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夏,大都會b市,郊區老宅,車小寶過著與往常沒有太大分別的無聊生活,他早已習慣在這種乏味日子裡讓自己看起來若無其事,他甚至開始享受這種困頓,事實上車小寶從出生到現在的23個年頭裡,每一年都會如此平淡,如一潭死水,沒有一絲波瀾,然而一切就在這個夏天改變了……
車小寶有一個悲慘的童年,悲慘的程度不亞於他的高考成績,六歲時他的父母在一次科考行動中雙雙葬身北極,從那時起車小寶便開始和爺爺生活,爺爺那時已經是七旬的老人,生活的重擔又讓這個大學教再次授握緊了拳頭,爺爺背起小寶又多拼了十幾年,這段日子雖然艱辛,但在爺爺心裡車小寶給他帶來了很多歡樂,可以說爺爺是痛並快樂著度過這段日子,然而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特別快,在收到車小寶高考成績的那天,爺爺還是含恨永久的閉上了眼睛,為此車小寶在床上不吃不喝大哭了一個月差點隨著爺爺也去了,父母的亡故並沒有讓他有如此的傷痛,畢竟那時候他還是個什麼都不懂的肉球,可爺爺幾乎是他生活的全部,撫養他長大,教會了他很多東西,爺爺一生清貧只留給小寶一所政府分的大房子,也算給小寶在這個冷漠的城市裡留了一處安樂窩。
車小寶很明智,並沒有選擇復讀,他在眾多野雞大學中挑了一所「翹楚」來完成爺爺對他的期望,大學畢業後小寶進入了傳媒行業做網絡新聞編輯,拿著一份勉強維持生活的工資,在蹉跎的歲月里小寶交了一個死黨,他的大學室友,左勇,和小寶一樣,左勇也來自東北,同樣生的很高大,他又黑又胖像一頭大黑熊,這和小寶的蒼白消瘦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在大學裡這樣的黑白組合經常能吸引一些眼球,他倆又都很喜歡打籃球,在沒有經濟壓力的大學生活里,他倆度過了一生最快樂的時光。
左勇算是來到這個大都會的第一代,而小寶已經是第三代了,他的爺爺在年輕的時候就來到b市做了國立博物館的顧問,還在很多大學任過教,小寶是真真正正的書香門第,兩代人都是考古學的權威,然而到了小寶這代,意外發生了,基因突變了,小寶的學習成績如莎士比亞的戲劇一樣,每每碰到考試,小寶總會迎風咆哮,「生存還是死亡……!」為此小寶的爺爺經常以每秒一百二十公里的速度撕咬追打他。
工作後左胖子去了圖書館當了全職保安,他不想回老家那個小縣城生活,只要在b市生活過,就很難再回到原來的地方,即便生活再艱難也會在這座大都會裡掙扎,而不是選擇回家,左胖子總結為精神上的需要讓他留在這忍受物質上的煎熬,也是這條理由,讓左胖子賴在小寶市郊的老宅子裡,藉此躲避市區高昂的房租,有左胖子陪伴小寶還算過得有些樂子,工作之餘和胖子打球閒逛談天說地小日子也算快活,小寶曾經想過即使胖子的顏值不變但性別變成女性,他也會毫不猶豫的娶胖子為妻了此殘生,人生得一朋友不易。
每天的上班時間都是對小寶的一種考驗,擁擠的地鐵,汗臭,略微的眩暈,體格強壯的口氣大叔,滿身贅肉一臉非禮啊!字樣的歐巴桑,每一樣犀利的人間兇器都讓小寶想立刻跳出車門臥軌自盡,經過17站的近身肉搏,心理戰,銷魂卡位,以及各種鬥智鬥勇,小寶終於熬到了目的地,他跑過布滿忙碌人群的公司大廳,大廳里的人都無視這個奔忙的青年,對於他們來說小寶毫無存在感即使他是個高大清秀的小伙也並能讓任何人多看他一眼,他低頭衝進電梯狂點電梯開關,電梯門在小寶焦慮狂躁的目光下慢條斯理的關閉了,幽閉空間裡小寶不停的看著自己的破卡通電子表,叮的一聲,年代久遠的電梯停的有些搖晃,小寶也顧不了許多,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出了電梯,調皮的來了一個奧尼爾式的轉身,拐進辦公間。
「啊!」伴著一聲很俗氣的慘叫文件飛了一地,小寶和一個濃妝艷抹的中年女文員碰個滿懷,女文員剛要發作,一看來人是小寶,很快便收住怒氣,面部不自然的抽動了一下,微笑裂出粉底,我的天!小寶暗驚:「這一笑,蠻像日本恐怖片的!粉都要掉出來,變身嗎?裂口女? 」
「哎呦!小寶啊!我說年輕人就是衝動,大清早慌慌張張的,你猴急什麼……咯咯……」尾音的嗲笑讓小寶毛骨悚然,不是小寶承受力差,只是正常人聽到這樣的笑聲,必然都會暈之而後快,心裡素質差的可能還會尿褲子也不好說…… 「孫姐,不好意思啊,我快要遲到了,主編來了嗎?」尷尬了幾秒,小寶下意識的猛撓頭殼
「嗯……」一聲很標準的官僚乾咳從身後傳來,小寶頓時感覺短髮長長了一寸變成了龐克髮型。
「王主編啊,您來了啊,您來的真早啊!」小寶遲鈍的轉身,殭屍般的微笑著。
「早個屁,你再遲到,這月的工資就捐給希望工程吧!」王主編捋了一下三七分,凸顯智慧的額頭突兀的挺在臉前,黑色的大框眼鏡槍口般對著小寶。
「是、是,下次不會了,我保證下回準時到。」小寶滿臉堆笑著,心裡卻罵著:「我呸!捐給希望工程?還不是被你留下孝敬小媽……我才晚了幾分鐘……地鐵很崩潰的!」
如果有面鏡子能讓小寶看到自己賠笑的狗腿樣,他一定會超級鄙視自己並且偷偷回家用極度兇殘,極度變態,極度發指的手段滅了自己,沒準還能編個滿清十大酷刑出來。
王主編推了一下誇張的黑框眼鏡:「都幹活去吧,我會盯著你的,用點心。」一陣搖曳的外八王主編走進了深處的獨立辦公室,
呼……小寶長呼一口氣,龐克又變回了板寸。
「小寶吃早點了麻?餅乾?」剛剛撿好文件的孫姐湊過來嫵媚的遞來餅乾。
「哦,這個,不用了,我跑的挺急,吃不下東西」小寶本能的向後稍了幾步:「下次,下次。」
「哦,好啊,那下次吧。」孫姐風塵的臉有些不悅,悻悻的轉身離開。
終於,瘋狂的早晨結束了,小寶放鬆了許多,他踏實的坐在最拐角的小辦公桌前,辦公桌很簡陋,甚至沒有擋板,就連椅子也不是轉椅,只是一把鋁質的摺疊椅,小的不能再小的桌子上擺著一盆綠得扎眼的仙人掌,各種辦公用品井井有條的陳列著,讓辦公桌有種麻雀雖小的感覺。
小寶剛坐下,突然一陣很強的煙味直衝面門,小寶抬眼一看是張恃才,小寶曾經發誓有錢之後就再也不要見到這張噁心的臉,孫姐只是有些擾民,本質還可以,大齡單身女文員有些悶騷是可以理解的,但是張恃才的這張臉,用令人作嘔來形容一點不為過,消瘦的窄臉上,眼窩深陷,眼眶總是黑黑的,一嘴的煙味鬍渣,頭髮亂的像被蘑菇雲炸過,總是一臉陰鬱的怪笑。
張俯下身子湊到小寶身邊 壓低聲音說,「江湖救急,周轉一下吧。」
張恃才幾乎每個月都要找小寶周轉一次,白領的工資本來就不多,還要支付房租水電,無奈張恃才是公司前輩,小寶的很多文章都是他在批閱,有時候真想不通這種人也能當編輯,小寶眉頭緊鎖從牙縫裡擠出兩個字,「多少!」
「五百,月底連同以前的一起還你,」張恃才一嘴黃牙在微笑中泛著閃光。
「恩,那好吧……」小寶打開挎包不情願的掏出幾張疊成青蛙形狀的百元鈔票,看來他是不打算花掉這些「青蛙」的,小寶把頭扭到相反的方向遞過去,張恃才滿意的搶過鈔票,還噁心的聞了聞,他沖小寶慘白的一笑,揮揮手中的青蛙,拖著他那身皮包骨鬼魅般滑進辦公桌的擋板里,開始埋頭研究彩票。
張恃才剛走,陳副主編拿著手絹擦著汗珠,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厚重的皮鞋後跟好像敲擊著某種低俗的歌曲韻律,直接走到小寶的辦公桌前,小寶的辦公桌沒有擋板就是因為陳副主編的狗屁提議,陳副主編由於自然條件有限,如果裝上擋板,小寶就根本看不到他了,作為公司的實習碎催,他當然要方便大家使喚了,所以擋板這塊小寶唯一的「城牆」被「拆遷」了。
本來小寶可以在擋板後面布置自己的小天地,結果都被這個惡毒的矮子破壞了,每天的工作時間裡身體的上半部都暴露在外邊,這讓小寶格外的不舒服,其實小寶並不覺得陳矮子的可惡是因為他的矮小,人矮不要緊,可惡的是心靈也是個侏儒,那樣就真的令人討厭了。
陳副主編熟練的黏著蘭花指扔下一張百元鈔票在小寶桌上,不耐煩的說了山東口音的英語:「坑不起no」就頭也不回的鞋跟敲擊著聲音,揚長而去,為了要自己顯得高一些,陳副主編的鞋根重的可以作負重練習。
小寶望著陳副主編的粗壯小腿像泄了氣的皮球,他把錢拍在腦門上,慢慢瞄了瞄這皺皺的百元鈔票,鈔票上的偉人頭像顯得格外令人討厭,又顯得格外有力量,他無奈的咬了一下腮幫,起身準備去給陳買(坑不起諾),嘴裡邊碎碎著:「天天如此,就不能換個別的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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