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念琛沒有再追過來。
黎盛夏一直跑,一直跑,淚水划過她的臉龐,撒落一滴晶瑩,她卻似乎一點感覺都沒有……
她覺得自己的人生就好像是一場天大的冷笑話。
每一次她以為自己可以重新開始的時候,都給她重重的一擊,奪走她所有的希望。
她已經說了她不會再回頭,他為什麼非要一次次來招惹她!
招惹完她又丟掉她。這樣很有趣是不是!
瘋子,墨念琛這個瘋子!她為什麼會招惹到他!
黎盛夏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才痛苦地蹲在街頭嚎啕大哭。
偶有路人經過她時詫異地看著她,也有好心人上前問她是否需要幫助,她一直搖頭,一直哭。
也許沒有人看過這樣狼狽的新娘子。穿著美麗的聖潔的婚紗,卻在街頭哭得像是一個流浪者。
為什麼要破壞她的幸福。
她好不容易才決定去接納的幸福。
為什麼非要破壞她的人生。
她好不容易才重新構造出來的世界。
她的手機鈴聲響了起來,然後不停不停一直響個沒完。
她終於想起接電話,發現屏幕上彈出譚情兩個字……
她忍住哭聲,按下通話鍵……
「盛夏。對不起,我趕去訂婚宴,裡面已經空無一人,你現在在哪裡?」
譚情的聲音從電話那邊傳來……
黎盛夏抽噎著說不出話。
譚情解釋,「剛才,就在我啟程要去酒店的時候,我打開門,看到香香站在我家門口……」
黎盛夏屏住呼吸。聽他繼續說道……
「她……瘋了……」
「你說什麼?」黎盛夏這才稍微找回一點理智。
「她完全忘記了以前的事情,心智停留在七八歲。」
「!!!怎麼會這樣!?」
「我在看到她之後,去查了她之前經歷的事情,五年前,就在我救你的那一天……她出事了。」
「那天,她聯繫過我,她告訴過我我不來她就會死,可是因為之前她一直用類似的方式引起我的注意,所以我以為她這一次也是故弄玄虛,那時候我忙著救你,所以沒有理會她……」
「我做夢也沒有想到,那天她居然……經歷了那樣的事。」
「那天她去山上玩,遇到了強j犯,可是她抵死不從,跟歹徒纏鬥起來。她不顧渾身的傷敲暈了歹徒,還拼死給我打了電話,可我卻沒有像她期望的一樣去救她。歹徒很快清醒過來,她和歹徒一起滾落山崖,有人找到她的時候,歹徒已經死了,而她已經瘋了……」
「所以,之後她一直住在精神病院裡,沒有人知道她從哪裡來,也沒人知道她是誰,所以我找了五年也沒有找到她……這五年她到底經歷了什麼,我一想到就覺得快發瘋了。」
「當時她該有多絕望……才會寧願忘記當時的事情,當一個孩子……」
「是我害了她,是我……」
黎盛夏聽譚情哽咽著說完,已不知不覺驚呆,她怎麼會發生這樣可怕的事情,如果是自己的話,一定會崩潰的吧……
黎盛夏震驚地說道:「是我害了她,如果那天,我沒有掉下海,你也不必來救我,你不來,她就不會出事了……我是我害了她。」
「不是的盛夏,我告訴你這件事,並不是為了讓你這樣想。這不是你的錯,因為就算再來一次,我可能還是會去救你。因為我不能看著你死。人都是自私的,為著自己愛的人,犧牲別人也在所不惜。我很自私,因為我是譚天佑。但是,我不能原諒我自己。是我害了她。當時,就算我不去救她,也可以讓別人去救她,可我什麼也沒有做,我什麼也沒做。害她的人不是你,是我……」
「譚情……」黎盛夏找不到話語來安慰他。
因為如果她是譚情,她也一定恨死自己了。
譚情沒有說話。
黎盛夏繼續說道:「譚情,我們都沒有未卜先知的能力,你勸我原諒我自己,你為什麼不試著原諒你自己呢……」
「對不起盛夏,我要儘自己的餘生去守護她。雖然我知道,自己說出這句話一定會後悔,我現在就在瘋狂的後悔,可是……可是這是我欠她的……對不起,盛夏,對不起……我說了多久都會等你,可是我終於等到你,卻對你說了那麼過分的話……對不起……」
黎盛夏搖搖頭,又點點頭,她知道譚情看不見,可是她還是本能地這樣搖頭又點頭。
「譚情,五年前,我孩子的父親不要他們,是你對我說,你來做孩子的父親。現在你的妹妹發生了這樣的事,也讓我來做你的妹妹吧。她會好起來的,你不要自責,也不要跟我說對不起。我們還是親人……」
——譚情,我已經想好了,讓我們成為一家人吧。
他的手機里還存著這樣一封信息。
譚情聽見電話那邊黎盛夏的聲音,忍不住有些抽噎。
「盛夏,你為什麼這麼輕易原諒我?我說過不會傷害你,可是我卻還是傷害了你,我那麼壞,你為什麼不怪我。」
黎盛夏說道:「我做了很多傷害你的事情,可是你也從來沒有罵過我啊。你每次都只會跟我說,都會過去的,一切都會好起來。你那麼好,我怎麼捨得罵你。」
譚情聽到這裡,淚水突然奪眶而出……
他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掉眼淚,可是,此刻聽著她說著這樣的話,他感覺到內心從未有過的脆弱……
他從來讓她敞開心扉,可是他自己卻從未真正敞開過心扉。
「對不起,盛夏,我一直讓你做你的黎盛夏,而我自己卻沒有好好做我的譚天佑,我一直讓你堅強,而我自己卻那麼懦弱,對不起。從今天開始,譚情真的死了,活著的人叫譚天佑。」
「愛著你的譚情已經死了,就讓譚天佑做你的親人。」
「嗯。」黎盛夏應聲,「我一直幻想自己能有一個哥哥,今天終於有了。」
譚情再也無法抑制自己的情緒。
他就說他會後悔的吧……
一定會後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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