在那邊也沒人關係我的死活,過不了幾天,就該辦喜事了。」
寧昱挑起眉,「你就這麼讓容宛那個丫頭搶了先?」
「我?人家又是表兄妹,又得王妃歡心,我算老幾,憑什麼攔人的路吶。」溫淑宜捧著茶杯,嘆道。
「你也得學學防身之技,總不能……」
寧昱話沒說完,溫淑宜已經明白了他的弦外之音。
總不能永遠靠別人吧。
翟清崇?寧昱?長公主?這些人無論親疏遠近,能幫得她一時,卻沒法幫她一世。
她當然明白這個道理,只是,分明是她的男人,難道她還要用那些見不到光的手段去爭去搶不成?
可若沒有上輩子那份彼此間的篤定,她是連這份感情都不屑去經營的。
千言萬語都說不出口,最終化作一聲沉重的嘆息,「君陽,你不明白。」
這稱呼讓寧昱眉間的陰雲稍霽,他的表情放鬆下來,「也罷,回頭再說,我還有些事,晚些再過來。」
溫淑宜忙不迭地點頭,寧昱便起身出門,不多時,馬嘶聲響起,馬蹄聲一路遠去。
她稍稍坐了一會兒,覺得有些無聊,就一個人往園子裡去逛。小院不大,很快便走完一圈,這裡不同於長公主府,盡種些四時不謝的鮮花,而是滿植松柏草木,雖然清冷,卻別有一番滋味。
此時已近黃昏,她無意間一抬頭,只見西邊天際一輪血紅的夕陽孤獨地掛著,燒紅了周圍的一圈雲彩。
呆了這麼長久,這個世界依然如此陌生,不僅如此,她似乎連唯一一個最熟悉自己的人,也快要失去了。
寧昱在陽光收盡最後一絲光芒前歸來,他手中提著些菜色,招呼她吃飯。
「餓了吧?」
「早就餓了,你這裡怎麼連個廚房都沒有。」她一面狼吞虎咽,一面抱怨。
「慢慢吃,吃完我送你回去。」
不知怎的,溫淑宜覺得寧昱的眼神有些不對。
那雙眼睛裡放出的光依然冰冷,卻多了一絲不知哪來的陰森和瘋狂。她無意間低頭,竟看見寧昱的衣襟上染上了一塊腥紅。
血!
她忽然有些害怕,強笑道,「不麻煩了,叫王妃看見,又要生事端,你送我東市街口,我自己回去便是。」
難得的,寧昱也沒多加反對,安靜地看她吃完,便依言將她送到地方,打馬離去。
那副空茫的模樣讓溫淑宜覺得他有些魂不守舍,然而也沒時間容她多想,她深深地吸口氣,理了理衣衫,抬步往王府走去。
已經快要宵禁,往日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已經變得空空蕩蕩,冷風吹著,她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然而就在這時,忽然有一雙粗糙的大手從身後將她悶住!
她還來不及掙扎呼喊,對方便一記手刀敲在她的頸部。
她暈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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