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所在。
玄松子仍然如同少年,他摸著光潔的下巴,看著手中的貝殼,滿是興趣。
這是他從深海之中得到的一種古怪貝類。
外層貝殼頗為美麗,材質亦是不凡,但真正引起玄松子興趣的,是貝殼之中……裡邊竟是一個小小的人兒,拇指大小,形如美女。
「生來就有神智,聰慧敏捷,天性純真,要比常人都聰明得多……幾乎可說是生來就是精靈,就是修煉的資質差了些,往往要很長一段時日,才能凝出一顆擁有法力的珍珠,才勉強有自保之力,倒也真是可憐。」
玄松子提起貝殼中的美人兒。
只見手中美人兒微微抽泣,臉上帶淚,顯得楚楚可憐。
「聽說入口即化?」
「嚼上一口,漿汁如血,益處無窮?」
「先秦山海界弟子最喜以此為食?」
隨著少年道士自言自語,那貝殼美人哭得愈發大聲了。
玄松子將她放回貝殼之中,說道:「放心,小道不會吃你的,畢竟吃了也沒用。」
那貝殼美人聞言,頓時露出喜色,淚中帶笑,連連朝著玄松子拱手跪拜。
玄松子微微一笑,安慰了一聲,旋即看向遠方,有些出神。
他在心中思索良久,不自覺沉吟著,低聲道:「仙界就沒有過這些東西,也不知道這小傢伙能不能入藥?小道我得探一探效果,才可以看看入得什麼藥,或者煉得什麼丹,究竟會有著什麼樣的效用……」
那貝殼中的美人呆在了那裡,然後呆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哇哇大哭,淚流滿面。
玄松子被她哭聲驚醒過來,旋即摸了摸鼻端,自覺失言了,他訕訕一笑,潔白稚嫩的臉上,努力做出個和善的笑容。
只是那貝美人已經不再信他,哇哇大哭。
玄松子正要準備安慰,忽然間有一道光芒傳來,他伸手一撈,光芒入手,旋即頓了一頓,有著錯愕之感。
「遁入洞天?」
「敗了正一?」
「清原掌握洞天,將之封閉。」
「正一初次受挫,自棄仙體?」
饒是玄松子曾為仙家,但經過這麼些從正仙道傳來的消息,也驚愕到了極點。
他勉強按照帝君之令,送清原一場造化,但從來沒有想過,清原區區一個勉強擠入洞玄樓的傢伙,當真是能活下命來。
別說洞玄樓,就算是六月不淨觀當中,被歸列在九重天這一步的水月樓,也未必能勝正一,更何況,他還面對著世間無窮的修道之人。
但偏偏清原連正一都勝過了,還尋到了一處洞天福地,並在短短時日,將洞天福地掌控在手。
哪怕以道玄仙尊這些年來的見聞,也覺目瞪口呆。
「貧道在世多年,如這等人物,古往今來,也是稀罕。只不過,這是哪來的洞天福地……」
玄松子嘆了一聲,道:「封神之前,仙家行走在世,什麼洞天福地也早被人占據,記入道書之中,哪來這麼一條漏網之魚?」
他嘆了又嘆,頗為惆悵。
清原能夠活命下來,跟他這幻狐丹的造化,有著至關重要的關係。
既然清原不死,那麼這一回,他自己擔下的事,要比原來可是重得多。
「怎麼就活下來了?」
玄松子長長吐出口氣,頗是苦惱,旋即取出一個丹丸,在水上一拋。
轟隆隆。
那丹丸在水上滾去,越來越遠,越遠越大,就在十丈外,顯化出一尊巨人,通體以水凝成,兇悍無匹。
「這回帝君的事,可是不甚地道。」
玄松子揉了揉眉宇,低聲道:「不過這事暫時算是停了,帝君答應的東西,小道還得去拿回來,這才是真正的仙藥咧。」
儘管語氣聽來仿佛輕鬆,但他已經沒有了笑意。
若是清原死了,仙藥倒是可以作為足夠的報酬。
但清原既然存活下來,那麼後果沉重,他這位曾經的仙尊,也難免頭疼。
就算送他一朵金蓮,也不見得抵得過這罪責。
「先回中土一趟。」
玄松子心道:「帝君害我一回,也莫怪小道下手貪多。」
……
臨東。
白氏。
白禮經過當日一場爭鬥,元氣大傷,而臨東所在,幾乎打得破碎,至於白氏後輩,也傷亡頗多。
如今白氏這千年世家,都萎靡不振。
廢墟還在重建。
秩序還在重定。
但白禮已是萬分疲累。
尤其是接到了守正道門當代大弟子落敗的消息,更讓他沉默了足足半個時辰,待得聽聞清原關閉洞天,隔絕外界之後,這位臨東白氏暫代家主的人仙,只長長吐出了一口氣。
「罷了罷了。」
「沒有這個命數,反倒招惹災禍上門。」
白禮嘆了一聲,道:「白勢至如今損傷極重,莫說更進一步,就是今後道行,也未必恢復了。」
他微微閉目,萬分哀嘆。
近些時日,暫代家主之職,他不僅沒有看輕白勢至,反倒將之看得更重。
這位白家的家主,確實是有大才,處事穩當,性情亦是穩重,不驕不躁,能掌握臨東白氏,能運籌帷幄,能算計各方。
這些年來,在這混亂大勢之中,為白家謀得不知多少利益。
只可惜,天殺真君清原,真是個不可預測的變數。
世間都錯估了清原。
白勢至也錯估了清原。
於是,有了不可挽回的差錯。
「白勢至城府淵深,行事沉穩,這一次……還是錯了。」
白禮微微閉目,心道:「他不該親身去斗清原的。」
說來說去,實際上,也是這位臨東白氏的家主,心中對於那功德二字,有著一份私心,否則,以他平常行事的謹慎,如何會親身上陣?
頓了一頓,白禮忽然喚了聲。
有白氏弟子前來,躬身施禮。
「你去請來源鏡城白家的白繼業。」
這些時日,白禮也聽聞過白繼業的名聲,儘管病弱之軀,但卻頗為讚賞,只是從未謀面,不好判定。此刻,他卻也想要看看,這位分家的家主,比起主家的家主,差了多少?
畢竟白勢至,可是他無法看透的人物。
「無法看透……」
白禮忽然靜了一靜,細細念叨了兩句。
無法看透?
如今的白勢至,似乎依然無法讓人看透?
為何如此?
摒棄身份不談,這一個幾乎根基破碎的大真人,憑什麼讓人仙都看不透?
白禮眼神之中,頓時有了幾分驚疑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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