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瑜溫和的目光看著宵哥兒,「我是你蘇家姨母,叫聲姨母來聽聽。」
宵哥兒怯生生的喊了一聲,「姨母。」
蘇瑜親了他一口,「真乖。」然後微微轉身對眾人說,「你們還不認識吧,這位是靜和郡主,是我的朋友。」
她一個曾流落風月的女子,被當今皇后娘娘稱之為朋友,這是多給她臉面啊?
見眾多京中地位不低的官眷都朝她看過來,不止宵哥兒怯場,謝玉瑤也有些怯場,現在想想,先前皇后娘娘派人來傳信兒,她是以什麼心情答應過來湊熱鬧的?
「雖都是在京中住著,靜和郡主卻是甚少出來走動,今日難得聚在一起,定得好好熱鬧熱鬧。」
霍靜芳溫婉的聲音飄進謝玉瑤耳里,使得她的臉頰微微紅了紅。
靜和郡主是什麼身份?在場的人不知十也知八。她曾流落青樓是為賤籍,後沉雪昭雪才恢復了良籍。但她始終披著一層賤籍的外衣,不太管與眾人目光相接,生怕有人說出不中聽的話,便會叫她踩進塵埃里。
「叨擾了。」
莊子裡陸陸續續出來諸多媳婦女使,袁嬤嬤打頭陣,站過來說:「諸位主子夫人一路辛苦,快進莊裡歇歇吧。」
在眾人進莊時,袁嬤嬤將雪嬌拽到一旁緊張的問,「姑娘把兩個皇子都帶來了,怎麼也沒安排個侍衛隨行?」
雪嬌知道袁嬤嬤在擔心什麼,言道:「誰說沒帶侍衛?」說著往馬車另一邊指了指,袁嬤嬤就見到了青藍,神經一下子就鬆懈下來了。
「正巧二姐母女兩個也來了,我看這青藍侍衛肯定是來趁機團聚的。」袁嬤嬤輕咳聲,然後顧左右而言其他。
雪嬌笑著挽著她的手腕,「走吧,來這麼多人,還有得忙呢。」
碧落莊落在蘇瑜名下那麼久,還是頭一回這般熱鬧。一時間府里僕婦使役忙得腳不沾地,好半天才歸置清楚。芙蓉樓和水榭閣分別住著霍靜芳母子、岳雲眉母子,水榭閣住著孫嫻母女和關芯蘭母子,謝玉瑤帶著宵哥兒跟蘇瑜一起住在春露台。
難得出宮走走,肚子已經挺起來的蘇瑜卻並不覺得累。
一會兒眾人約好在八角亭那裡擺茶席,此刻受了些許車馬勞頓的眾人都在各自的屋裡歇息。
蘇瑜撐著腰站在庭中的芭蕉叢下,看見謝玉瑤牽著宵哥兒踏下石階,她婉爾一笑,「歇息好了?」
謝玉瑤輕輕頜首,「並不累,稍稍歇歇就好。」
蘇瑜看著宵哥兒,笑道:「你還個晗哥哥,不過太傅看得緊,要下了學才能來,等他來了,你和他一起玩兒,好嗎?」
宵哥兒還是有些怕生,抬頭看向謝玉瑤。
衍哥兒正巧從屋裡跳出來,看到庭中站著個和他幾乎同齡的小朋友,蹦蹦跳跳跑過去,「你是誰?」
宵哥兒往謝玉瑤身後躲了躲,沒說話。
這可是當朝太子殿下,謝玉瑤也嚇了一跳,「殿下恕罪,宵哥兒有點怕生。」
衍哥兒主動將他從謝玉瑤身後扯出來,「我晗哥哥說了,男子漢大丈夫,要膽子大,走,我帶你玩兒去。」
說完,拽著宵哥兒就走了。
瞧著謝玉瑤一臉的擔憂,蘇瑜輕輕笑道:「別擔心,有人跟著的。」
謝玉瑤臉上掠過一抹苦笑,嘆息道:「有時候真覺著嫣如把宵哥兒託付給我是錯的,我有那樣低賤的經歷,娘娘你不嫌棄,可只要一出謝家的大門,誰不指指點點戳著我的脊梁骨說三道四?宵哥兒跟著我只能成日關在府里,這才養成了這樣一副膽小怕事的樣子,我真覺著愧對嫣如。」
當初一聽嫣如這個決定,蘇瑜就想過這個問題,只是那是嫣如的決定,她無權干涉。「耿榮呢?回京後可有去看宵哥兒?」
謝玉瑤點點頭,「來是來過,只是每次呆的時間不長,好像是佟夫人的身子不大好了。」
蘇瑜很久沒聽到過佟茉的消息了,耿榮能舍下陪伴宵哥兒的時間回去照顧佟茉,估摸著是真不好了。
「姑娘,八角亭那邊都準備好了,請您過去呢。」蝶依從月洞門下走進來,曲了曲膝說。
蘇瑜頜首,示意謝玉瑤同她一起。
謝玉瑤不敢奢望能參與進這樣的聚會之中,可她一個人太寂寞了,打心底里也渴望得到關注和交流。
一路上不時能看到從上河縣老家進京的僕婦,祥哥兒媳婦和大有媳婦先是看到蘇瑜,然後滿臉激動的跪拜下去。
蘇瑜也是許久不見她二人,叫起後道:「瞧著你們很精神,我也就放心了。」
祥哥兒媳婦和大有媳婦躬著身子回話,「謝娘娘關心,有娘娘照拂,奴婢們妥得很。」
去到八角亭,果真見眾人都到了,孩子們都交給了乳嬤,難得的自在。
還是岳雲眉最是跳脫,老遠就要喊,「阿瑜,快來,茶沏好了。」
幾隻蒹葭蝴蝶在一簇又藍又紅的花堆里歇息,岳雲眉聲音一出,立即驚得四下飛起。蘇瑜笑話她,「你就不能收收聲,瞧瞧,那停在亭角的燕子都被你給吼飛了。」
眾人攜帕捂嘴淺笑,等到蘇瑜和謝玉瑤一落坐,孫嫻說:「阿瑜,瞧你這肚子又是尖尖的,該是又懷了個小皇子吧。」
蘇瑜現在生有兩個皇子,嫡長子更是被冊為太子,皇后的位置穩固得很。
蘇瑜低頭掃了一眼,「哪裡尖了?是這裙子堆在一起,才看起來尖吧。我已經有兩個兒子了,這一胎,但願是個姑娘。」
「咱們這裡好像就你生了個寶貝姑娘,羨慕著你呢。」
蘇瑜說的是實話,孫嫻聞聲卻是悠悠一嘆,「這裡都沒有外人,我也不藏著捏著,都說姑娘寶貝,但我家夫君一脈單傳至今,肯定還是想我生個兒子,偏偏我肚子不爭氣,生了個姑娘。」
「怎麼,你婆母給你委屈受了?」關芯蘭趕緊問小姑子。
「沒有,沒有。」孫嫻連忙擺手,「婆母對我家姐兒還是很疼愛,也不曾給過我什麼委屈,只是我自己自責,覺得對不住白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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