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先生,你去歇歇吧,都忙一上午了。」鬼手單肩扛著一根粗重的圓木,抬起另外一條胳膊,用手腕擦了擦額頭的汗滴,然後對旁邊氣喘如牛的虎先生說,「這裡由我照看就行。」
虎先生大手一揮,笑著回道:「不用!這才哪到哪啊?怎麼?鬼手兄弟,你年紀輕,所以就擔心我這把老骨頭了?」
「得了吧。」鬼手馬上給他一記白眼,「老哥你正值壯年,身體狀況和精神頭都處在巔峰,若讓金蟬先生聽見你自稱『老骨頭』,肯定敲你一扁杖!問題是,幹活就幹活唄,哪有人一邊幹活一邊玩命兒練功的?都累成這樣了,下午你還來不來了?」
虎先生聽完,頓時憨厚的訕笑兩聲,也知道不好意思了。
除了前往風德山莊的太陰曜部弟子外,還有五十名熒惑曜部弟子、三十名辰星曜部弟子、三十名鎮星曜部弟子、三十名黃幡曜部的虎形堂弟子、三十名黃幡曜部的金嬋堂弟子,隨鬼手、虎先生、金蟬先生一起,留守揚州別院。
那天,某位不懂園林藝術的粗人一句話,原本美輪美奐的煙柳苑就要在一定程度上翻個樣,多出大煞風景的哨塔、箭樓等戰術設施。參加品劍大會的人不能分身,這些工程只好留給駐守弟子來做了。
金蟬先生年過古稀,是原象形門中修為最深、輩分最高的人,連龍煜天都對他禮遇有加。鬼手和虎先生死活不讓他干粗活,但這老漢又閒不住,最後只能議定,由他指點那些輪下來休息的弟子一些武學。
說實話,金蟬先生功夫雖高,但教徒的本領卻不怎麼樣,黃幡曜部十個象形堂,就屬金嬋堂的整體實力最平庸,得意弟子只有一個,是他十五年前收留的一位孤女,名喚「夜飛蟬」,這次也隨大家來到了江南。
「師父,這鬼天氣怎麼說變就變啊?剛剛還風和日麗的,轉眼間就烏雲蔽日了,該不會要下雨吧?」夜飛蟬已經到了雙十年華,玉面桃容、身材嬌小,此時站在金蟬先生的旁邊,看了看突然開始陰沉的天色,不由一陣抱怨。
「呵呵,江南嘛,每天都陽光明媚的才不正常呢。」金蟬先生慈祥的笑容剛剛綻放,卻一下子凝固在了臉上,「不對!灰濛濛的是霧氣,不是天色!」
夜飛蟬還沒搞清楚狀況,歪著小腦袋問道:「江南多霧?」
金蟬先生神色大變,沒空多做解釋了:「快!通知鬼手他們,敵襲!」
無需通知,鬼手和虎先生也發現了異樣,不知從何時開始,頭頂的天空被淡淡的灰霧所籠罩,很快,從煙柳苑的牆外,侵襲進來一陣更加濃稠的霧氣,絕非自然現象!
「玄天領所有弟子,立刻放下手頭工作,遠離霧氣!快!」鬼手當機立斷,雷霆般的怒吼響徹煙柳苑。
但是,來不及了!
霧氣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黑,或者說變濃,目光已經無法穿透。七、八名距離較近的弟子,在懵懂之間被罩了進去。緊接著,裡面閃過了千百道細小的銀亮之芒,仿佛破碎的月光,妖嬈而詭異。
一聲聲慘呼響起,不知那幾個弟子遭遇了什麼,很快便歸於寂靜,亮光也隨之隱沒。
霧氣,繼續擴張!
「娘的,什麼鬼東西?」虎先生倒抽了一口冷氣,本想將提在手中的巨大石墩擲進去試試,但又怕誤傷到生死不明的自家兄弟,只好作罷。
「月碎魂斷大陣!」金蟬先生幾個提縱閃了過來,焦急的喊到,「趕緊撤進主殿大廳,利用建築的門牆擋上一擋!」
鬼手二人不敢怠慢,匆忙指揮大家撤退,見到一些已經被霧氣邊緣攆上的弟子,還要迅速搶過去拉一把。
「此乃暗夜盟的獨門圍殺陣法。」在這個過程當中,金蟬先生用極快的語速做著解釋,「最少由七十二人發動,利用秘制的藥物,放出阻礙視線的霧氣。一旦陷進去,感官遭到屏蔽,內力受到藥效的影響,發揮不出五成,等於板上魚肉!暗夜盟的弟子,在裡面同樣無法視物,但只要按照特定的路線不斷演陣,就能感知到什麼地方有人陷入,然後放出噬人血肉的蠱蟲,殺敵於無形!咱們剛剛看到的銀色光芒,就是那種蠱蟲!」
「奶奶的,竟然如此陰毒?」虎先生心頭劇顫,「暗夜盟的人怎麼會在南直隸?又為何攻擊咱們?」
這個問題誰也回答不了,鬼手一邊忙著救人,一邊回頭疾呼:「別的先不去管。金蟬先生,霧氣在開闊地帶才容易被風吹散,咱們往屋子裡躲,不是自尋死路嗎?」
金蟬先生趕緊回答:「非也!這個陣法具有時限,藥效過後,霧的顏色自然開始變淡,不用風吹。咱們躲到屋子裡,把守入口,霧能滲進來,但人進不來,他們也就沒什麼做為了。此處是揚州城,對方絕不敢一把火將煙柳苑燒了。」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金蟬先生說的非常正確。眾人以最快的速度聚攏至一處,朝主殿方向逃命。
「遭了!已經晚了!」打頭陣的鬼手突然身形一頓,硬生生剎住腳步。
只見又有另外一陣濃霧從對面侵蝕過來,絕對會比玄天領的人更快到達主殿。現在,大家周圍只有兩間木頭搭成的小棚子,先不說裝不了這麼多人,就算裝下了,也很容易被拆掉。有,等於沒有!
後面的霧氣飛速逼近,玄天領弟子在絕望中爆發出強大的戰意,紛紛舉起兵刃,準備衝進去拼命!
「都別動!」突然,金蟬先生一聲大吼,喝止了眾人,目光略微巡視一圈,最後落在了夜飛蟬的臉上,表情摻雜了疼愛、惋惜、決然、和堅定,「事到如今,只有一個辦法了……」
雲德軒內,龍煜天並未算到敵人會對煙柳苑下手,所以只是積極商討了應付風德山莊事件的對策。
很快,大家便看見離歌帶著秋雨,向這邊走來,必然是收到了風聲。
瞧這架勢,萬劍宗應該想支持玄天領,但龍煜天已經開始起疑,不敢再掏心掏肺了。
同時,隨風揚起下巴指了指一樓,原來,站於高台旁邊的林富醯也在聽一名家丁的耳語。
消息,已經傳開了!
走進玄天領的包房,離歌直截了當的開口道:「小弟聽說,有人意圖陷害貴派,不知具體狀況如何?龍大哥有沒有什麼安排?」
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兩個門派之間,至少表面上的交情非常好,但沒有實際利益的捆綁,這種交情是最不可靠的。
龍煜天並未顯露出任何不自然,還是像老朋友一般,靠在椅背上抬了抬手,示意對方坐下,然後很隨意的提起茶壺,為二人各斟上一杯,悠然笑道:「兄弟何以肯定,我們就是被陷害的呢?」
「這不明擺著的嗎?」離歌撇了撇嘴,「涅槃崖在天下群雄面前招惹了玄天領,就憑龍大哥帶到江南的人手,如果想殺他們,直接殲滅就是了,何必用毒?再說黃治一案吧,你跟他第一次見面,無冤無仇,沒有殺人的動機啊,況且你還打算跟風德山莊長期合作呢。」
聽的時候,龍煜天一直盯著離歌的雙眼,仿佛要看穿其真實想法。可惜,對方顯得很誠懇,沒什麼破綻。
「所以,我除了讓兄弟們打探進一步的消息之外,沒有任何安排啊。」淡然的抿了一口茶水,龍煜天回答到,「清者自清嘛,既然兄弟都能看出疑點,其他人也不是傻子,能蠻不講理的往我們身上栽嗎?」
「其他人的想法不重要。」離歌馬上搖了搖頭,「關鍵問題是,對方為什麼陷害玄天領?就目前來看,八成是南宮世家指使涅槃崖,只要有了一個藉口,無論別人信不信,他們都可以直接開戰,而不用背上『破壞品劍大會』的罪名。」
「倒也未必,只要咱們幾大勢力聯手彈壓,我就不信,區區南宮連瑥,能翻起什麼大浪來!」一個冷冰的聲音從門口響起,竟是北冥昭帶著四名貼身護衛,也跑過來商議。
「多謝北冥公子美意,還請入內一敘。」關係不到位,客套自然少不了,龍煜天趕緊起身,將對方讓了進來。
但是,他心中的疑惑卻更甚:「北冥世家?除了昨天早晨那件事,他們一直表現得很低調,帶的人馬也不多,我幾乎都沒考慮他們。現在怎麼表現得如此積極?比萬劍宗更沒理由幫我們吧?」
「唉,無論如何,還得先看看林富醯的態度。他是風德山莊的主人,第一位被害者也是他的手下啊。」秋雨輕輕嘆了一句。
順其目光望去,原來,林富醯正從後門悄悄離開,八成是去涅槃崖的住處查看屍首了。
真相未明之前,林富醯不想聲張,所以讓毛萬擎等人留下,自己只帶了一名家丁趕路。但是,剛走至一處僻靜的拐角,他便猛然怔住。
因為,被嚴加看管的唐代山文甲,此時正靜靜的站在自己面前,手中所提,赫然是那對邪氣十足的鹿角雙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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