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夏王朝威儀天下,八方來朝,域外各國胡人隨著駱駝商隊,萬里而來,大多聚於洛都西門和春陽門一帶,主要經營珠寶和雜貨生意,洛都內極少有古夏本地女子當壚陪酒,胡人女子奉舞陪酒便大行其道。
胡姬酒肆位於春陽門一側,離洛水和澗水不遠,門庭氣派,樓高三層,里外數進院子。
從京兆府到胡姬酒肆要經過一座三孔青石古橋。
三孔古橋歷經數百年,橫架在一條小溪上,兩邊橋頭栽有數株合抱粗的柳樹和槐樹,春風一度綠滿枝,枝丫上一派勃勃生機。
落暮時分,蘇子昂一行四人穿過三孔古橋,又走了數盞茶時間,便看到了胡姬酒肆。
酒肆門前一大群氣宇軒昂的少年,個個手持摺扇,腰附玉佩,華麗的綢緞袍子在暮色中彰顯著一種品質,從打扮上看全是非富即貴。
「送君系馬青門口,胡姬壚頭勸君酒。」楚天低聲輕吟:「胡姬貌如花,當壚笑春風,笑春風,舞羅衣,君今不醉將安歸?」
「楚天你好文采,不考秀士真可惜了。」武六七一臉崇敬。
「捲髮胡兒眼睛綠,高樓夜靜吹橫竹。」楚天又來了一句,才低聲笑道:「這全是遊方詩人寫的,在下要有這本事,早考狀元了,哈哈。」
「六七,你可知酒肆的規矩?啥菜好吃?咱一群從沒見過天的鄉下孩子,進去可別露醜丟人。」蘇子昂見胡姬酒肆裝飾豪華大氣,進出客人儀表不凡,心中不禁有些怯然。
「玉盤錦鯉,金鼎烹羊,炭烤全羊,吊爐饢餅,一定要看胡旋舞。」武六七色迷迷,流著口水道:「聽說胡姬們個個碧眼,跳舞露肚皮,特別要看肚皮啊,那肚皮又白又嫩滑......」
「六七你能不能正經點?」
「我為啥要正經,我來這就是想看胡姬肚皮有多白,有多嫩,你仨有誰不想看嘛?」
「想。」
「想。」
楚天和姚中天一口同聲應答,只有蘇子昂說道:「我不看胡姬的肚皮,我回秀水峰時一定告訴卓師姐,六七在洛都偷看胡姬的白肚皮。」
「蘇子昂你敢背後告我黑狀。」武六七急赤白臉的吼叫:「我真和你急眼,咱倆絕交。」
「哈哈,六七要翻臉了,這樣見色忘友羞不羞愧?」楚天和姚中天一起哈哈大笑,姚中天道:「胡姬酒肆的東西好貴,據說一名普通兵卒十年不吃不喝,也不夠到胡姬酒肆來坐一坐。」
「走、走、咱有洛都三少的供奉,不怕貴,剛才六七說的這些好菜好酒統統全點上。」蘇子昂捏捏懷中一袋沉甸甸的金餅,在上交田旺旺的玉佩和摺扇時,他偷偷留了一手,將金餅留了下來,只說沒見到。
酒肆內,五月天房間中,蘇子昂四人正襟危坐。
房門洞開,酒保先進來「啪」的一擊掌,一大溜十餘名碧眼捲髮,身材高挑的胡人少女湧進房間,拖著僵硬的鼻音向四人行禮。
「依依見過四位公子。」
「纖纖見過四位公子。」
「陌陌見過四位公子。」
......
蘇子昂四人一直在太華山修道,平時從無機會近距離狎戲女子,如今猛然一群胡姬晃著白生生的肚皮涌到面前,不禁人人面面相覷,又不肯露怯,一時誰也不知應當說什麼。
「咳......」酒保看看四人臉色,再看看四人身上衣飾,眼底閃過一絲諷刺,問:「各位爺要留下那一位姑娘?」
「這些姑娘都會跳胡旋舞嘛?」武六七板著臉,裝出一付深沉模樣,道:「這胡肆還有什麼好玩的嘛?」
「都會跳,一人跳一個舞十兩銀子,每人每個時辰另加十兩銀子,公子們還需要聽曲兒嘛?」酒保裂口一笑,加了一句:「唱一個曲兒另加五銀,各位爺點什麼菜?」
「這些姑娘全留下,全給爺跳胡旋舞唱曲兒。」武六七手一揮,一派大大咧咧模樣,道:「玉盤錦鯉,金鼎烹羊,炭烤全羊,吊爐饢餅全要,再來幾罐三勒酒,好吃的素菜上四樣。」
修道要求不以物喜,四人原本家世一般,來酒姬酒肆前才各自換了一身普通灰袍,連身綢緞絲袍也未穿,更不似公子哥兒那般全身薰香,腰墜玉佩。
「四位公子,這十餘名姑娘全留下?」酒保明顯一愣,問了一句。
「當然全留下。」武六七看了酒保一眼,隨即明白對方擔心自己一行人付不起帳,怒道:「小子看啥?快去給爺上菜。」
「行,行,小的立刻給爺上菜。」酒保一時不摸四人底細,立刻換上一付笑臉下了樓,將武六七點的菜傳給後灶,剛一轉頭,眼前人影閃動。
洛都三少一起出現在胡姬酒肆。
「點纖纖和依依來陪酒,菜隨便上。」許百榮翹著蘭花指,熟門熟路的吩咐。
酒保一呲牙,道:「許公子來晚了,酒肆中的姑娘全被四名客人全包走了。」
「四個客人包了十多名姑娘?」
「是的,是的。」
「討厭。」許百榮翹著蘭花指道:「這是誰啊?比咱洛都三少還愛顯擺,是卓瑞雲那伙孫子嘛?」
「不是,不是卓公子一伙人。」酒保答道。
「這四人見色如命,肆中的胡姬們有大腳的,小胸的,身上有味兒的竟一口全吞下,真是同道中人。」田旺旺一臉佩服,道:「本公子一會要和這四人交個朋友。」
十餘名胡姬女在五月天房間中擠在一起,纖臂環繞,翹臂挺胸,露出一截截雪白滑膩的肚皮,每人肚臍上描著各種花卉圖案,在四人身邊不停的旋轉,隨後撲到四人懷中鶯歌燕語,晃的四名初入江湖的少年心狂,汗長流,食不知味,酒不知醉。
「玉盤錦鯉來了。」
「金鼎烹羊來了。」
「炭烤全羊來了。」
數柱香後,兩罐三勒酒全部下肚,太華派四人頭重腳輕出了五月天房間,來到一樓付帳,全部飯費約八百兩銀子,田旺旺和許百榮,祝公子三人迎了上來,見面相互一愣。
「本公子的恩人,遊街夸客的少年神捕?」
「你是?」三勒酒勁大,蘇子昂第一次敞懷暢飲正頭重腳輕,見到田旺旺和許百榮時一愣,待見到一身描金紅袍的祝公子,登時醒悟道:「洛都三少田公子?」
隨後他猛然想起,今天晚上付飯錢的金餅全是田旺旺之物,不由得一陣心虛。
「哈哈,正是本少。」田旺旺沒刑部尚書府上公子的倨傲神氣,一臉笑意的說:「幾位是本少的恩人啊,若找不回玉佩和摺扇,本少至今還被家父禁足府中,洛都的星星啊,月亮啊,花花草草啊,到那時一定會想念本少的。」
「竟在此遇到田公子,真是巧。」蘇子昂敷衍道。
田旺旺笑道:「是有些巧,幾位以後常來坐坐。」
「常來坐坐?」蘇子昂心中暗道你這大肥羊若不出血,一頓飯八百兩銀子可不能常來光顧。
「走,走,我喝多了。」武六七感覺不耐煩,扯起蘇子昂便向外走,洛都三少目送四人離開,目中神采各異。
蘇子昂四人離開胡姬酒肆半盞茶後。
洛陽城北部一座安靜密室中,一盞小油燈在牆角微微搖晃,一片陰暗晦澀中,一名黑衣男子摸著自己的大肉鼻子,冷聲下令:
「四人已離開胡姬酒肆,命令本閣飛豹堂中人手在三孔古橋上布好幻陣捕殺他們,屍體全部扔進洛水。」
「遵令,大閣主。」一名黑衣人領命退出。
月朗風清,柳枝依依。
四名太華派弟子沿著洛水岸邊一條小路返回,一路談論那個胡姬的肚皮最白,那個腰最細,那個胸最大......
「宵禁時辰快到了,咱們走快些。」楚天道。
「行,快行走。」蘇子昂隨和。
胡姬酒肆的三勒酒來自西域,味道淳美而且酒後勁頗大,武六七見酒心喜,自己搶著多喝了幾杯,一路腳步踉蹌。
「這些胡姬長的太醜,真心比不上俺家玫瑰花。」
「六七你方才手摟著胡姬,心在確在想卓師?」蘇子昂聲音中透出好奇。
武六七酒勁上涌,一路自顧絮叨:「卓仙子啊,玫瑰花啊,一燕啊我想你了,白天黑夜的想,你知道嘛......」
「六七以前常說,男兒重遠行,婆娘淚滿襟,命如柳絮把刀揚,今天咋又叨叨卓師妹了?」姚中天也逗武六七,道:「太華山上英俊多金的師兄太多,卓師姐眼裡有六七你嘛?」
武六七嚎叫:「誰敢碰卓師姐,我和他拼命。」
「六七你這叫燒火棍一頭熱,卓師姐可不是咱的菜。」蘇子昂道。
「一邊去,你天天不在被窩中想青瑤師妹和金公子?」
「青瑤師妹和金師姐是仙女,我一介草民之後,豈敢痴心妄想。」蘇子昂仰望風清月明,於婉的倩影倏地浮現心頭,少年暗暗嘆了一口氣,好不容易婉兒不嫌自己出身貧寒,卻又陰陽相隔......
前方三孔古橋到了,路邊古樹在月色中婆娑起舞。
「六七,太華派中不知有多少師兄在掂記玫瑰花,你遠在洛都,他們定會趁虛而入。」姚中天輕聲調笑。
「誰敢和我搶美人兒?」武六七借著酒勁拔出長劍,向三孔橋邊一株古樹狂舞,大喝道:「誰敢搶,出來,出來。」
樹葉「嘩啦」一響。
一個黑影從古樹上凌空飄落,人在半空中只聽弓弦聲一響,「嗖、嗖、」一連串響聲中,數支弩箭向武六七射去。
月明風清,自己隨手一划拉,居然從樹上跳下一個人,武六七一時愕然,呆呆發愣。
四人中蘇子昂實戰經驗最豐富,最先清醒,想也不想立刻抬指一划,一道晶瑩水幕在月色下一閃豎立。
「小心,有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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