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昌死了嗎?
當然沒有!
他雖然膽小,受不了驚嚇,但好歹也是一代梟雄,豈能說死就死?
再者,他從十年前開始布局,一步一步走到現在,眼下封神未定,江山未起,怎麼會捨得死去?
只是,他生來膽小,前面幾天又看到崇侯虎被利箭穿心,崇黑虎挖眼立誓,又被鐵嘴神鷹偷襲,實在是神魂不定,鬱鬱不樂。
這幾日,他假裝身死,騙了姬考入局,耗費大軍十萬,也未能斬殺姬考,更是菜飯懶食,睡臥不寧。
眼下,好不容易來了點睡意,剛剛閉上眼睛,又看到崇侯虎和崇應彪立於面前,渾身是血,手上捧著兩個血淋淋的心臟,要找自己索命,頓時大叫一聲,從夢中驚醒。
「嚇死孤也!」
姬昌嚇得渾身發抖,急忙從旁邊拿起一個茶杯,想要喝口涼茶壓驚。
但是低頭一看,那茶杯當中竟然有一顆滴溜溜打轉的眼珠子,帶著噁心的經絡,從茶杯當中飛出,直撲他的面門。
「啊呀!」
姬昌大驚失色,身軀再度一抖,又有睡夢當中醒來,這才知道,原來剛剛竟然是一個……夢中夢。
「唉,孤這一生,四處算計。先是勸說妲己入宮,然後又設計害死東伯候、南伯候,更是捨棄愛子姬考。難道孤做的這一切,就是為了今天麼?」
喃喃自語間,姬昌長嘆一口氣,終於在獨自一人的時候,卸下了臉上虛偽的面具,將他最為真實的一面,展現人間。
的確……
當初,蘇妲己的父親蘇護,寧願砍死妲己,也不讓她進宮服侍紂王。是自己以三寸不爛之舌,勸說蘇護,使得妲己入宮,禍害天下。
當初,東伯候、南伯候打死不肯進朝歌,也是自己誘騙他們進入,然後假裝醉酒,帶著兩人一起辱罵紂王,引得紂王將他們梟首,引得東魯、南疆兩地反叛。
「呵呵,孤到底是好人還是壞人?在人面前,孤仁義天下,不吃鳥獸之肉,連地上的螞蟻都不會踩死。但是,這天下亂戰,百萬人身亡,卻是因孤而起,卻是孤一手造成。」
「唉,也活該孤今日如此,在夢中被嚇成這樣。這一切,都是孤自作自受呀。」
「但是,成王者,哪一個腳下不是白骨累累?千古留名者,世人只會記得他的仁義,不會看到他背後的血腥。為了天下,一切都值得。」
「只是,逆子姬考勢力崛起,引得天下有名之士投靠。他的成長,將會是發兒最大的阻礙。孤眼下已『死』,外界之人沒有人認識孤了。不過,這也正好,正好給了孤一個絕佳的機會。孤要雲遊天下,遊說八方,拉攏天下之人。也趁著這個機會,去查明一下,逆子姬考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想到這裡,姬昌立即命親信,說「宣丞相進宮。」
不多時,姜子牙入內,至龍榻前跪下:「老臣姜尚,奉旨入內,問候大王貴體安否?」
姬昌此時去意已決,也不再裝了,開門見山的說道:「子牙,過來陪我說點心裡話。」
「大王請說!」
姬昌嘆息:「唉,自從前幾日侯虎死了之後,孤每夜都會聽到悲泣之聲,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侯虎血淋淋的站在孤的面前。」
「唉……」,姜子牙嘆息,安慰道:「大王,此事外人不知,但是子牙我卻是心知肚明。崇侯虎之死,只因狗賊姬考,不怪大王您。」
姬昌苦笑,突然抬手抓住了姜子牙毛茸茸的小手,鄭重的說道:「子牙,孤有一言,切不可忘:我本為臣,即便紂王罪惡貫盈,我西岐,也不可以臣伐君,不可辱了我西岐忠義之名。」
姜子牙聰明,一聽這話,就知道姬昌要走了,頓時嘆息:「大王,您的心意,我明白。眼下,西岐和北原大戰,紂王一定會發兵前來。到時候,就不是我們討伐紂王,而是我們被動反抗了。」
姬昌聞言點頭,笑道:「如此最好!」
正要在說話,姬發卻突然在門外請安。
姬昌看到姬發來了,頓時大笑:「我兒此來,正遂孤願。趕快過來,在為父身旁坐下。」
須臾,姬昌再度開口:「兒啊,你年幼,父親害怕你妄聽他人之言,擅自征伐紂王,落一個『臣弒君』的不仁不義不忠之名。所以,你跪下,拜子牙為尚父,早晚聽其指令。」
姬發也是個孝子,立即跪倒在姜子牙面前,叩頭行了大禮,口稱『尚父』。
須臾,大禮完畢,姬昌這才滿意的點頭,說道:「兒啊,父親要走了。別急,讓我把話說完。眼下,天下大亂,你哥哥姬考雖然崛起東魯,但是,他前有姜文煥百萬大兵,後又有東海平靈王,想在雙方夾縫之間崛起,也是需要時間。因此,你且先放他一馬,任由他去胡鬧。
再有,得民心者,得天下。眼下,天下民心不定,正是稱王的好機會。但是,你不可率先稱王,毀了我姬家仁義忠孝之名。
而你哥哥姬考,這些日子以來大出風頭,以我所見,他早有稱王之心,這些舉動都是他在造勢。不過,他一旦率先稱王,那麼必然引起八方諸侯針對,吸引兵力。所以,你要等到他稱王之後,再自己稱王。」
好一個姬昌,果然不愧是千古留名的智囊,短短几句話,竟然就把姬考要稱王的念頭猜透了。不過,他的性子還是未變,打死不做出頭鳥。
姬發也是聰慧無比,聞言點頭,然後帶著哭腔問道:「父……父親,您要走?」
姬昌點頭,露出笑意:「是啊,為父累了,要雲遊山河,從此不管天下之事。」
其實,他說這樣的話,是不想讓姬發擔心。他並不是要出去雲遊四海,而是要躲在暗中,跳出局外,去洞悉大局,然後暗中幫助姬發。
說罷,姬昌起身,卸下身上王袍,換上了一身粗布麻衣,推開了大門,臉上笑意盎然。
這一刻,他仿佛卸下了所有擔子,化身成為了一個山間老農。
「父親等等,我馬上命南宮适、公旦他們和你一起,護你安危。」姬發哭了,望著父親的背影大喊。
「哈哈,我本逍遙客,何故染塵埃?我兒莫慌,長路漫漫,為父自在逍遙。」
說罷,姬昌的背影消失了。
姜子牙見狀嘆息一聲,叩首泣曰:「臣受大王重恩,雖肝腦塗地,粉骨捐軀,不足以酬國恩之萬一。大王,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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