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閒帶著五百多名大隋左屯衛精騎將高句麗的人馬殺穿了之後,他回身看了一下,大概有六七十名騎兵戰死,雖然相對於殺死的高句麗人數量來說這損失不值一提,但李閒還是忍不住心疼想罵娘。
不過跟在他後面一舉將高句麗人隊伍殺了個對穿的左屯衛士兵們卻異常興奮,敵人的血一經徹底將他們的鬥志激發了出來。自從過了馬訾水之後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酣暢淋漓的殺過人了,一來沿途的高句麗人都龜縮在比較大的城池裡不敢出來應戰,再加上各軍的大將軍一再要求不可「濫殺無辜」,所以從過了馬訾水後其實左屯衛根本就沒打過幾個像樣的仗,基本上戰鬥一開始高句麗人就已經潰敗了。
辛世雄也是一個喜歡身先士卒的將領,但他更喜歡用步兵組織陣列式大規模進攻。騎兵在辛世雄的手下一般被安排為接應救援或者迂迴包抄,很少如李閒這樣帶著他們硬生生從數以萬計的敵軍中左衝右突。那種將敵陣從頭至尾殺一個對穿的快感,不親身經歷的人無法體會其中的妙處。
衝到高句麗人陣後,李閒勒住大黑馬調轉了過來。
伏虎奴將面甲推上去,抹了一把從面甲縫隙里流進去粘在臉上的血,大聲問道:「將軍,還往哪兒殺?」
他的聲音極大,所以跟在李閒後面甩了一個極漂亮的大弧線兜回來的騎兵們都聽到了。一時間所有的士兵都齊聲高呼:「將軍,還往哪兒殺?!」
鬥志昂揚!
李閒將面甲推上去,看了看高句麗人的隊伍隨即被中央位置上那杆高句麗帥旗吸引了目光。他將黑刀舉起來往高句麗帥旗的方向指了指,大聲問道:「敢不敢跟我將那杆旗子砍了?」
數百名騎兵放聲大笑,有人高聲說道:「有何不敢?將軍的刀指向什麼地方,我們便殺向什麼地方!」
李閒大笑道:「那好,就讓那些高句麗的蠻子們看看,咱們大隋的騎兵是怎麼殺人的!」
「對!」
駱傅大聲道:「讓他們看看,誰他娘的才是殺人的祖宗!」
「左屯衛!」
李閒將黑刀向前平伸,做出衝鋒的手勢。
「向前!」
數百騎兵齊聲高呼,隨即跟在李閒的後面緩緩啟動,隨著戰馬的腳步越來越快,轟隆隆的踏地聲再次傳了出來。剛剛被殺穿了隊伍的高句麗人驚慌的發現,那些殺人不眨眼的大隋騎兵竟然沒過癮,居然再一次殺了回來!面對高速衝過來的輕騎兵,缺少長兵器和護具的高句麗步兵幾乎沒有什麼有效的抵抗手段!
「快跑!那個黑甲魔鬼又殺回來了!」
一個已經白了鬢角的高句麗士兵哀嚎一聲,隨即轉身就跑。只是他跑的再快,也跑不過大黑馬的四條腿。李閒一馬當先從後面追上那高句麗人,黑刀潑出去一道雪亮的刀光狠狠的砍在那人的後腦上。鋒利的黑色直刀劈開了那高句麗老兵的腦袋,就好像劈開了一大塊豆腐一樣輕而易舉。
隨著黑刀的劈入再抽出,那還在向前狂奔的屍體踉蹌著撲倒在地。是的,在他還沒有倒下之前他的生命就已經走到了盡頭。被劈開的腦袋隨著他慣姓下的步伐顫動著將腦漿顛簸出來,白色的漿糊一團一團啪嗒啪嗒掉在地上,然後被他自己無意識的腳步踩在上面。
大黑馬上的黑甲魔鬼,帶著手下數百名惡魔朝著那杆高句麗帥旗筆直的殺了過去。
輕騎如風捲殘雲,所過之處殘肢斷臂亂飛。
站在帥旗下的高句麗大將是乙支文德的三弟乙支文禮,此人雖然年輕但心狠手辣,而且一身功夫也極為出眾,行事果決,殺人如麻,在高句麗軍中的威望,猶在固守遼東城的乙支文青之上,乃是乙支文德的左膀右臂。
這次他奉了乙支文德的命令,將高句麗各城城主手下兵馬糾集起來組成聯軍,試圖在大隋遠征軍回師的半路上截殺,其他各路人馬還在半路上,乙支文禮帶著的兩萬人急匆匆的趕在最前面恰好在今晚到了薩水北面。斥候探路後向他匯報說薩水這一段已經有隋軍人馬占據,看樣子人數不少,乙支文禮親自帶著人靠近觀察,正猶豫著是不是繞路過去匯合乙支文德的時候,竟然發現隋軍營地中起了火,而且傳來喊殺之聲。乙支文禮大喜,他料定必是大哥乙支文德派兵來夜襲隋人,所以立刻下令人馬沖了過去。
事實上,乙支文禮帶著人馬殺入左御衛營地的時候也著實的詫異了一番,因為當他的人馬殺入隋軍營地之後他才發現,竟然沒有高句麗的人馬對隋軍發動攻擊。雖然他不知道隋人在耍什麼花樣,但卻敏銳的嗅到了勝利的味道。
這是一種很久不曾聞到過的誘人味道了,這段曰子以來被隋軍打的節節敗退讓他心中壓抑的想要放聲咆哮。
今夜,他終於能夠復仇了。
當看到那些隋人驚慌失措的潰敗下去,乙支文禮放聲大笑。本來積鬱在心裡的煩悶感一掃而空,看著那些好像被狼群追趕的兔子一樣逃跑的隋人,他心中的興奮和激動難以言表。
可是,就在大獲全勝已經近在咫尺的時候,一隊大隋騎兵如天神下凡般突然從側翼殺了過來,竟然強悍的將他的人馬從中間一劈兩半!
而另一隊隋軍步兵從薩水南岸涉水過來,列陣以羽箭射殺潰兵竟然將隋軍的敗勢阻擋了下來!
乙支文禮大怒,正要調集人馬將那隊人數並不多的大隋騎兵剿殺掉,卻驚訝的發現,那幾百人的騎兵竟然兜了個圈子後又殺了回來,而且,從他們衝鋒的勢頭上看,他們竟然將目標定在自己身上。
乙支文禮的心中忽然生出一股恥辱感,就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捆起來丟在豬籠里羞辱一樣。幾百人的騎兵,竟然敢對萬軍之中處於重重護衛下的自己發動衝鋒!
這種恥辱感,讓他的臉瞬間就變得慘白。
「讓長矛手列陣迎上去,我就不信,幾百人還能翻出什麼浪花來!」
傳令兵嗚嗚的吹響了號角,上千名手持粗製長矛的高句麗人從後面涌了上來,然後在低級將校的指揮下開始列陣。
密密麻麻的長矛就好像平地上突然冒出了一片叢林,快速奔跑過來的高句麗長矛手組成了足足六列密集的槍陣。在一名部族首領的指揮下,槍陣開始緩緩的向前移動迎著那支隋軍騎兵頂了上去。
離著高句麗的槍陣還有一百多米的時候,潰亂的高句麗人已經四散跑開,在騎兵面前空出來一片地方,而列成陣勢的長矛手已經準備好了迎接騎兵的撞擊。
距離還有一百二十步的時候,李閒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只是他卻將黑刀掛在身側,將硬弓從背後取了下來。一百步,一支破甲錐嗖的一聲破開空氣激射而出,帶著些許弧線,那破甲錐精準的鑽進了那部族首領的心口裡。
「弩!」
李閒大喊一聲,再次射出一箭後將硬弓掛好,從腰畔將大隋輕騎兵配發的制式連弩端了起來。在他身後的大隋騎兵,紛紛將兵器掛好,將連弩端平。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當雙方之間只有四十步左右的時候,李閒忽然一撥馬向一側拐了出去,緊跟在後面的輕騎兵劃出一道弧線依然緊隨李閒,精湛的控馬技術讓人嘆為觀止,大隋的數百名精銳輕騎竟然在距離槍陣不足二十步遠的地方將衝擊的方向扭向了一側,隊伍從直接沖向高句麗人搶陣變成和槍陣平行!
「射!」
喊了一聲之後,李閒率先扣動了連弩的機括。
掠陣而過的騎兵們,用大隋工匠精製的連弩給高句麗的槍陣進行了一場弩箭的洗禮。數百名騎兵風一樣從槍陣前面二十步遠的地方橫向沖了過去,縱馬飛馳間連弩的弩箭暴雨一般傾瀉-了出去。
誰也沒有想到,大隋騎兵的控馬之術竟然精湛到了這個地步,誰也沒有想到,那幾百人的騎兵竟然沒打算撞向槍陣!
突突突的聲音中,數不清的弩箭飛蝗一樣激射而出,隨著大隋騎兵的掠過,第一排第二排的高句麗長矛手一層一層的倒了下去。他們驚慌失措的大喊著,立刻掉頭想往回逃躲避弩箭。但後面的同伴頂的太密集,他們根本沒有後退的餘地。弩箭嗖嗖的射過來,輕而易舉的擊穿他們缺少護具防禦的身體。
暴雨一樣的弩箭將高句麗人無情的射殺,前面的高句麗人就好像麥秸稈一樣一排一排的倒了下去。
騎兵疾風一樣掠過之後,狠狠的將高句麗的槍陣撕咬下來一層!
衝過去之後李閒勒住戰馬調轉過來,騎兵們在他身後緩緩的再次聚集。
「再殺一次!」
李閒高聲喊道,隨即率先沖了出去。這次依然沒有直接衝擊高句麗人的槍陣,還是用連弩和羽箭射殺列陣的高句麗長矛手。第二次在槍陣前面掠過之後,高句麗人的勇氣被徹底擊潰了。再也沒有人敢傻乎乎的站在那裡任憑隋人用連弩用羽箭招呼他們,而只要隋人的騎兵不衝過來他們一點還擊的辦法都沒有。
「弓箭手!」
乙支文禮暴怒著喊道:「弓箭手上去,射死他們!」
隨著他的命令,數百名弓箭手開始往前擠,長矛手開始瘋了一樣的往後退,誰也不願意在前面多待哪怕一分鐘。
可是就在高句麗人變陣的時候,那些魔鬼一樣的騎兵竟然也隨即改變了戰術!
「換刀!」
李閒大聲命令道。
隨即,無論是手中持槊還是用弓的左屯衛騎兵,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兵器朝著高句麗人擲了過去,絲毫都不心疼那些造價不菲的馬槊和精工打造的騎弓。下一刻,所有人都將橫刀抽了出來,跟在那匹大黑馬後面殺進了高句麗人的陣列中。
瞬間,高句麗人亂了,弓箭手還在往前擠,長矛手再往回撤,正是混亂的時候,數百騎大隋精甲風一樣卷進了他們的陣列中。數百柄橫刀潑開一條血路,直直的殺向那杆高高矗立著的帥旗!
乙支文禮大驚失色,在親兵的保護下開始往後面退。
可是正在這個時候,已經重新整隊的左御衛和左屯衛步兵,排山倒海一般的殺了回來!
乙支文禮一聲悲呼,知道大勢已去,今天本來應該得到的一場大勝,就因為那幾百騎兵往來縱橫而生生的破碎了。高句麗人已經開始潰敗,重新拾回勇氣和信心的大隋府兵根本不是他們能抵擋的。他回頭看了一眼那個黑馬黑甲的將軍,眼神怨毒。
「撤兵!」
乙支文禮咬著牙下了命令。上百名親兵護著他爬上戰馬,往北方逃去。
李閒一直盯著那杆帥旗,見帥旗移動,知道敵將要跑,他縱馬飛奔中伸手從地上將一桿插在敵人屍體上的長槊抄了起來,然後提了一下大黑馬的韁繩,感受到主人心意的大黑馬啾啾叫了兩聲,隨即兩條後腿猛的一蹬地高高躍起!
半空中,李閒擎槊在手,盯著那爬上了馬背的高句麗大將,隨即將全身的力氣都灌注在右臂上,猛的將長槊擲了出去。
五十步!
這一槊擲出了逆天之威,竟然筆直的飛了過去噗的一聲將乙支文禮穿了個透胸而過!槊鋒切開了乙支文禮的後背,再從前胸刺了出去然後又釘進了戰馬的脖子裡!
一槊擊殺。
就在高句麗士兵們惶恐驚訝的目光中,黑馬黑甲的將軍凌空飛起後擲槊殺人,落地後疾衝上前,一片驚呼中,黑刀盪起一道雪亮波紋劈砍在手臂粗的高句麗帥旗旗杆上,咔嚓一聲,旗子……倒了!
所有人,目瞪口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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