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青蟬躺在床上睡不著,端木背對著她,呼吸平穩,也不知道入睡了沒有。她睜著黑黑的眼眸盯住床頂垂落的一縷流蘇穗子,有種想與姜無憂說上幾句話的衝動,可是……能說什麼呢?
保重?還是我等你回來?
這些話她要鼓足十二分的勇氣才能說得出口,可姜無憂卻未必會放心裡去。不說還好,特地跑去巴巴地說這些卻是怕要受到對方的輕視……如果這樣,還不如不說了。
——青蟬也不知道自己怎麼會留心起姜無憂來,在最初她明明都是刻意去忽略她的呀?
或者問問她上次去玲瓏鎮的事?……罷了,還是等明日出發的時候,與她道聲別,其他不該自己知道的,不該自己多想的,能省就都省了吧!
可是一想到馬上就要分別,青蟬輾轉反側,如論如何不能睡著。就在這時,隔壁的謝眠風再次女鬼附體,又開始哼起了小曲兒。
……
「攪事精!」里床的端木低低咒了聲。
原來端木也沒有睡著,青蟬不知怎麼的有種心思被人撞破的尷尬,好在沒有起身去找姜無憂,否則怎麼與端木解釋呢?
第二日清晨,幾人出了客棧,宸娘估摸著一路東行,到天黑應該能夠抵達白鶴城了。
青蟬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宸娘沖她擺手:「白鶴城裡固然危險,丹亭鎮也不見得就沒有他們的耳目……你與端木還是歇在客棧里,等閒不要出來,明白嗎?」
「明白了。」青蟬也叮囑她:「說好了只是探探風聲,苗頭不對你立馬就走……我們還等著你回來呢。」
宸娘欣慰道:「我知道。」
「反正不能打草驚蛇了。」端木也上前與宸娘說起話來,青蟬退了一步,分心去看姜無憂。姜無憂站在街邊,白衣整潔如新,髮絲束起,冬日的淡淡暖陽灑在她精緻的面龐上,那五官真像是描畫出來的,讓人目眩神迷。
青蟬便不敢再去看她的臉,只盯住她衣擺上做工繁複的繡樣,琢磨要怎麼過去與她說話。不知哪個方向忽然響起一陣炮仗,有年幼的孩童嬉笑著從她身前蹦蹦跳跳跑過去:「娶新娘子啦,娶新娘子啦——」
青蟬好奇地抬頭,果然遠遠的有一隊迎親的人,吹鑼打鼓熱鬧非凡地往這邊來了。
路上行人紛紛讓到兩邊讓迎親隊過去:
「喜事呀!恭喜恭喜!」
「杜家二郎!大喜啊!」
「少不得要去二郎家討杯喜酒來喝,也好沾沾喜氣麼!」
新郎胸前綁著大紅花,志得意滿地騎在棗紅大馬上,邊走邊朝路兩邊的鄰里鄉親拱手道謝。
姜無憂站在路的另一邊,青蟬看著她,她的臉時而顯現,時而又被迎親隊所遮沒,震天的喧譁中她依然是那副冷清模樣,在她眼裡,或許迎親的與送殯的,並沒有區別吧?
好像從沒有什麼能令她感到開心的,要想讓外人的情緒感染到她,更是想也不要想桃運官途全文閱讀。
「想開點嘛,過了幾天不就回來了?」謝眠風看青蟬情緒低落,只當是擔心宸娘,拍拍她的肩,又怕周圍太吵她聽不清自己所言,便湊到她耳邊:「哪!你看這個新郎官,心花怒放地去接自己的新娘子,要他的那個新娘比無鹽還丑,那他下半輩子豈不是再也笑不出來了?」
青蟬被她一打岔,這才如夢初醒——自己怎麼又陷進這種古怪的情緒里了?姜無憂如何與自己何干?她長長地吁了口氣,啐謝眠風:「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謝眠風:「我不過替他未雨綢繆而已啊。」
青蟬:「你這張嘴臉當個收妖的真是浪費,應該改行去說書!」
謝眠風:「真是英雄所見略同,怎的與我想到一處去了!?」
青蟬笑:「你還要臉不要?」
可能是她這句話的聲音略大,姜無憂看過來,青蟬心頭一跳,下意識就轉向謝眠風。謝眠風不知所以,又看她兩邊臉頰都紅撲撲的,更是詫異:「不要臉的是我,你臉紅什麼?」
青蟬:「……」
這時花轎正好經過,看著大紅喜慶的花轎,謝眠風福至心靈:「……還是說你思嫁了?」
青蟬臊地口乾舌燥,什……什麼鬼話!
謝眠風越看越是那麼回事:「按說年齡也到了,可惜半魚本來就稀缺,男性半魚更是幾乎絕跡……」
青蟬恨不得把自己的耳朵給揪下來!偏偏謝眠風還一臉正直:「既然沒有男性半魚,也只好將就一下其他——」
青蟬對著她的腳趾就是重重一踩!這挨千刀的攪事精!
謝眠風痛地拔地跳起!
宸娘與端木雙雙看過來,端木:「你們怎麼了?」
謝眠風:「青蟬她思——」
生怕謝眠風當眾說出「思嫁」二字,這大冷天的青蟬愣是急出滿頭大汗,踮起腳來一把捂了謝眠風的嘴:「沒事!沒事!」
謝眠風笑得眼睛都彎了,青蟬不受控制地又去看姜無憂,果然,姜無憂也看著這邊呢!她更加不知所措,推了謝眠風,眼眶裡淚氣湧出來:「不許你再胡說!」
謝眠風哪裡知道青蟬這麼經不起玩笑,自己也沒怎麼呀,倒要把她給惹哭了。只當是小姑娘家臉皮薄,急忙賠不是:「哎,行,我不說……不說總行了吧?」
青蟬難堪地抹掉眼角淚花,把謝眠風千刀萬剮的心都有了!當著姜無憂的面每次都這麼不按常理出牌,她要崩潰了!
……等等!自己為什麼會那麼在意姜無憂的看法?
這時迎親隊過去了,宸娘出來解圍,把端木與青蟬帶到姜無憂身旁:「……姜大人,我有個不情之請。」
青蟬眼眶泛紅,鼻尖上沁滿細小的汗珠,還小幅度地抽|動了一下肩頭。姜無憂的目光有一瞬的停留,又很快轉向宸娘,做出聆聽的樣子。
宸娘:「將她們兩個帶去白鶴城自然是萬萬不可,可就是留在這裡,我也不能放心……姜大人,不知能否借龍吟幾日?」
龍吟是宸娘獻給姜無憂的,又是借了來讓端木與青蟬自保,說是不情之請,也全在情理之中艷域全文閱讀。
姜無憂沉默片刻,開口道:「既然如此,那青蟬與我們同行,謝眠風與端木留下。」
宸娘一驚,脫口而出:「不可!」
姜無憂:「我能護她周全。」
四周奇異的靜了靜。
這話無疑是塊大石子兒,噗通一聲砸進青蟬的心湖,將她弄得波瀾四起久久無法平靜——這相當於是一句承諾了,她會保護她,青蟬的臉又燒起來,嘴角怎麼也抑制不住,老是自作主張地想要上揚……糟糕!糟糕!這一會兒要哭一會兒要笑的,怕是要得病了還是怎麼的!?
端木點頭:「這個主意倒也不錯……」
宸娘細想了想,退步道:「那就這麼辦吧……青蟬隨我們一起走。」完了又千托萬托,希望謝眠風能夠照顧好端木。
謝眠風拍著胸脯滿口答應了。
姜無憂一行三人離去了,她們走後,謝眠風帶著端木從丹亭的這頭走到那頭,還特意停在黃鼠狼的春卷攤前給端木買了幾個白菜餡兒的春卷。
途經一家皮毛鋪子,謝眠風拐進去買了頂狐狸毛制的風帽,得得瑟瑟地戴了出來,看端木沒聲沒氣兒的把春卷吃光了,彈了下她的後腦勺:「居然一個都沒給我留?」
端木瞪她,謝眠風無所謂地聳聳肩,在前頭哼著小曲兒踱方步,那聲調聽在端木耳中,雖然還是荒誕走板,可也許是習慣了的緣故,竟然不是那麼刺耳了。
回到客棧,謝眠風喜滋滋地進房,東摸摸,西摸摸,然後開始收拾包袱。端木本想找她商議商議這幾日的安排,見她竟然開始打點行李了,臉色陡然一變:「你做什麼?」
謝眠風頭也不回道:「走唄!」
端木:「去哪裡?」
謝眠風看她額頭青筋都冒出來了,便停了手下動作,將她拉到一邊坐了,自己也順勢坐下,擺出一副促膝長談的架勢:「你看我也陪你們這麼長時間了,也把你們送到這裡了,那我總該去忙忙自己的事了吧?你們的那些恩恩怨怨我也幫不上忙,再留著也是多餘麼,你說是不是?」
端木咬牙:「你走了姜無憂會劈了你!」
謝眠風笑道:「等她知道我走了,我早不知到哪裡去了。」
想來拿姜無憂威脅謝眠風這招是沒用了,謝眠風這會兒要走,姜無憂也鞭長莫及,端木急了:「那我呢?」
謝眠風站著說話不腰疼:「你就是去追她們,恐怕也追不上了,那就待在這裡等她們回來吧!」
端木拔高音量:「如果白鶴城的人來了怎麼辦!?」
謝眠風:「你跟著我,上次能夠逃脫只是僥倖,你以為再來一次,我就一定能帶你全身而退?再說了,他們已經許久不曾出現,你啊,凡事往好處想。」
端木胸口急劇起伏著,半晌,才慢慢平靜下來:「說的沒錯,我們確實沒理由一直把你綁在這裡,謝大俠,你隨意吧!」
說著端木扭頭就走,自己也不知為何在憤怒而外,心裡會湧出一陣難受,那種難受連帶著眼睛都變得滾燙。她推開房門,進了屋,又泄恨般把門重重甩上!
「端木。」身後,一道柔美的聲線響起,端木怔了怔,恍然被人重擊了頭腦,整個身體如墜冰窖!
「你!?」她失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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