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回到營地,姬蓮生令妖兵吹響號角集結,她自去安排撤退事宜。青蟬稍稍洗了洗,給傷處敷上藥,換過衣裳,掀開帳篷出去,宸娘已經收拾好了毓含珍的屍骸在外面等她。見她出來,便道:「走吧。」
青蟬記掛姜無憂,倒不如宸娘一般著急離開。前方有個妖兵扛著白鶴城的大旗跑過,她喊住他,略作踟躕,開口問道:「……姜大人回營沒有?」
那妖兵停住步伐,應她:「沒有。」
意料之中的回答,青蟬皺了皺眉,那妖兵卻沒急著跑開,反而朝青蟬走近幾步:「聽守衛說姑娘你一大早就往半魚埋骨之地的方向去了,那姬大人找到你沒有?」
想來這個妖兵並不清楚此次撤退的緣由,青蟬見他這麼問,便隨意敷衍過去了。等他走了,她才轉向宸娘:「我在水下的時候姬蓮生怎麼會突然出現?」
宸娘:「想來是守營的妖兵向她匯報了我們的行蹤,她到岩洞之時你已經在水下待了許久,她把龍吟拋給我,直接下去找你去了。」
姬蓮生正在中軍帳外,一溜將領簇擁著聽她吩咐。她在說話過程中留意到青蟬看過來的目光,便朝她揚唇輕輕一笑。
雪花落在她肩頭眉梢,笑容璀璨,青蟬立即移開視線。
雖然不喜姬蓮生,但青蟬也清楚這次如果沒有她的相救,自己很有可能已經葬身湖底。她看不上姬蓮生的為人做派,但細究起來,從見面至今,姬蓮生除了說話不中聽外,並沒有實質做過對她不利的事,相反,還救過她兩次。
心裡想著姬蓮生,冷不丁便聽到她的聲音:「我把你們安排進第一批撤退的妖兵里,即刻動身。」
就見姬蓮生指著站在自己後方的那位將領:「跟著鹿家小子,沿路他會照應你們。」
宸娘道:「多謝姬大人。」
姬蓮生示意她無需多言,那姓鹿的小將引著兩人往大部隊走:「一旦半魚族王與神識交起手,恐會傷及無辜,我們最好還是加緊撤離。」
姬蓮生顧忌的自然沒有錯,青蟬卻有別的打算。她把宸娘送去妖兵的列隊裡,列隊已經在有條不紊地往外撤了。她沖宸娘揮揮手:「你先行一步,我等等再走。」
宸娘不解道:「為何?」
青蟬:「我要等一個人。」
宸娘的表情複雜起來,那鹿姓小將好像之前便已經料到了這樣的情況:「青蟬姑娘,借一步說話。」
他領著青蟬走到一邊,不待青蟬開口,他率先說道:「姜大人早有過交代,讓姬大人先護送你離開死亡沙漠。她料想會有場惡戰,做出這個決定也是為了你的安全著想。」
青蟬張了張嘴,半晌才擠出幾個字:「你說這是姜無憂的意思?」
鹿小將:「不然你以為呢?」
青蟬被他說的臉上一熱,就聽他又道:「現在有半魚族王出馬,惡戰自然也就避免了,姜大人應該很快就能回來。青蟬姑娘,你不妨先跟著我們撤退,也免得姜大人再為你擔憂。」
青蟬懷疑地看著他,他一派鎮定地任她看。自己不想走,他立刻就說出這樣一番話,還都撿她喜歡聽的說,這也未免太湊巧了吧?更甚搬出姜無憂來壓她……這個難道不是姬蓮生一貫的作風嗎?
可姜無憂不在這裡,根本就無從對證,他的話又說的滴水不漏,毫無破綻財色無邊。青蟬習慣性地挫了挫腳下黃沙,這才發現沙子濕了,放眼望去,目力所及之處,無一例外,黃沙全被浸濕了!她驚覺事態發展比自己想像地快了許多——族王十之□已經開始動手了!
鹿小將:「姜大人是不死之身,姑娘還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嗎?」
青蟬想了想,道:「我跟你走。」
並不是被他說服,她根本不信姜無憂會考慮到她的安危。怕只怕沒等來姜無憂就有異況發生,到時她不僅幫不上忙,反而還會連累他人,這樣一來,不如先去安全的地方等著。
妖兵撤了一批又一批,青蟬在死亡沙漠的邊緣等了一天一夜,等來了殿後的姬蓮生,卻始終沒有等到姜無憂。
死亡沙漠的這一晝夜,天地色變,連風聲都變作了震天嘶吼,聞之令人心憷膽寒。而半魚族王之怒,沙漠成汪洋,曾經的死亡沙漠徹底被淹,不復存在。
姬蓮生臨水而立,負手望著眼前的無垠碧波,良久,彎起唇,笑了。
她是志得意滿了,可姜無憂卻還下落不明。青蟬走到她後頭,問她:「姬大人,你可知姜無憂人在何處?」
姬蓮生轉身,話語中有些遺憾:「我去找過她,可惜沒有找到。」
青蟬盯著她看:「……你撒謊,你根本沒有去找過她。」
姬蓮生不以為然地笑了笑:「那又如何?」
青蟬:「姜無憂也根本沒有讓你帶我提前離開死亡沙漠,鹿小將那麼說,只是出於你的授意,對不對?」
「你啊……」姬蓮生搖頭淺笑,「有時候糊塗一點更開心啊,不是麼?」
果真如此吶……青蟬不由苦笑一聲。好在從來就沒有過希望,所以姬蓮生承認之後,也就沒有多少失落——本就該如此的,姜無憂一心撲在為素圖報仇上面,怎麼可能會在意她?
這樣……才是她所熟悉的那個姜無憂啊……
姬蓮生見青蟬分明失望了,卻還努力做出不以為意的表情,斟酌了一下,問:「我們不會在這裡久待,最多休息半日便要返回白鶴城……你呢?」
青蟬:「我要等姜無憂。」
姬蓮生:「她不來呢?」
青蟬責備地看了她一眼:「怎麼會不來?她是不死之身,或早或晚,總會出現的。」
姬蓮生:「要是她被困住了不能脫身呢?」
青蟬沒有哪怕一點猶豫:「她一日不出現,我就一日不離開。我會一直在這裡等,等到她出來為止。」
姬蓮生的笑容不見了。有一陣子,她不知道該用何種神情來面對青蟬。而青蟬已經從她這裡得到了自己預想之中的答案,沒有再逗留,她走到一邊,聚精會神地盯著水面,等待著姜無憂的出現。
姬蓮生說到做到,原地休整了半日之後,所有妖兵整裝待發。——並沒有派人來過問青蟬,甚至她本人也沒有再露面。
青蟬想起一些以前的事。姜無憂帶她行走在月色皎潔的山間小道,姜無憂帶她穿梭在寒風蕭瑟的午夜街頭,姜無憂嫌棄她趕馬車的本事,姜無憂兩次在她耳邊說的那句「跟我走」…… 她不知自己這種眷戀的情愫因何而生,但發展至今,便好似老樹龍蟠虬結的根基,再也理不清了。
站得累了,青蟬便坐了下去。抱著膝蓋遠眺水面的盡頭,她總是猜想著那一襲白衣出現時候該是何種的情景?已經許多日沒有見過,到時她又要與她說些什麼?
宸娘默默陪著青蟬,在她聽不到的地方,重重嘆了口氣真理天文。
「姬大人,您料想的一點都沒錯,青蟬姑娘開始確實不想走,我按照您的吩咐把那些話說給她聽了,她才肯隨我一起撤離。」鹿家小子特意找到姬蓮生,向她匯報之前的經過。
姬蓮生眼皮子都沒抬一下:「噢?」
鹿小將拍著胸脯信誓旦旦道:「她沒有懷疑我的說辭,我自認也說的天衣無縫。」
姬蓮生:「做的好。」
鹿小將得到誇讚,由衷地笑了:「能為姬大人效力是我的榮幸。」
姬蓮生:「要不是看鹿家如今就剩你這顆獨苗,我現在就拎了你的腦袋去餵狗!」
鹿小將:「……」
姬蓮生:「滾。」
鹿小將:「……姬大人?不知我哪裡——」
姬蓮生:「滾!」
鹿家小子眼看姬蓮生動了怒,雖然不知自己哪裡惹得她不快,但還是腳底生風,如她所言滾了個無影無蹤。
姬蓮生摘了摘眉心,自己也覺得這怒氣來得莫名。回頭去看青蟬,就見她還待在之前的地方,只不過由站變成了坐。
姬蓮生看了會,將視線調開,然而又很快移回來——那是什麼?
水面的盡頭,一個小小的黑點不住奔跑著,由遠及近,那個黑點逐漸清晰起來——聖獸麒麟?
它怎麼會來?
麒麟一口氣奔到青蟬身前,奔跑過程中速度過快,在水上滑了許久才剎住,一路過來激起的巨大浪花把青蟬從頭淋到腳。青蟬抹了把臉上的水,跟只落湯雞似的,濕噠噠地跟麒麟大眼對小眼。
宸娘提防地把青蟬往後拉:「當心。」
青蟬:「它應該沒有惡意。」
麒麟前肢跪地,拿鬍鬚去蹭青蟬,青蟬癢地很,避了幾回,乾脆也不避了,揪住它的鬍鬚,一路繞上去,輕拍了拍它的臉。麒麟享受地眯起眼,從喉嚨里發出類似於撒嬌的聲音。
青蟬不知它怎麼會願意跟自己親近,想來還是因為這張臉的緣故?這麼想著,青蟬心念一動,有個想法很快在她腦子裡成型。退後幾步,她深吸口氣,看著麒麟的眼睛,無比專注道:「你能不能帶我去找一個人?」
麒麟疑惑地歪了歪腦袋,看著她。
青蟬看進它的眼睛裡:「我要你帶我去找一個人。」她的腦海里浮現出姜無憂的模樣,伸手輕柔地安撫著麒麟的臉:「你見到過她嗎?」
青蟬擔心麒麟不懂自己的意思,又擔心麒麟即使聽懂了也未必會照做,內心正焦灼忐忑,麒麟適時地做出了回應。它伸長脖子,將身體伏得更低。青蟬見狀,試探著爬上它的背,等她坐定,它「嚯」地站起,風馳電掣地跑了起來。
「……青蟬!」宸娘追著跑了幾步,可怎麼比得過聖獸麒麟的速度?
目睹了這一切的姬蓮生,不由得也變了色。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減號(……)君、小小山君、餓了君的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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