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天地之間,滿是黑暗。
原本煮飯的火焰早已經熄滅,但軍中並沒有升起新的篝火,因為軍中已有人在傍晚時分,便見天色不對,察覺將要下雨,於是早作準備。
果然,在安營紮寨之後,便是大雨磅礴。
這些時日當中,一路行來,較好的時候,便是入住所經城池,食宿俱都無憂,而多數時候,便貪於方便,直接露宿野外,便於明日啟程。
這般安營紮寨的時候,倒是較少。
此時深夜,多數人已經開始休息,只有少數人正在警戒。
其實對於這二百精兵而言,也是極為納悶,他們根本不知此行究竟為何……本來甚至是準備好了浴血奮戰,奉命拼殺,未想一路行來,跋山涉水,倒是風平浪靜,如今反而又要回返京城方向,著實極為古怪。
雖然有些人隱約察覺異處,但他們終究只是士卒,只須聽命行事便罷,無須多想……上面究竟是何謀劃,他們也只是一柄利刃罷了。
「離京城還有千餘里地。」
葉獨說道:「雖然不知為何,先生讓我們繞著空走一趟,但是先生行事,必有深意,回返京城之前,還是不得懈怠。」
另外兩人俱都點頭。
就在這時,外邊劈啪作響的劇烈雨聲,忽地便小了許多。
「二百精兵,要掩人耳目,不能直接回返京城,所以在京城以外三百里,會有人接應咱們。」
葉獨說道:「但我隱隱察覺幾分不對,兩位還須小心。」
……
洞天福地。
清原自從將九道神符送出了洞天福地之外,便再無其他想法。
儘管他心中還有著許多計較與謀算,但一切的想法,都基於這九道神符。
九道神符若是有失,那麼多少想法都是空想。
「這個葉獨,倒也算是個可造之材。」
清原這般想著,神色之間略有沉思,這些時日觀察此人,他能察覺葉獨之人眼底深處,噙著一抹不甘,一抹怨恨,一抹憤然。
想來這也是個有故事的人。
或許在他身上,也能入手,作為自己在梁國的另外一記手筆。
但此事並不重要,更重要的是,葉獨那邊,似乎遇上了什麼變化。
「變!」
清原伸手一揮,就見古鏡當中,顯化出了大片的黑暗。
那是一片夜色下的山林,陰暗無光,細雨簌簌。
花草樹木之上,盡都打濕。
土地之下,全是泥濘。
清原夜能視物,便能將山林之間的一切,盡數收入眼中。
山中眾人,盡都在古鏡顯化當中。
而除了葉獨等人之外,還有著另外一批人。
為首之人,清原倒也算是較為熟悉。
「果然是不太安分啊。」
清原眉宇微皺,沉思當中。
……
清晨。
雨停歇了下來。
目及所見,樹葉上、草葉上、花瓣上,滿是晶瑩的水珠。
空氣清新,景色清晰,顯得頗為秀麗。
但這些軍中士卒,顯然沒有賞景的心境,時候一到,便匆匆起來,正準備穿戴,準備啟程。
然而就在這時,一聲喝令之下。
咻咻聲響!
十餘道箭矢破空而至,立時便有幾人中箭倒地。
突然而來的驟變,讓眾人紛紛驚亂,許多剛剛醒來,朦朧未定的士卒,俱都立即驚醒……他們畢竟是百戰的精銳,察覺變化,便迅速組成陣型,加以防禦。
葉獨喝令二人護住紫檀木盒,旋即拔刀而出,喝道:「何方人物?」
聲音在山間迴蕩,響了又響。
沒有回應,只有適才中箭受傷的士卒,低聲咬牙地。
以葉獨的武學造詣,甚至沒有人發覺敵人的蹤影。
軍中眾人也一無所察。
這讓所有人都不由得心生凜然。
若不是受傷的士卒還在地上翻滾,若不是死去的士卒還靜靜躺在地上,甚至讓人以為那只是一場錯覺。
「糟了……」
葉獨心間沉了下去。
既然有十餘道箭矢齊發,那麼對方人數必然不少,但如今以他的武學造詣都無法發覺,也就代表……對方絕非尋常之輩。
怎麼會有這樣一批人物?
葉獨心中凜然,眉間餘光一掃,竟是發現二百精銳,聚斂在此的,僅有一百二十餘人……他心中一震,露出難以置信之感。
在最邊緣的幾個地方,那些士卒的帳篷,還沒有動靜。
葉獨心中明白,昨日夜裡,已經有數十人被暗中抹殺,甚至沒有半點聲息。
如今對方沒有現身,沒有開口,就只是靜靜沉默,讓所有人都蒙上了一層陰霾。
「葉統領。」
暫代百夫長的那老兵上前來,低聲道:「這般下去不是辦法,是否分散去搜?」
葉獨略微搖頭,說道:「對方人數或許不多,但都是好手,不容易下手,分散更容易出事。現在他們明顯是想要攻心,瓦解我們的士氣,使我們在死寂的危局當中,逐漸心生畏懼……」
言語未落,葉獨低喝道:「小心!」
他一把拉開這老兵,一刀劈了下來。
一根箭矢被他斬斷在地。
「發箭的弓,是二十石的強弓?」
葉獨低聲喝道:「撤!」
……
百餘人匆匆而去,丟了糧草,丟了帳篷,只取盔甲兵器,倉皇而逃。
這些精兵,也是身經百戰,浴血多次,都是熱血之人,如今同伴被人襲殺,他們未有搜尋,便先不戰而退,心中不禁也是憤然。
但是葉獨下令,卻是不能違逆的。
在葉獨等人漸漸離去之後,才有三十餘道人影逐漸浮現出來,他們的潛藏手段,放在常人當中,著實是神鬼莫測。
「葬了這些人罷。」
為首之人嘆了聲,道:「放在戰場上,他們也算袍澤……畢竟都是聽命行事的。」
下過雨的土地,泥濘不堪。
死去的人,血流在了泥地里,半刻鐘前還活生生的人,如今已經沒有了任何生息,他們也將在不久之後,靜靜地變成一具白骨。
「要追麼?」有人問道。
「等一下。」為首之人說道。
「要不是箭矢有限,那麼不斷放冷箭,或者昨夜繼續暗殺下去,也是很好的。」適才問話那人摸了摸手中的弓,露出幾分笑意。
「蠢貨。」為首之人呵斥道:「昨夜到來已經是後半夜,借著雨天殺了小半,掩蓋了血腥味,你還想貪多?忘了將軍一直教導的麼?」
「知道了……」另一人苦笑道:「若不是謹記,昨天又怎麼會在天亮前就先撤去?」
「那個為首的,武藝不低,也懂得進退,他並沒有冒進,也沒有搜索,這樣也好……否則咱們正面動手,難免也要折損人手。」
為首的那人低聲道:「只是,我怕這人早就發現咱們的身份了。」
「怎麼會?」適才那人訝然道。
「一般人遭遇襲擊,必然要反擊,但他如此謹慎,多半是知道了咱們的厲害。」為首之人冷笑道:「天下眾軍,除了我輩之外,還有哪一支軍隊,能有這個厲害本事?這個人想來是看出端倪了……但不論如何,只要他不是武道大宗師,那便躲不過去了。」
清晨的空氣里,染上了血腥的味道。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174s 3.626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