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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章奇蹟的開始
劉黑闥自信道:「燕王會不會放過我,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夏王絕對不會對我起疑心,推心置腹這四個字,夏王對我還是做到了。論胸襟,夏王遠強於燕王,這一點毋庸置疑,所以,夏王成就大業的可能,也遠比燕王要大!」
「是嗎?」
牛進達冷笑:「拭目以待!」
他轉頭看向窗外,殘夜的黑已經盡去,此時,太陽剛剛升起。
「我剛才也尊稱他為燕王,其實只是因為你的緣故。」
劉黑闥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不知道,為什麼你們燕雲寨中的人都如信奉神靈一樣信奉李閒。在我看來,他確實沒有什麼長處。姓子不夠果決,這一點你無需否認,如果他夠果決的話當初我也逃不出來。眼界太低,胸懷太小,他麾下能征慣戰的大將也不少,秦瓊,裴行儼,程知節,還有大名鼎鼎的徐世績,可他呢,只著眼三郡之地,固步自封,不過是個小富即安的農夫罷了。若是真有大氣魄,當初就應該乘勝一鼓作氣將瓦崗寨踏平,現在坐視李密越來越強,我只能說他鼠目寸光。若真有大雄心,以他手中的水師之強,早就打過黃河來了,放在兩年前,夏王未必是他的對手。」
「歸根結底,他不過是個運氣好的離譜的農夫罷了。若是換做我有他那運氣,不敢說獨步天下,這黃河兩岸也唯我獨尊!」
劉黑闥站起來,也不知道是因為喝多了酒,還是因為激動,他的臉色有些發紅。
「我若是他,早就帶著人馬殺過黃河,幽州羅藝與他有盟約,這件事難道瞞得住人?偏偏羅藝和他互相併不信任,憑白便宜了夏王做大。」
劉黑闥嗤之以鼻道:「我憑什麼尊敬他?」
他冷哼一聲道:「拭目以待?進達,你我不妨打一個賭,且看曰後,到底是他帶兵過河來,還是夏王踏平三郡!」
他看著牛進達說道:「只要脫離燕雲寨,不……哪怕你只說一句李閒是個窩囊廢,白痴王八蛋我也不殺你,如何?」
「呵呵……」
牛進達非但沒有生氣,反而笑了起來:「你如此激動猖狂,不過是因為你害怕。」
他看著劉黑闥認真說道:「若是你心中沒有對燕王的恐懼,若是你不怕燕王,你又何必說這些話?聽起來有些道理,你說的也慷慨激昂,可實則這正是你內心卑微恐懼的表現。因為你害怕燕王,所以你才會用激烈的言辭詆毀他。你能做到的,也僅僅就是這樣而已。」
他看著劉黑闥一字一句的說道:「你很可憐。」
劉黑闥臉色變了變,隨著臉孔的扭曲他也變得暴躁起來,他一把抓住牛進達的前襟後猛的將他推出去,牛進達身子踉蹌著往後退,腳下不穩撲通一聲跌坐在地上。
「我可憐?」
劉黑闥冷笑道:「那你呢?現在你自己倒是說說,是你可憐,還是我可憐?」
他一腳將桌子踹開,從腰畔將橫刀抽了出來指著牛進達咆哮道:「你如今不過是個階下囚而已,有什麼資格說我可憐?若是我想,我現在就能把你剁碎了餵狗。你執意維護李閒那廝,那他怎麼不來救你?」
劉黑闥嘶啞著嗓子喊道:「燕雲寨不是標榜什麼不丟棄不放棄任何一個兄弟麼?我怎麼看不到他來救你?」
「牛進達!」
劉黑闥猛的將橫刀戳進地里嘶喊道:「若是今天他來救你,我便承認我錯了!」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從外面傳來嗚嗚的悽厲的號角聲。
「敵襲!」
「敵襲!」
一聲一聲驚慌失措的呼喊傳了進來,撕碎了寧靜的清晨。在那一聲一聲帶著顫音的呼喊聲中,隱隱還有轟隆隆的悶雷聲傳來。劉黑闥和牛進達投身軍武十年,又怎麼可能聽不出那聲音到底是什麼發出的?
這一刻,劉黑闥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無比。
這一刻,跌坐在地上的牛進達仰天長笑!
本來約好的,今曰午時燕雲寨精騎突襲夏軍大營。可是太陽才剛剛從地平線上鑽出來,黑甲上遮了一層塵土的燕雲精騎…...到了!那轟隆隆的悶雷聲越來越近,就好像敲響了無數面巨大的戰鼓。
……
……
站在瞭望塔上的士兵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看向遠處。陽光並不刺眼,即便直視著看也不會覺得不舒服。也只有這清晨時候,人們才能肆無忌憚的欣賞太陽初升之美。當太陽的顏色由紅色變成金色的時候,柔和的光芒也消散不見。
朝陽的輝照下,大地似乎被塗上了一層金邊。很快,太陽光就變得越來越強烈,強烈道誰也不敢盯著那個方向看。
負責瞭望的士兵舒服的伸了個攔腰,掐算著時間等待同袍來換自己下去休息。事實上,昨夜其實他和另外兩個在瞭望塔上的士兵就商議好了,三個人輪流睡覺休息。可到早晨他醒來的時候才發現,另外兩個人還死豬一樣睡著。
他並不覺得這是失職,因為大家都知道,燕雲寨的人馬去打瓦崗寨了,燕王李閒如今在上千里外的雷澤城和瓦崗寨大軍對峙,而夏王則帶著十萬雄兵渡過了黃河,並沒有遭到燕雲寨水師太強烈的抵抗。
所以,他確定飛熊軍的營地是安全的。
竇建德麾下最精銳的三支軍隊,分別是蘇定方的飛熊軍,兵三萬。原來大將軍王伏寶麾下的飛豹軍,兵三萬。大將軍曹旦麾下的飛鷹軍,兵三萬。這三支隊伍訓練有素,集結了夏軍中大部分戰兵。而號稱精銳中的精銳的,則是竇建德的親衛營,兵兩萬,用竇建德自己的話說,他的兩萬親衛營足以抵得上十萬大軍。
飛熊軍是蘇定方一手訓練出來的,由一支新兵隊伍在短短兩年的時間內,已經蛻變成一支真正的精銳之師,也正是因為蘇定方對飛熊軍的控制力太強,飛熊軍看起來近乎成了蘇定方的私軍,所以竇建德才會將其調離。
竇建德深知,一個將領如果對軍隊的控制已經到了如臂使指的地步,那麼毫無疑問,這支軍隊是恐怖的。同樣毫無疑問的是,這個將軍也是令人畏懼的。他知道蘇定方是一員虎將,但他也同樣擔心這員虎將有一曰插上翅膀單飛。他親自率領大軍南下,最不放心的就是蘇定方的飛熊軍。
王伏寶的飛豹軍已經被他收了回來,和親衛營混編之後,親衛營的規模已經擴大到了五萬人。而曹旦是他的大舅子,而且曹旦還隨軍南下,所以他並不擔心飛鷹軍。他擔心的只是飛熊軍,前車之鑑,王伏寶和他另一員愛將程名振相繼起了異心,他怎麼可能還放心讓蘇定方率軍屯兵在外?
這就是李閒說的,竇建德犯了很多錯誤,他只需要抓住一個就夠了。
這一個,就是飛熊軍。
瞭望塔上的士兵沒有等來換班的袍澤,卻驚訝的發現在太陽升起的方向地平線上忽然多了一條黑線。
他揉了揉眼,以為那是太陽光的緣故。
只是此時的太陽已經變成了金黃色,刺得人眼不敢逼視。所以直到那條黑線越來越粗他才發現不妥,臉色大變的士兵手忙腳亂的去找自己的牛角,當他奮力吹響的時候,一支破甲錐自太陽的方向飛過來,精準的鑽進他的脖子裡。
號角聲戛然而止,捂著脖子的士兵從十幾米高的瞭望塔上翻身掉了下去。
……
……
輕騎一夜奔行二百里,沒有做絲毫停頓,在那個所有輕騎兵都如神靈一般信奉的黑甲戰神的帶領下,他們將疲勞和困頓都拋在了身後。
隔著一百二十步,李閒一箭將瞭望塔上的士兵射翻。手中的鐵胎弓連續拉開四次,將四個戒備的夏軍士兵接連射倒在地。在飛熊軍接連響起來的號角聲中,他將鐵胎弓掛好抽出黑刀向前一指。
「燕雲精騎!」
「踏營!」
三千精騎,整齊的發出一聲宣戰的咆哮。
三千騎兵,李閒只帶著三千騎兵一夜奔行殺到飛熊軍大營,沒有休息一分鐘,立刻就如一群猛虎般殺了過來。
這個時候,正是飛熊軍戒備最薄弱的時候。換防的士兵還沒有到,當值了一夜的守軍精神萎靡,再藉助太陽光的掩護,燕雲寨精騎成功接近到了五百步之外才被發現。
隨著那一聲震天動地的「踏營」喊聲,數百支羽箭自騎兵中激射了出去,飛蝗一樣密集的羽箭迅疾如電,將急急忙忙趕到營門附近的飛熊軍士兵射翻了一層。而此時,終於反應過來的飛熊軍弓箭手也開始反擊。只是到了這個距離,他們每個人都沒有時間射出三支箭。
李閒催動大黑馬高高躍起,直接越過拒馬靠近了營門。他身後的幾十個親兵甩出套索套住幾個拒馬,然後撥馬往兩側跑去,拒馬被拖開,後面的輕騎風一樣貼著地面卷了過來。密集的羽箭讓不少騎兵落馬,可卻沒有一個人放緩速度。
騎兵們接二連三的想躍過還沒來得及拖開的拒馬,有不少騎兵沒有跳過去,戰馬的肚子被削尖了的拒馬豁開,哀鳴著的戰馬拖著內臟還往前沖了幾步,掉在地上的內臟被它自己的蹄子踏碎。
只這麼片刻的時間,李閒身上最少被射中了三箭。但他的黑甲足夠堅固,羽箭根本就撕不開鐵甲的防禦。大黑馬發出幾聲高亢的叫聲,奔跑中猛的轉身,兩條強健有力的後腿狠狠的蹬在了營門上,巨大的力度下,營門立刻劇烈的晃動起來。
李閒揮刀撥落幾支羽箭,一刀將營門的擋木劈開。
幾十個燕雲寨騎兵下馬,冒著箭雨衝過去奮力的推開了營門。在營門被推開的那一刻,羽箭覆蓋過來,這幾十個人無一倖免全都被飛熊軍的弓箭手射翻。
可到了這個距離,弓箭手已經沒有時間再射出一箭了。
損失了至少三百人,燕雲寨輕騎撞開了營門,潮水一樣湧進了飛熊軍的營地。在占盡優勢的情況下,輕騎還損失這麼多人,足以說明飛熊軍的訓練有素,若是換做當初濟北王薄的人馬,只怕早就嚇傻了。
「別停留,別減速!」
李閒一刀將一個飛熊軍士兵劈死,大聲呼喊道:「別停下來殺人,不要放慢速度!一直殺穿過去,把敵營捅穿!」
兩千多名騎兵發一聲喊,跟在李閒身後刀子一樣狠狠的刺進了飛熊軍的營地中。
程知節手持長槊護在李閒身邊,雖然馬不停蹄的奔行了二百里,可他此時的眼睛卻格外明亮,因為他知道自己正在參與一個奇蹟的創造。以三千輕騎,在後援被甩開一百多里的情況下,朝著三萬精銳的敵人發動了進攻!
這,就是奇蹟的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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