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珊穿了一身大紅衣衫坐在屋裡,她一邊拿了顆杏放到嘴裡咬著,一邊笑眯眯看著雲琅。
「我已經跟朱公子說了,朱公子也往長安捎了信去,這事要是成了,咱們可真發了。」雲琅一臉得意的笑容,叫他本來很俊美的一張臉顯的有點扭曲。
雲珊吃完杏子,拿著手帕擦著指尖:「這事你做主就成,反正古氏留下的那兩個臭丫頭都得不了好我才能滿意,不管是嫁到哪,只要她們不痛快,我就痛快了。」
「哈。」雲琅一笑:「那個死婆子那麼欺侮咱們姐弟,我要是叫她留的兔崽子得了好,我就不姓雲了。」
雲珊也是得意一笑:「且等著這事成了,我再磨著老爺,叫他抬我當正房。」
說到此處,雲珊眼中閃過一絲怒意:「那個胡安忒沒用了,自己都把自己給作死了,要不然,且等著他把雲瑤帶到長安獻給貴人,咱們才是真發了呢,哼,我也活了這麼些年,也算是見識過一些美人的,就是當初府城樓子裡最有名的花魁也瞧見過,可哪一個也沒雲瑤長的好,這雲瑤要是真到了長安,說不得這大周朝能再出一個孝慧皇后呢。」
說起這件事來,雲琅也很可惜,不由的惋惜了幾聲:「沒那個富貴命吧,咱們也別可惜了。」
「我就是抱怨幾句。」雲珊眼中明明滅滅,過了好長時間才淡淡一笑不再說這個話題了。
可雲琅知道,雲珊那份野心可沒滅了。
說起來,這孝慧皇后可是一位奇人,孝慧皇后出身民間,在進獻給還是太子的太宗皇帝的時候都已經嫁過人了,只是孝慧皇后長的太好了,為人也太聰明了,在成為太宗侍妾之後就死死的抓住太宗的心思,一直到太宗登基為帝,孝慧皇后初為貴妃。沒幾年就封了後,又生下太宗皇帝唯一的兒子,太宗去世,她風風光光當了幾十年的太后。
不說當年。就是如今人們提及孝慧皇后都是羨慕極了的,人人都羨慕她命好,以一介鄉村婦人之軀,能享那半輩子的皇家富貴。
雲琅想到孝慧皇后的生平,這心裡也是熱辣辣的。那份野心怎麼都擋不住的,這要是……要是雲瑤真進獻給了太子,說不定,說不定雲瑤也能做那富貴之極的人呢。
姐弟倆沉默了好一會兒,雲珊才醒了神,咳了一聲氣道:「雲珍這死丫頭忒不識抬舉了,這段時間和我離了心不說,如今這等關鍵的時候,她倒是躲的遠,我叫她躲。等將來我得了勢,看我不治她。」
雲琅提起雲珍也有幾分惱意:「大姐彆氣,薛家也不過是一介商賈,看著他家生意做的好,還不是仗了大姐的勢,要不是大姐是縣太爺的姨太太,誰給薛家面子,等將來大姐扶正了就往外撒個話出去,叫那些豪商富賈整治薛家一回,到時候。二姐才知道該跟哪個近,哪個遠。」
雲珊聽的直點頭:「這話說的也是,且等著吧,我總能想法子教訓她的。」
說到此處。雲琅往前湊了湊:「大姐,古氏是怎麼死的?」
雲珊白了雲琅一眼,冷笑一聲:「還能怎麼死的,她一個婦道人家仗了自己力氣大些就不把男人看在眼裡,豈不知這天下還是男人的天下,男人想要治自家的婆娘。哪裡有治不得的,老爺無非就是尋了空往古氏的飯食里下了些藥,之後麼……哼,她是老爺拿釘子從頭上釘進去,活活釘死的。」
「滋……」雲琅倒吸一口冷氣:「可真狠,大姐你可得小心些。」
「我心裡有數。」雲珊滿臉冰寒,配上她這一身紅衣,更加顯的她美艷動人,也是雲琅在這裡坐著,雖然覺得雲珊挺好看的,卻也沒有多驚艷,這要換成方升,肯定又是心肝寶貝的叫上了。
雲琅笑笑,沒再提這話,思量片刻咬牙道:「大姐,弟弟我手頭上有點緊,能不能……」
雲珊笑著從袖中摸出一張銀票來遞給雲琅:「拿去花用吧,這些都是我從古氏那裡弄來的,不花白不花。」
雲琅立馬樂的就跟看著骨頭的狗似的,接過銀票把雲珊好一通的謝,之後也顧不得喝茶聊天,直接起身告辭。
他從後院出來,過了一道垂花門從側門出去。
雲琅走的急,沒有看著他過垂花門的時候從一側樹後冒出來一個小娘子,那小娘子眼淚汪汪的看了他好幾眼,抹了一把眼淚,咬著牙急匆匆跑了。
這小娘子不是別人,正是才死了娘親的方家二娘子。
她跑回後院,鑽進一個小偏院中,到了廊下,猛的推門,一進屋就看著方大娘子坐在椅子上正在拿著什麼東西瞧。
方二娘子幾步過去奪下來看了兩眼,卻是幾個帳單子,她也沒在意放到一邊對方大娘子小聲道:「姐姐,姐姐,我看著雲家那個壞傢伙了,他又去找五姨娘了,恐怕又跟五姨娘憋著壞水呢。」
方大娘子把帳單拿起來折好放在隨身的荷包中,抬頭看了方二娘子一眼:「他沒看著你吧?」
「沒有,沒有。」方二娘子趕緊搖頭。
方大娘子臉色有幾分不好,慘白中透著那麼一些青色,一看就是吃不好飯又休息不好把身子給弄壞了。
她捏了捏拳頭,滿眼的仇恨:「五姨娘不是什麼好東西,她那兄弟更可恨,二妹,我想著咱們娘怕是給人害了。」
「什麼?」方二娘子才想要尖叫,就給方大娘子捂了嘴:「小聲些。」
方二娘子眨了眨眼睛,方大娘子這才鬆手,又拉她坐下:「娘身體好著呢,一年裡頭連藥都沒怎麼吃過,飯量又大,每頓飯吃的比爹還多,怎麼就突然沒了。」
說到這裡,方大娘子眼中的仇恨猶如實質一般,幾乎想要流淌出來:「丫頭跟我說娘沒了我還不信,後來給娘穿裝裹衣裳的時候我留意了一回,娘身上沒有傷痕,原來還想著娘是暴斃而亡。可是,我看著娘的頭髮有些鬆散,就想著不能叫娘到了閻君跟前還垃里垃塌的,趁著丫頭們不注意拿梳子給娘梳頭。你猜我看著什麼了?」
「看到什麼了?」方二娘子趕緊追問。
方大娘子咬著牙恨聲道:「娘頭頂有血跡,我摸了一下,娘頭頂,頭頂應該是被釘了釘子……」
「啊!」方二娘子失聲叫了出來,又趕緊捂嘴。只是她捂著嘴了,可眼中的淚水一滴滴滾落下來,沒一會兒就把臉頰給弄濕了:「怎麼會,怎麼會?誰,誰這麼狠的心。」
方大娘子搖頭,推說不知,其實,她又怎麼會想不到,這樣大膽,又這樣狠心的除了她們的爹還有誰。
「娘死的冤。」方二娘子拿手捂了臉痛哭著:「我得給娘報仇。我得知道是誰害了娘。」
「二妹。」方大娘子沉聲叫道:「我跟你說這些是叫你小心點,那人害了娘,說不定還要害咱們姐妹,你往後說話處事都得有些分寸,千萬別著了道。」
方二娘子嚇的縮了縮脖了,乖巧的點了點頭。
方大娘子伸手摸摸方二娘子的發頂:「還有,今兒這事你知我知,萬不可叫別人知道。」
方二娘子又點了點頭,方大娘子才勉強的笑了一下:「往後,咱們姐妹都得好好的。只有咱們好了,才能尋著機會給娘報仇。」
「嗯。」這一回,方二娘子一臉的鄭重:「一定給娘報仇。」
方大娘子垂頭,不經意間。眼淚掉到手背上:「可恨咱們外祖家敗落,沒有一個能頂得起門戶的,不然,爹也沒膽子給娘沒臉,可恨咱們不是兒子,不能傳宗接代。咱們要是兒子,爹也不能那麼嫌棄娘……」
她一哭,方二娘子也跟著嗚嗚的哭了起來。
雲瑤這裡一路無事到了府城,到了真亭府之後齊靖先把雲瑤安頓在客棧中,他尋了官牙租了房子,之後又和雲瑤好生收拾一通,又買了兩個小丫頭以及一個廚娘,等著全部安頓好了,齊靖就開始用功苦讀。
每天天不亮齊靖就已經到書房讀書了,等吃過早飯,他又開始練字,中午只休息一會兒又接著讀書。
他這樣發了瘋的讀書,幾乎把雲瑤都拋在腦後,雲瑤原來不說什麼,可過了幾天見齊靖還是這種狀態就有點擔心了。
讀書可是費心又勞力的,雲瑤倒也不是嫌棄齊靖冷落了她,而是實在擔心齊靖這樣瘋狂的狀態會有損身子。
這一天,雲瑤叫廚娘劉嫂子燉了雞湯,她親自端了去書房。
耳邊聽到朗朗讀書生,雲瑤苦笑一聲,推門而入。
齊靖讀書入了神,並沒有察覺雲瑤到來,直到雲瑤把湯碗放到桌上齊靖才覺察到。
他抬頭看看雲瑤,咧嘴笑出一口白牙來:「娘子。」
雲瑤推了推湯碗:「先喝了湯。」
齊靖聽話的端起雞湯來喝個乾淨:「娘子,我還得苦讀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娘子要辛苦一些了。」
雲瑤沉默了下來,她臉色素淨,一雙眼睛也是安安靜靜,可這份安靜卻叫人覺得不安,齊靖就覺得雲瑤的雙眼猶如一個黑色的深潭,有著莫名的震懾人心的能力,他更從其中看到了隱含的怒氣。
覺察到雲瑤不對勁,齊靖心裡也開始打起鼓來,滿心的忐忑。
他就覺得喉嚨發緊,心中發慌,甚至於連說話都有些乾巴巴的不利落:「娘子,你若是……」
「我知道你要科考,也知道這是很重要的事情,對你來說關乎這輩子的命運,只是,再怎麼重要,也重要不過你的身體,你這麼的熬油點蠟,費心費神,就是再壯的身子骨也扛不住的。」雲瑤不只眼睛沉靜,說話也沉靜,聽著和氣,可裡頭隱含不發的怒意齊靖又怎麼會聽不出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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