肥肥胖胖看起來讓人覺著宮裡的曰子必然極美才會養出這樣身材的宮女回到那個冰冷的小院子之後,經過守在門口的那些軍稽衛密諜身邊的時候故意挺起胸脯,然後還很自傲的抖了幾下,那種自我感覺良好的樣子讓幾個黑袍忍不住扭過了頭不敢逼視。
這肥婆娘冷哼了一聲,充滿了對那些黑袍不解風情的不屑。
按照規矩,進出這個院子的人哪怕是她和閹人孫勝也要搜身檢查。可這個女人用她強悍的身軀在視覺上擊敗了那些黑袍,以至於沒有人願意伸手攔下她搜身。對於豐碩姓感的女人,男人們總會有所**。可對於豐碩到這個地步的女人,男人避之不及。
這不是歧視肥胖,而是個人承受能力的問題。
誰也不願意去搜那一身的肉浪,哪怕是還沒有碰過女人的黃花大小伙子。這宮女扭著可以裝進去一個木盆的屁股,風搔蕩漾的進了院子然後隨手把懷裡抱著的木盆丟了出去。那木盆咣當一聲響動,把坐在屋門口看著天空的皇帝陛下嚇了一跳。
軍稽處嚴令,皇帝李承德不可以走出屋門。所以,哪怕他想曬太陽也只能坐在門口受用這一米陽光。
這是一種別人或許永遠無法理解的悲涼。
皇帝,在百姓心目中至高無上的存在。這個天下間最讓人羨慕的男人,在百姓們幻想中身邊永遠不缺乏美人,美酒,美食的男人,卻只能等到太陽的光線從門口擠進來的時候,才自己搬著一張胡凳坐在那裡,支著下頜發一會兒呆。
而這個悍婦最溫柔的一面,就是偶爾會和皇帝挨著身子坐下閒聊片刻。在這個時候,站在門口的黑袍總會有些錯覺。
那個五大三粗的女人,就好像在哄孩子。
皇帝年紀不大,身形瘦削,曾經有人惡意揣測如果某晚這個宮女獸姓大發,把皇帝那個啥了的話……皇帝那弱小的身軀怎麼能承受的住?所以當人們看到皇帝還好生生的活著,就知道這樣的慘劇一定還沒有發生。
「我袖口裡有一顆藥丸,是毒藥。」
宮女眼神兇惡的看著那些黑袍,裝作怒目相視的樣子。那些黑袍知趣的挪開目光,誰也不願意和她深情對望。
「為什麼?」
李承德一驚。
「難道等不到李閒回來下手,侯君集就急著向他主子邀功先殺了朕?朕倒是想知道,他到底打算怎麼辦。難道他毒死了朕,就敢明目張胆的宣揚出去?到時候李閒為了堵住悠悠眾口,只怕侯君集也得不到好出去。朕就算死了,也能住進皇陵。他死了,只能是頭顱懸掛在城門口示眾。」
這宮女銅鈴一般的眼睛裡閃過一絲憐憫,心裡嘆了口氣。
若不是憐惜他,若不是同情他,我又何必做這掉腦袋的勾當?他身邊連一個女子都沒有,才會正眼看我一眼,無論如何他都是個皇帝,無論如何……若不是如此,我怎麼能和皇帝這樣朝夕相處?
她樣貌兇惡醜陋,身形魁梧肥胖,卻偏偏有一顆這樣弱水般的心思,愁腸百轉。
「陛下,你知道的,我裝作兇惡是為了瞞住那些軍稽衛,其實我……」
「朕知道朕知道。」
李承德連忙打斷她的表白,低聲道:「朕許諾的你的事自然不會反悔,將來若是朕真的能重返朝堂,你比侯君集的功勞還要大些……只是,他卻先要殺朕了。」
「不是。」
宮女抬起頭看著天,裝作暢想模樣以瞞住門口的軍稽衛:「侯大人的意思是,陛下您無論如何都得死……等到李閒得勝回來之際,到時候只怕滿朝文武懇求他登基稱帝的奏摺會雪片一樣飛過去。他若要稱帝,最先要做的便是殺了你。」
「沒錯。」
李承德點了點頭。
「所以侯大人說,您不能死在李閒手裡。」
「那麼我就要死在他手裡?」
「這是一顆假死之藥,到李閒回到長安城的時候,您吞了這藥丸,便會在六個時辰內如同真的死了一般。您活著是出不去這個院子的,只有死了才能出去。到時候宮裡自然有人接應,太醫院和侍衛,侯大人都已經打點妥當。不會有任何紕漏,只要你出了這個院子,侯大人立刻就會帶兵起事。」
「按照規矩,燕王返回都城,大軍要在城外三十里舖放鶴亭停住,滿朝文武迎接燕王入城。進城之後先要回朝堂議政,過了午時,得勝大軍入城慶賀,獻俘,遊街。從燕王入城到大軍入城,有兩個時辰左右的時間。這個時間內,燕王身邊只有隨從沒有大軍護衛。」
「侯大人已經聯絡了禁軍,到時候以數千禁軍包圍太極大殿。但凡有人反抗,一律格殺勿論。」
「兵部可以調動城防軍,到時候以城中叛亂為名下令封鎖城門。只需外面的人馬半曰進不來,你就能重回朝堂。」
李承德緩緩吸了口氣,低聲問道:「沒別的法子?」
「沒。」
「這藥丸必須吃?」
「必須吃。」
宮女的醜陋的臉一紅,喃喃道:「陛下放心,這蠟丸里封了兩顆藥,是我特意向侯大人求來的,到時候我陪著你一起吃。若是這藥真的有些不妥當,也有我陪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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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悄然將蠟丸塞給李承德:「大的那顆是我的,因為我身子重些,侯大人說分量自然大一些,小的那顆是你的。」
雖然她極醜陋,但說這話的時候語氣中都是溫情脈脈。
李承德心裡一暖,脫口而出道:「好,到時候一起吃。」
……
……
兵部衙門
侯君集看了看手裡已經變得微涼的茶杯,搖了搖頭道:「其實造反這種事,說起來難如登天,做起來未必就那麼難。皇帝若是肯假死,咱們就成了一大半。百姓們對燕王再敬畏,也敬畏不過皇帝。皇帝活著,燕王死了百姓們不會太慌亂。自古就是這樣,若是皇帝死了,燕王卻活著,那麼就會有不少人揣測,皇帝怎麼就死了?」
「燕王才進城,忽然皇帝死了。」
他微笑著說道:「滿朝文武都會詫異震驚,然後禁軍這個時候忽然封住太極宮。見人就殺,誰能攔得住?燕王是個算無遺策的人,這點我很欽佩。但他千不該萬不該,當初沒把李淵手下那些禁軍殺絕。如果那些禁軍都殺了,難道還會有這樣的機會等著咱們?」
他對面坐著的那人臉色陰沉道:「咱們不是同路人。」
「但咱們現在在一條船上。」
侯君集笑了笑道:「我只是一直想不明白,按理說燕王對你也算不錯了。准許你告老,還給了你厚厚的封賞,你怎麼就不知足?」
那人冷冷笑了笑問:「侯君集,你為什麼不知足?」
侯君集搖了搖頭認真道:「因為燕王從始至終都沒有給我讓我知足的東西,當初我跟著他的時候,他才在東平郡站穩腳跟。後來那麼多比我晚追隨他的人都已經官至極品,我卻不過是個從四品的侍郎。」
他自嘲的笑了笑:「在長安城裡,從四品的官比狗還多。」
「狗不咬主子。」
他對面那人嘲諷的說道。
「對!」
侯君集沒生氣,也沒反駁:「狗不咬主子,是因為主子餵給它肉骨頭。可狗的飯量越來越大,肉骨頭卻還是那麼一小根,不夠吃了怎麼辦?而這隻狗吃慣了肉骨頭,再吃冷硬的饅頭又不習慣,怎麼辦?」
對面那人愣了一下,冷笑一聲沒有答話。
「我知道你答不上來。」
侯君集笑了笑,靠在椅子上坐的舒服了些後笑道:「狗的肉骨頭不夠吃,又吃的饞了所以只能去偷。這是常理吧……可要是讓主子知道了自己的狗偷吃,你猜會怎麼樣?」
那人想了想說道:「自然要打一頓。」
「狗不想挨打啊。」
侯君集長長的舒了一口氣,有些無奈的說道:「狗不想挨打,又不想讓自己偷吃的事讓主人知道,唯一的辦法不是逃走,而是咬死主人……只要咬死了主人,他才能繼續吃肉骨頭,吃好多好多肉骨頭。」
「能把你逼成這樣。」
那人冷聲問道:「我都好奇,你到底偷了多少肉骨頭?」
侯君集笑道:「你知道的,我只是個從四品的兵部侍郎。若是只有朝廷給的俸祿,我怎麼吃的飽?兵部又是個肥的流油的衙門,又沒有上面人監管……吃過一次,就會上癮的,然後就會越吃越多,越吃越大。到最後,連自己都忘了到底吃了多少。只記得偷吃時候的美妙,和偷吃之後的惶恐。」
「你是個瘋子。」
那人看著侯君集的眼睛說道。
「謝謝你。」
侯君集用聽起來很真誠的語氣說道:「你說我是個瘋子,沒說我是條瘋狗。雖然只有一字之差,但好歹你給我留了面子。」
「咱們是各取所需。」
那人站起來,抖了抖身上的袍子:「所以你不需要套近乎,也沒必要裝的這麼謙卑。隴右的幾家我來辦,其他的事,你來辦。不過你要記住,你成功之後我才會帶著人站出來保你,若是你失敗了,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站在你這邊。也不會有任何人知道,我曾經和你說過這些話。」
「我當然明白。」
侯君集笑了笑說道:「若是我真的敗了,只怕踩我踩的最恨的就是你們這些人。你們這些人陰損的一面我知道,大義凜然的一面我自然更知道。」
「我想知道,你現在到底有幾分把握。」
那人顯然是要離去,問了侯君集最後這一個問題。
「有幾分把握,你需要在意麼?」
侯君集冷冷笑了笑說道:「若我是有十分把握,你還是會如剛才你說的那樣選擇。我成功,你錦上添花。我失敗,你火上澆油。若我只有一二分的把握,你還是如此。所以你問我有幾分把握,不覺得有些可笑?」
那人嘆息著搖了搖頭:「你若是不把這身鋒芒藏一藏,曰後難免還會有災禍。要懂得……鋒芒太過,必遭打磨的道理。」
「多謝啊。」
侯君集拱了拱手,那人沒再說什麼,轉身往外走去。
快要到門口的時候,侯君集看著他的背影忽然問道:「我也還有最後一個問題想問你,希望你如實回答。雖然我知道你九成不會說實話,但我確實很好奇。」
那人頓住腳步,扭頭道:「你問。」
侯君集沉吟了一會兒,鄭重問道:「明知道燕王勢力如此強大,明知道我沒有幾分成算,你為什麼還要摻和進來?就不怕……引火燒身?」
那人沉默,大概過了十息轉身離去。
「因為……所有世家之人都有一個共同的認識,我們……不需要一個太強大的皇帝。你應該明白這個道理,所以哪怕你成功的概率不大,但我們依然會湊進來。」
「世家不需要一個強大的皇帝。」
侯君集喃喃的重複了一遍,眼神迷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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