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聲音尖細而高亢,與第一張臉的音質完全走兩個極端。二人剛剛聽到的女子陰笑之聲分明就是他發出來的!
「人類的後腦勺上絕對不會長出一張臉!而且是一張會說話的臉!」
這樣詭異的場景,若非親身體驗,常人根本無法了解到其恐怖程度到底有多麼的刺激神經。即便是在戰場上殺人如麻的龍煜天,此時也感覺四肢冰涼,喉嚨乾澀。
人類在處於持續性的極度驚恐之時,一旦心境的波動突破了某個臨界點,恐懼感就會轉換成另外兩種極端的情緒:一種是莫名其妙的大喜,一種是無法控制大怒。所以有不少人在受到驚嚇之後,或是又哭又笑、或是歇斯底里,這就是人們通常所說的「嚇瘋了」。如果不能儘快從這種狀態中恢復,很容易導致精神上的永久創傷,嚴重者會患上精神分裂,也就是所謂的「嚇傻了」。另外,持續性的恐懼對人體腎臟的傷害極大,等於透支生命。
但如果遭受的恐懼是突然性的,那麼一旦突破了他能夠承受的最大限度,也會出現兩種極端的情況:一種是短暫的恐懼感轉化為持久的恐懼感,就算當下令他害怕的事情已經過去了,他今後依然會每時每刻都會生活在恐懼中,生命也就不會長久了;另一種是徹底失去了恐懼的情緒,今後無論遭遇到什麼都不會感覺到害怕,這也絕非好事,因為恐懼感是動物天生的一種「避凶趨吉」的自我保護機能,一旦失去非常容易使自己陷入危險的境地。另外,突然性的恐懼對人體心臟和膽囊的傷害也很大,但凡是這兩個器官略有衰竭的人,很有可能出現心臟麻痹或是膽囊破裂的情況,得不到及時搶救則會致命,也就是「嚇死了」。
當然,不同人能夠承受驚嚇的極限以及對恐懼感的控制力也是不同的。一般人能夠控制恐懼感的程度是在11-30之間,經過針對性的專門訓練後會略有提高。
而剛剛在海蚌開啟的一瞬間,龍煜天並沒有被突然性的驚嚇刺激過度,接下來,人形物體給他造成的持續性恐懼也沒有達到他的臨界點,不過已經很接近了。因為他此時看著對方噁心的身體開始繼續向前蠕動,不人不鬼的臉孔貪婪的朝自己貼上來,頓時從心底湧出了一股無可宣洩的怒氣,被驚得圓睜的雙眼也冒出了熊熊烈火。
龍煜天只聽到耳中「轟」的一聲悶響,憤怒直接沖昏了大腦,猛然探出右手,一把抓住了對方的脖頸!
只見他額頭青筋暴起,眼中赤紅一片,口鼻之中不時發出野獸般的低吼,手指瘋狂握緊,表情猙獰可怖,全然沒有注意到自己居然可以移動身體了,更沒有注意到對方雖然醜陋骯髒可散發出來的氣味不但沒有惡臭反倒是異香無比。
「咔嚓-咔嚓-」
隨著骨骼碎裂的清脆聲響,那具人形物體半句話也說不出來,痛苦的掙扎了幾下軀幹,然後就一動不動、再無聲息了。
而龍煜天卻無法從這種半癲狂的狀態中恢復過來,繼續保持著鎖喉的姿勢,手臂上肌肉的線條高高隆起,顯然還在施力。
「咦?那間屋子有動靜!」
「快!進去看看。」
這時,門外傳出了男子的說話聲,然後閃進兩個人影。
「天哥?陸兄?不好,他倆出事了!」
……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龍煜天突然一個激靈:「眼前為何全是紅色?我這是怎麼了?看不見了?」
他趕緊咬破自己的舌尖,針扎般的疼痛刺激了大腦,存在感瞬間回到體內。「噌」的一下彈起身體,緊張的向四周張望,視力逐漸恢復。
只見隨風和步鳴飛站在旁邊一臉擔憂的盯著自己,身後的陸吾開正在盤膝打坐,而自己的腳下則軟綿綿的趴了一具屍體。
看到同伴,龍煜天頓時感覺踏實了很多,之前的記憶一下子湧上腦海,猛然想起失去意識之前和陸吾開一起遭遇了什麼。
而隨風二人見他起身也是大喜過望,趕緊上前詢問。
「天哥,你不知道,剛才可把我嚇死了!」步鳴飛開始大呼小叫,「我和風哥一過來就看見你倆在這兒莫名其妙的擺造型!你坐在地上玩命兒的掐著這個東西的脖子,眼瞅他都被捏成爛泥了,你還一動不動,我們喊你你也完全沒反應。而陸吾開則是保持現在這個姿勢,也對我倆充耳不聞的,都一炷香了還沒挪下屁股。」
「你們來的時候他已經開始打坐了?」龍煜天原本還在擔憂陸吾開的傷勢,聽到他的話馬上放下心來,「那就好,他應該沒有什麼大礙。之前肯定是受到真氣的突然激盪,劇痛之下昏了過去,但很快就恢復了意識,只是也跟我一樣無法控制身體而已。」
「嗯,風哥也是這麼判斷的。我剛才想拍你倆的時候被他阻止了。他說你正在和心魔鬥爭,什麼時候能走出來要看你自己的心境修為,不能被外力干擾。而陸吾開則在自行壓住內傷,最好也別去……」
「行了,小飛別廢話了。」隨風從龍煜天的話語中聽出二人之前狀況的兇險,心頭不由一緊,沒等步鳴飛說完就趕緊詢問,「真氣激盪?無法控制身體?你倆怎麼了?」
「還不是這個東西搞的鬼?」龍煜天苦笑著指了指地上那坨人形物體。
「對了,這到底是什麼東西啊?模樣滲人的緊!」
「我也不知道啊,差點被他殺了。」龍煜天一邊說著,一邊蹲下去仔細了觀察一番。
這個物體看起來和人類並無二致,軀幹四肢一應俱全,好像的確是人。但撥開他披散的長髮,前後卻各有一張奇形怪狀的臉,觸感絕對不像面具之類,到底怎麼回事呢?
「咦?」
之前沒有注意到,此人的胸腔以上都比正常人要厚出了許多,尤其是腦殼和脖頸,跟整個身體完全不成比例,就好像長了兩個腦袋一樣。
「連體嬰!」龍煜天虎軀一陣,突然想到了一個在後世聽說過的醫學名詞。
連體嬰是指單卵性或單合子性雙胞胎的身體上有某一部分相連,是一種極為罕見的妊娠現象。連體胎兒由單獨的一個受精卵分裂而成,與正常的單卵雙胞胎妊娠過程不同的是,受精卵在最初兩星期內沒能完全分離,局部分離的受精卵繼續成熟,結果便形成了一個連體的胎兒,或者說兩個身體彼此融合了的胎兒。這兩個胎兒具有相同的染色體核型,所以性別、血型、毛髮顏色、指紋等均相同。每十萬次懷孕中約有一例發生,大多數連體胎兒死於胚胎期,分娩成功率只有二十萬分之一。
連體嬰的種類很多,最常見的是胸部和腹部相連,其次是臀部、坐骨部。在二十一世紀,不少連體嬰是可以通過醫療手術進行分割的,根據相連部位和相連程度的不同,可能產生只存活一個或者兩個都成功活下來的情況。但也有的連體嬰由於需要共用大部分內臟、骨骼、以及神經系統,導致根本無法分割,或者同時死亡、或者永遠連在一起的生活下去,全球的媒體對這種案例都有過多次報道。
而中國對於連體嬰最早的記載是出自於東晉干寶所著的《搜神記》中,說西漢平帝元始元年六月,「長安有女子生兒,兩頭、兩頸,面俱相向,四臂,共胸,俱前向,尻上有目,長二寸所。」
至於眼前被龍煜天掐死的這個,顯然是頭頸以下全部相連,共用絕大部分的脊椎,即便到了二十一世紀也分割不開啊。
從他詭異的臉孔來看,很可能還有別的病變或是遭過虐待所致。只是同為一體的兩個頭顱發出的音質怎會完全不同?這點有些違背常理。
而且龍煜天還發現,正有兩條粗大的鐵鏈穿過了這人的琵琶骨,一直延伸到海蚌里,看起來倒像是一個被鎖住的囚犯。
在這個悲慘之人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龍煜天恐怕是無法得知了。但他剛才的舉動明顯不懷好意,龍煜天倒也不會因為殺了他而感到自責。
「天哥,你倒說句話啊,他到底是不是人?」步鳴飛在一旁納悶兒了許久,終於憋不住了。
「是人!毫無疑問!就是相貌有些特殊而已,只怪造化弄人啊。」龍煜天嘆了一句,然後繼續開口,「現在令我在意的不是他,而是他身上的味道。」
「味道?什麼味道?」
「在我和陸兄剛剛打開海蚌的時候,裡面飄出了一股奇怪的香氣,讓我們都中了招。香氣顯然是從這個人身上散發出來的,隨著他的死亡也開始慢慢消散。」
「那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既然已經消散,不就是無礙了嗎?」
「呵呵,對陸兄來講可能已經無礙了,但我還是有隱患啊。這涉及到我在大雪山時遇到的一個人,也跟我此次來找帝幽絕的另外一個目的有關……算了,一時半會兒也解釋不清,還是順其自然吧。」
二人見他不願多講,也就沒再追問。
說話間,陸吾開終於壓制住了傷勢,悠悠轉醒。
四人之前失散,此刻聚到一處,略作休息的同時也將各自的經歷彼此交換了一下。
原來,隨風和步鳴飛在搜索無人鬼城的時候遭到了一隻大猿猴的襲擊。它的外貌酷似傳說中的上古凶獸朱厭,戰鬥力很是強悍,但也抵不住二人聯手之力,最後逃之夭夭。
它可是眾人在這裡遇到的第一個活物,又豈容走脫?
隨風和步鳴飛馬上緊追不捨,不久也被帶到了城中的最大建築之中,但不像龍煜天他們走的是正門。
而建築內部的機構複雜,光線昏暗,隨風二人終於還是失去了猿猴的蹤影。定下心來觀察自己所處環境的時候,找到了一個通向地下的暗道。順著暗道,他們進入了一個怪石林立的地底洞窟。
二人繼續向前探索,不久之後卻發現無論如何也走不出那些看似簡單的蜿蜒小路。這時隨風才意識到,洞中的怪石組成了一個詭異的大陣,把他們困住了!
好在隨風身為道門中人,對五行、八卦、陣法之類都很有研究,一番推演之後,認定了這個陣勢是依據《易經》之理而布下的。隨後他就帶著步鳴飛闖陣。可是,這個陣勢實在有些龐大和複雜,除了演算之外還需要用實踐去探索。二人有好幾次都踏進了死門,毒砂、暗箭之類層出不窮,讓他們多少受了一些內傷。
後來終於找到生門脫困而出,二人也是疲憊不堪。
再往前走,就來到了這片毫無光線的建築群中,恰巧聽到了龍煜天掐死連體人時所發出的聲音,便進來查看。
龍煜天聽完他們的講述,暗呼「不幸中的萬幸」。還好他和陸吾開闖的是鐵人機關,而隨風和步鳴飛闖的是陣法。如果對調的話後果不堪設想:龍煜天根本不懂得陣法推演之道,雖然《易經》他也讀過,但沒有進行過相關研究又如何能將其融入到陣勢的布局上去?陸吾開就更不用說了,識不識字都是一件值得懷疑的事情。所以,換做他們陷陣,不被殺死也會被困死。而隨風和步鳴飛顯然不知道「能量守恆定律」和「永動機」之類的東西,能不能這麼快想到動力裝置是解決鐵人的關鍵所在還是個問題。即便想到了,他們一個擅長遠攻、一個擅長近守,與人對敵倒是威力無窮,可跟鐵人打呢?其實龍煜天他們能夠衝出來,很大一部分的程度上是在靠蠻力,而隨風二人單論內功修為之和,是不及他倆合力的,想要直接衝到動力裝置那裡絕對不容易。再者,古人多少都有些迷信,會不會真的將鐵人當成是陰兵鬼卒而先怯了三分?這都不好說啊。
因此,四人能全身退到這片建築群中,也算是小有運道了。
當然,隨風二人聽完龍煜天的遭遇也是嘖嘖稱奇。
隨風對機關鐵人好像很有興趣,而步鳴飛則對大蚓螈兩眼放光,也不知是不是有什麼奇怪的癖好。
四人身上有傷、腹中饑渴,都不願意在地底多呆了,休整一番後馬上繼續前行。
周圍還是一片昏暗,寂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聲,黑影綽綽,鬼氣森森。
連串匪夷所思的遭遇讓他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現在又處在這種環境之中,難免會把神經繃得緊緊的。尤其是步鳴飛,別看他平時出手傷人毫不留情,但似乎特別畏懼黑暗,緊緊跟在龍煜天背後,還時不時回頭看一眼隨風。
畢竟,「恐懼源於未知」,而不由自主的懷疑黑暗中會不會隱藏著什麼未知的東西,是人類最本能的警覺。況且極度安靜的環境也會讓人壓抑得喘不過氣。正所謂:「又黑又靜,要人老命!」
「天哥,我怎麼感覺周圍寒颼颼的啊?」過了一會兒,步鳴飛終於忍不住要打破死寂的氛圍,開口說話。
「季節的關係吧,咱們又在地底下散步,能不冷嗎?」龍煜天也在緊張的盯著前路,無暇分心,自然隨口應付。
倒是隨風很認真的開口安慰了一下:「以你的內功修為,雖然不敢說寒暑不侵,但也不至於怕冷吧?」
「不!」步鳴飛刻意壓低了聲音,「這是一種發自心底的冷,不一樣的。」
眾人沒有回話,因為此時誰都會感覺到一絲寒氣,走起路來也亦步亦趨。
步鳴飛又繼續說道:「哎呀,這個火把還是太暗了啊,能不能再弄亮一點。」
「臨時做出來的,對付著用吧。」龍煜天也很無奈。
不過他說完這句話就馬上停住了,然後轉過身來,一邊用火把到處晃悠著照一照,一邊開口說道:「周圍這麼黑,咱們四個傷兵只有一支燃燒得不怎麼充分的火把,的確慘了點兒。讓我想想辦法……」
說著,他看似漫不經心的走到了身處隊伍最後的陸吾開面前,停下腳步。簡單打量了兩眼地面,再猛然抬起頭,死死盯著對方的雙眼,沉聲說道:「但是在這之前,還請陸兄回答我一個問題:為什麼……你沒有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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