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還準備下午去拜訪張浚,沒想到他自己主動上門了,陳慶連忙出府門迎接。
張浚負手打量一下府宅笑道:「這座宅子不錯,地段好,又靠河,可以直接乘船去西湖,你應該打造一座私人碼頭了。」
「回稟相公,碼頭有,就是暫時沒有船。」
「船可以買啊!一艘很好的遊船也就幾百貫錢,你買不起嗎?」
陳慶一愣,「這麼便宜?不是傳聞有人花上萬貫打造遊船嗎?」
張浚微微一笑,「船本身只要幾百貫,但裡面掛兩幅閻立本的畫就要萬貫了。」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兩人走進大堂坐下,屍體在天亮之前就被軍方清理走了,陳慶又找人徹底洗刷一遍,再也沒有了之前的血腥氣息。
兩人坐下,余蓮進來給她們上茶,陳慶現在學會藏私了,余蓮余櫻姐妹太引人矚目,恐怕趙構聽說也會把她們召進宮內,像張浚這樣的權貴最好不要看見。
余蓮一個人進來獻茶就沒有引起張浚的注意,陳慶給她使個眼色,她立刻退了下去。
張浚喝了一口茶道:「其實是官家讓我來見你。」
「是不是和上午的談判有關?」陳慶淡淡笑問道。
張浚一怔,「你怎麼猜到?」
「我和完顏昌打了無數次交道,我太了解他,他不擇手段要把我除掉,甚至不惜用了刺殺手段,但連刺殺手段都失敗了,那麼他一定會在談判中把我加進去,就像去年提出拿我來換太后一樣,既然金兵在揚州大勝宋軍,那他一定會故技重施。」
「你說得一點沒錯,宋軍慘敗,完顏昌占據了談判優勢,我們都以為他會提出多麼苛刻的附加條件,沒想到他就只提出了一個條件。」
「把我交給金國?」
張浚淡淡一笑,」他是提出了這個附加條件,但我不可能答應,西軍將士也不可能答應。」
「最後呢?」
「最後達成了妥協,把你調離川陝。」
「那我的軍隊怎麼辦?」陳慶急問道。
「你的軍隊也放棄秦州南撤,大散關以北不能有宋軍存在。」
「這是最終決定了嗎?」
張浚點點頭,「天子已經批准了,下午就會簽署正式文本,然後天子讓我來安撫你一下,你如果有合理的要求可以提出來,只要不過分。」
「我只有一個要求!」
陳慶毫不猶豫道:「我的軍隊依舊由我來統領,別的要求就沒有了。」
「這個要求不過份,可以答應你,另外,天子準備正式封你為都統制,要求你率軍參與平定洞庭湖水賊,受湖廣宣撫使李綱節制。」
陳慶默默點頭,李綱這個上司比噁心的朱勝非好多了,更重要是,他的根基沒有丟,根基既不是秦州,也不是甘泉堡,而是人,一批忠於他的將士,這才是他的根基,就像岳家軍、種家軍、吳家軍一樣,這支陳家軍才是他立於不敗之地的本錢。
張浚又微微笑道:「其實你離開川陝也是好事,朱勝非不會放過你,他雖然沒有罷免權,但他有調兵安置權,可別小瞧這個調兵安置權,他能輕而易舉地奪走你的軍隊,讓你賦閒,或者讓你去南疆練兵,他有太后在背後撐腰,有時候做得過份一點,官家也奈何不了他。」
「我知道,我會儘快趕回甘泉堡,率軍南下。」
「就是這個道理,你最好這兩天就走,我會在談判條約上把撤離時限向後推兩個月,足夠你從容撤軍了。」
張浚下午還要正式談判,他起身要走,陳慶連忙道:「另外我還有件私事要拜託張相公。」
「是昨晚刺殺之事吧!你放心,官家答應你,儘快給你一個交代,我估計會收拾柳環和王薄,會給你出一口惡氣。」
陳慶連忙搖頭,「不是這件事,是關於卑職的終身大事,我想請張相公給卑職做媒。」
張浚遲疑一下道:「你真的決定要迎娶呂頤浩的孫女?我勸你再慎重一點。」
陳慶一怔,「出了什麼事?」
張浚壓低聲音道:「絕密內部消息,官家已經決定罷免呂頤浩的相位,揚州兵敗他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出兵揚州是他極力促成的,天子是有點猶豫的,是他給天子做了擔保,還有他任命的兩名心腹被御史查出了大問題,他這次被罷相,以後想翻身就很難了,你最好考慮清楚。」
陳慶搖搖頭,「我想娶呂姑娘和呂頤浩一點關係都沒有,哪怕呂頤浩被削職為民,也不會影響我的決定。」
張浚笑了起來,「好!我答應替你做這個媒,明後天我就去一趟呂府。」
.........
呂繡被關在小樓上,只有一名貼身使女春桃陪伴她,為防止她逃跑,呂頤浩甚至還找了五名強壯的健婦看守她樓下的大門,除了呂頤浩,五名婦人任何人的話都不會聽。
昨晚呂繡哭了兩場,幾乎一夜未睡,她太了解祖父的強勢,只要他決定的事情,任何人都無法反對。
但呂繡不會服輸,為了自己的幸福,她絕不會認命。
呂繡已經平靜下來了,恢復了理智,她也在考慮,怎麼擺脫祖父強行安排的婚姻?
這是,樓梯腳步聲響起,使女春桃喊道:「梅姑娘來了!」
呂繡一怔,連忙從寢房走出來,只見李梅拎著一隻食盒,笑吟吟地站在樓梯口。
「阿梅,你.....你怎麼來了?」
「我不能來嗎?我來給你送飯,順便陪你說說話。」
「可是.....」
呂繡指了指下面,小聲道:「那五個惡婆怎麼會准你上來?」
李梅微微笑道:「你祖父只是不准你下樓,並沒有不准別人上樓,再說,我有阿公的牌子,她們也不敢阻攔。」
李梅說的阿公就是她未來的公公,呂繡的父親呂晉。
呂繡心中一陣酸楚,最後她才發現,只有父親才是真正關心自己,這麼多年父親一直被祖父的光環遮蓋了,自己幾乎沒有把他放在心上。
「我爹爹怎麼說?」
「他讓你也不要太絕望,事情都是變化的,不到最後一刻,就不要輕言失敗。」
呂繡苦笑一聲,「父親是希望我認命,只要兩家交換的文定和聘禮,就很難挽回了,我覺得不能拖到最後。」
「那你打算怎麼辦?」李梅問道。
呂繡咬一下嘴唇,毅然道:「我決定走,跟三郎一起去川陝。」
「啊!你想私奔。」
呂繡白了她一眼,「什麼私奔,說得多難聽,我只是想去巴蜀遊玩,跟隨朋友一起結伴走,不可以嗎?」
「這兩者有區別嗎?」
「當然有區別了,私奔是私定終身,最後回來的時候就是抱著孩子回來,我只是去巴蜀遊玩,三郎若想娶我,他還得托媒人說親,正常的婚娶。」
「可是....就算你守身如玉,但別人也不知道,繡娘,人言可畏啊!」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只有這個辦法才能擺脫沈家。」
呂繡取出一封疊好的信,交給李梅,「你知道他住哪裡?你替我把這封信交給他。」
「你這傢伙,好吧!我讓你二哥給你送這封信。」
李梅把信貼身藏好,拎著空食盒下樓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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