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煜天不禁奇道:「我們上午參觀唐代山文甲的地方,不是這裡啊?」
毛萬擎代為回答:「那時把即將在品劍大會展出的器物,全部集中到了一起,現在展出完畢,便都放回了平日的所在。」
「你們離開了,雲德軒那邊沒事吧?」甘闖低聲問了一句。
「嗯,不礙的。」林富醯輕輕擺了擺手,「交給錢伯暫時主持,肯定沒有問題。而且各派應該已經收到了風聲,不會怪我失禮的。」
錢伯這個人,龍煜天也見過,風德山莊的管家,雖然不通武藝,但卻是位出色的鑑定師,熟悉品劍大會的一切流程,甚至很多具體事務就是他親手操辦的,確為暫時主持的最佳人選。
很快,一行人走進了唐代珍品庫的地界,路面也變成石板鋪就的了,血跡更加明顯,直接指向一個房間。
「巧了,這間房就是專門放置唐代山文甲的!」林富醯儘量讓語氣顯得輕鬆一些,但表情卻非常嚴肅。
來到近前,大門緊鎖。
「誰有這裡的鑰匙?」龍煜天問到。
「錢伯和黃先生,連我都沒有。」林富醯眉頭大皺,百思不得其解,「剛才在看黃先生屍體的時候,一串鑰匙拴在腰間好好的,是我讓人解下來的。錢伯也絕非粗心之輩,打理山莊十年,從來不會亂丟鑰匙啊。誰能在不破壞門鎖的情況下,自由出入這間房呢?」
「沒什麼好奇的。錢伯沒練過功夫,或許被人摸走複製了一把,然後又偷偷放回去了唄。黃先生那裡也是一樣,雖然他的修為自保有餘……」甘闖剛說一半,突然想起那具被人砍碎的屍體,便換了個說法,「雖然他有一定修為,但遇上真正的高手,什麼可能都有。」
林富醯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怒:「這麼說……是自己人幹的?」
「誰知道啊?」甘闖聳了聳肩,「還是先看看室內的情況吧。」
現在的確不是研究這些的時候,林富醯趕緊運功震斷了大鎖,推門走進去。
龍煜天注意到,那把鎖頭非常粗重,一般人沒有鑰匙,很難破門卻不留痕跡。當然,江湖上的神偷世家也不少,他們就另當別論了。
室內光線昏暗,只有一個佇立的影子仿佛在等待著大家的到來,顯得詭異至極。
林富醯命人掌燈,視覺無礙後,眾人全部倒吸了一口冷氣。
原來,連成線的血滴一直延伸到唐代山文甲的腳下才分成兩股,盡頭處各有一灘半凝固的血,它們的上方,是兩柄劍尖朝下的窄刃寶劍,而劍柄正分別握在鎧甲的左、右手部,劍面上還殘留著大量的血痕。
這情景,給人的第一感覺是:兇手就隱藏在鎧甲當中!
但事實上,裡面沒有任何人。
林富醯嘆了一口氣:「這對寶劍,是在下收藏的鹿角雙劍,應該放在另外一個倉庫才對……看來,兇手能出入的房間不只這裡啊。」
甘闖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未必就是自己人幹的。你剛剛也說了,黃先生把鑰匙栓成了一串。或許兇手殺完人後,取下鑰匙,將劍、甲擺好,再放回屍體上……」
林富醯搖了搖頭:「這有一個明顯的矛盾。如果鹿角雙劍是兇器的話,黃先生被殺之前,兇手是如何取出寶劍的呢?」
「這……」甘闖不禁語塞。
龍煜天蹲在那裡,一邊觀察鹿角雙劍,一邊開口道:「看起來,這對劍比麥提尼的彎刀更像兇器。當然,如果要下定論的話,還得先跟屍體仔細比對一番。」
「盜鑰匙的問題暫且不論,行兇的過程已經一目了然了。」毛萬擎說出了多數人的想法,「兇手穿著山文甲,用鹿角劍殺了黃先生,卻沒注意到劍面的殘血滴在了地上,被咱們尋至這裡。而且時間倉促,他來不及將劍放回到原來的庫房,只能直接往這兒一擺,匆匆離開。也就是說,他最少留下了兩個破綻!只要大家用心追查,肯定還能發現別的漏洞,離揪出兇手也就不遠了!」
「不可能吧?」隨風馬上提出了質疑,「雖然從表面來看,咱們追尋的血跡就是從劍面上一直滴落的,應該是黃先生的血。但……這量也太多了一點吧?血槽是用來放血的,可不是儲血的。」
「唉,各位有所不知。」林富醯解釋到,「此劍原名『血鹿雙劍』,構造非常特別,劍身雕刻了複雜的紋路,彎曲分叉,形似鹿角,正是用來儲血的!如果把它們浸泡到血里,提出來後,整個劍身都紅彤彤的一片、光澤流轉。豎直懸空的話,至少需要一刻鐘,其內的殘血才能淌盡;如果平放,直到血液徹底凝固,朝上的那一面也不會有半滴血流下來!」
「這麼邪性?」大家聽完後,心裡都有種彆扭的感覺。
「是呀!不知出自何人的手筆。」林富醯苦笑了一下「我也覺得太邪性了,才改名為『鹿角雙劍』。這種構造,在與人放對時根本不實用,或許,設計者有什麼特殊的癖好吧。我願意收藏,都是獵奇心作祟。」
「即便如此,毛大俠的推測也有不合常理之處。」龍煜天語出驚人。
「噢?此話怎講?」大家不禁好奇,只有林富醯贊同的點了點頭。
「問題出在它身上。」龍煜天伸手指向唐代山文甲,「這副鎧甲防護能力極好,但一定是為某個有權勢的人物特別打造的,歷朝歷代的軍隊都不可能裝備,知道為什麼嗎?」
隨風猜測說:「莫非……重量太沉?」
「這只是一個方面。但那种放棄機動性,在開闊地段保持陣型,強力推進的重騎兵,還是可以裝備的,將會是普通步兵方陣的噩夢。」龍煜天徐徐分析著,「另外不可能裝備的原因,有兩項。」
「首先,成本太高,大規模的戰役動輒上百萬人,鎧甲屬於半消耗品,需要不斷修復,哪個王朝都裝備不起。」
「第二,披掛起來太費勁。兩晉時期曾研製過一種同樣能把全身護住的重型板甲,類似於歐羅巴的哥德式盔甲和米蘭式盔甲,披掛時間僅是面前這副甲的兩成。可惜,問題更明顯。重型板甲需要量身定製,別人穿起來不合身啊,歐羅巴人也僅限於貴族戰士使用。但咱們的軍隊都得規模化、制式化,所以曇花一現,便被伸縮性更好的甲片式盔甲取代了。」
講到這裡,眾人已經隱隱明白了他的意思。
果然,龍煜天繼續說道:「不信可以做個試驗,把這副山文甲從架子上拆開,披掛整齊,走到案發現場,再走回來,最後脫下,重新掛好。所耗時間已經超過半個時辰了,更不要說跟黃先生打鬥、殺人了。」
「我也這樣覺得。」林富醯出言附和,「唐代一般的山文甲,都是從上身一體罩下,長度及膝,很快就能穿好的。但這副,多出了各種各樣的部件,披掛非常耗時。用來擺放它的架子,也是我專門找人定做的,不同於散亂堆放在一處,想工工整整的掛上去,更費時間。你們看,它現在的樣子可是一絲不苟啊。」
毛萬擎疑道:「那會不會……案件跟這副鎧甲根本就沒有關係,兇手只是用鹿角雙劍殺人,然後插在山文甲上?」
「如果沒有關係,何必多此一舉?」甘闖覺得自己都快一個頭兩個大了,「藏劍的庫房離案發現場更近,乾脆放回那裡不好嗎?目前的情形,只有一個解釋:兇手想先安置比較惹眼的山文甲,但出了什麼意外,比如血跡被咱們提早發現,他才來不及取走雙劍。」
「可按照龍掌門所講,這時間上就……」毛萬擎想了想,然後問到,「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儘快完成鎧甲的轉移呢?」
「有啊,不進行拆裝,整體搬運就行了。」龍煜天很自然的回答,「但兇手為什麼要動用林莊主的兩樣收藏呢?可以殺人的武器遍地都是嘛,他必然隱藏了某種目的。」
就在大家討論的當口,一陣牙齒打顫的聲音響了起來。
回頭一看,風德山莊的幾名家丁嚇得臉都綠了。
林富醯感覺有些丟人,不由喝道:「你們在這兒添什麼亂?沒事就滾出去!」
不想,一人張了張嘴,似乎欲言又止。
「有屁快放!」本屆品劍大會風波不斷,林富醯的耐性都被磨沒了,也不顧在外人面前擺臉色了。
「回莊主,回各位大俠。」那名家丁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開口了,「除了整體搬運之外,小的們還想到了一個可能……就是……就是,鎧甲自己殺人!」
林富醯聞言大怒:「胡說八道什麼?欠揍是吧?」
「不是啊,請聽小的把話說完。」家丁眼角的開始泛出淚花,也不知是嚇的還是急的,「這幾年,山莊裡一直有一個傳聞,說……說這副鎧甲里附著上代主人的冤魂,每當夜深人靜之時,便會自己走出庫房,到處遊蕩!」
林富醯抖了抖眉,剛要開罵,旁邊又有一位家丁搶著說道:「是真的啊莊主!很多人都親眼見過,其中就包括我!而且……而且,它……它手裡經常拿著這對鹿角雙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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