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並沒有改變自己的原則,他處死了兩百四十五名有罪行的戰俘,其餘戰俘都交給了知事賀建處理,三天後,陳慶率領一千五百名將士離開睦州返回臨安。
在此之前,呼延通已率領兩百多名士兵押著匪首李師宗先走一步,同時將陣亡士兵的遺體送回臨安。
臨安城市西橋,這裡是臨安城商業繁盛之處,商肆密集,酒樓林立,各種青樓教坊隨處可見。
洛神酒樓三樓的一間雅室內,絲竹聲悅耳,一個歌女彈著琵琶淺淺唱歌,酒桌上,王薄給族兄王渙斟滿一杯酒笑道:「這次睦州之行,辛苦兄長了。」
王渙擺擺手笑道:「談不上什麼辛苦,本來就是份內之事,再說睦州挺近,讓我去廣州、雷州才是頭大!」
王薄又小心翼翼問道:「不知這次睦州之行有什麼收穫?」
「恐怕會讓你失望!」
王薄心中一沉,「難道他一點問題都沒有?」
「倒不至於,誰會沒有問題,哪怕他吃飯喝水我也能給他挑出毛病來,只是他的問題處於模稜兩可之間,比如他私分戰利品,你說他問題嚴重,大家都是這樣乾的,你說他問題不嚴重,但他確實違反了朝廷的規定,還有殺戮戰俘,他確實幹了,但沒有京觀的說法,賀建可以給他做證,其實這些問題的關鍵就在於他是否剿匪成功,剿匪失敗,這些都是大問題,剿匪成功,再追究這些問題也沒有意思了。」
王薄心中著實失望,「兄長的意思就是說,這次調查沒有希望了?」
「倒也不一定,就看范相公能不能容忍,如果范相公不能容忍他的殘暴,不能容忍他目無朝廷,私分戰利品,那麼他就算剿匪成功,也會功是功,過是過,該表彰就表彰,改處罰則處罰。」
「兄長是說,關鍵在范宗尹那裡?」
王渙點點頭,「這個案子本來就是他提出來的,我完成調查報告後交給他,然後由他來決定是否彈劾?」
「那兄長覺得彈劾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不知道,要看范相公對張浚的述職報告怎麼評價,如果他認可張浚的述職報告,那麼他就不會多事了,這趟睦州我就算是白跑,相反,如果他不認可張浚的述職報告,那他一定會拿陳慶的事情做文章,從側面敲打張浚。」
王薄張大了嘴,「居然這麼複雜?」
「你以為呢?」
王渙冷笑一聲,「朝廷的權力鬥爭和派系鬥爭從來就不是那麼簡單,陳慶區區一個武學生,他若不是張浚的心腹,你以為范相公會對他感興趣?相公們每天日理萬機,能讓他們關注的事情,哪一個不關係到他們的利益?」
「我懂了,范宗尹針對不是陳慶,而是張浚。」
王渙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淡淡笑道:「范宗尹是出了名的主和派,當初他極力反對李綱而被貶黜,官家為了平衡呂相公的相權又把他提拔起來,富平之敗,范相公可是極力要求懲處張浚,但官家沒有採納,所以我估摸著陳慶之事還有戲,你也不要太失望,耐心看就是了。」
王薄大喜,他向遠處的歌女揮揮手,歌女和樂師連忙起身出去了。
「那我要不要再去請姑母幫忙?」王薄壓低聲音道。
「最好不要!」
王渙要比王薄精明得多,他深知官場中的各種平衡之道,秦檜再出手,就變成了兩個相公斗一個張浚,官家怎麼可能允許?
本來范宗尹和秦檜關係密切,就已經讓人詬病了,他們再同時對付張浚,反而會惹麻煩。
王渙心裡明白,卻不提此事,只是笑道:「秦相公回朝還不到一年,我覺得還是低調一些好,賢弟就不要讓姑父為難了。」
「我知道了,我就不去找姑母了。」
「兩碼事,常去看看姑母,聯絡聯絡感情不很好嗎?不一定非要找她辦事才去。」
...........
陳慶率軍凱旋返回了臨安,正式剿匪報告他之前已經讓呼延通交給了樞密院。
士兵先返回軍營休息,陳慶見天色還早,索性前來樞密院交差。
出乎陳慶的預料,接見他的官員居然是知樞密院事李回,這可是樞密院的一把手,帶著知政事頭銜。
「學生陳慶,參見李相公!」
李回年約五十歲,身材中等,長得溫文爾雅,臉上總帶著一絲笑容,給人一種親切感。
他兩天前就看了陳慶的正式剿匪報告,就在等著陳慶歸來。
「你這個武學生不同尋常啊!居然把朝廷的心腹之患給解決了,不愧是張公最看重的年輕將領,確實沒有讓大家失望!」
「回稟李相公,學生個人能力有限,關鍵還是將士用命,沒有他們的犧牲,不可能剿滅悍匪,張逵和他的三百心腹軍確實相當悍勇。」
陳慶的謙虛讓李回很滿意,他微微嘆息一聲,「這次調兵出了一個紕漏,樞密院官員失誤,居然把西城廂軍調撥給你去剿匪,我後來才知道,說實話,我心中一直很擔心,就怕聽到全軍覆滅的消息,那樣我真沒法向天子交代了,沒想到你竟然帶領這支弱旅剿滅了悍匪,真是大大出乎我的意料啊!」
陳慶笑道:「這就是學生要花一個月時間剿匪的緣故,實際上剿匪只用了三天時間,其他時間都用在訓練士兵上了,他們現在很出色,士氣高昂,訓練有素,是一支能作戰的軍隊。」
李回呵呵笑道:「那就暫時不要解散,過段時間樞密院會組織一次練兵比武,有你們武學的七支隊伍,也有其他軍隊的新兵,你可以率領他們參加,需要什麼兵甲裝備,儘管來找我!」
李回確實很高興,這次出兵剿滅張逵的任務雖然給了武學,但是算在樞密院頭上,陳慶剿匪成功,也就是他的功績,之前樞密院給陳慶裝備有點虧欠了,現在李回就想做出一點彌補。
陳慶連忙行禮道:「多謝李相公關心,如果要比武的話,學生的隊伍確實需要補充一些兵甲。」
李回捋須點點頭,「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你的功勞我會稟報天子,該給你的獎勵一定不會虧待,只是需要耐心等待幾天。」
「現在軍隊沒有名號,算廂軍還是其他軍隊,駐地也是臨時,還有不少手續學生該怎麼辦?」
「放心吧!你所擔心的問題都給你安排好了,明天一早會有一名官員和你聯繫。」
..........
陳慶剛從樞密院出來,便看見了站在樞密院大門外的呼延通,陳慶笑著迎上去,「你怎麼在這裡?」
呼延通苦笑一聲道:「聽說你回來了,我跑去軍營找你,老鄭又說你在樞密院,我就趕過來了。」
「你是.....查到了什麼消息?」
呼延通點點頭,「這裡不是吃飯之地,走!我請你喝一杯。」
..........
呼延通帶著陳慶的虎口酒樓二樓靠窗處坐下,陳慶發現酒保和掌柜對呼延通格外熱情,他若有所悟,笑問道:「這是你們家的酒樓?」
呼延通笑著點點頭,「這是我們家族的酒樓,仁宗時就開了,去年在地價比較低的時候買下這塊地,又重新在臨安開業。」
「那為何叫虎口酒樓?」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兩人哈哈一笑,呼延通給陳慶斟滿一杯酒,這才緩緩道:「果然被你猜中了。」
「猜中什麼?」
「王渙和王薄的關係,他們是族兄弟關係。」
「事情就那麼簡單?」
陳慶端起酒杯笑問道:「王薄對我不滿,所以王渙就跑來查我?」
「當然不是,你這個案子和相國范宗尹有關,準確說是范宗尹對你不滿,只不過在任命監察御史時,王家做了手腳,就變成王渙來查你。」
陳慶將杯中酒一飲而盡,笑眯眯道:「清酒確實比濁酒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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