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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少淵沒有離宮,與她一同留在了乾坤殿的廂房裡。
錦書睡不著,少淵自也是睡不著的,但兩人也沒說什麼話,只是緊緊握住彼此的手。
錦書滿腦子都是那個夢,滿腦子都是前生的事。
最後少淵抱著她,「睡吧,別想太多,睡了興許還能入夢。」
錦書枕在他的胸膛,與他纏抱得緊緊,「好!」
昏昏沉沉地睡去,卻也沒有再入夢了。
少淵一晚上都沒睡著,他一直守著錦書,怕她忽然會消失。
因為從凌燦說的話里,他知道錦書午睡入夢的時候,是真的離開過。
天沒亮,他就起床了,今日不是大早朝,但議事殿一大堆的事等著定奪。
丞相是個拼命三郎,只怕這會兒都到了議事殿了。
他讓辛夷進去守著王妃,千叮萬囑要看緊了。
辛夷正好是要充電的,只是昨晚聽了一宿,他們夫妻兩人都沒說過夢裡的什麼事,就覺得雲少心裡應該是很忐忑的,連多問兩句都不敢。
辛夷充完電便去給太上皇抽血,太上皇最煩她,說本來血就不多了,還總要來放他的龍血,吃多少能補回來。
辛夷也是板正,「多喝點居大夫開的藥膳,什麼都補回來了,不行就輸液。」
要麼是喝藥膳,要麼是扎針,聽起來都十分兇殘,太上皇頓時沒話說。
血象和一些血液化驗指標出來之後,確定沒有大問題,錦書便去跟皇后道個別,今日回府了。
但是到了鳳儀宮,晴姑姑卻告知她,「皇后娘娘昨晚就出宮去了,說是四娘抵京,她要去迎接四娘。」
錦書一聽,好傢夥,速度是真快啊,本以為她起碼要傷春悲秋個幾日,沒想到直接就走人了。
三法司開始了對魏家的審查,其實魏家屁股乾淨的沒幾個人。
雖然都是聽家主的,可也實打實地做了那些腌臢事。
魏清廉以前總嚷嚷著說公平公正,長房的人還要多出力,可其實他沒讓自己的兒子魏澤興沾太多事,倒是魏澤興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為了振興國公府,所以一直想插手進來幫父親,為父親分憂。
有魏清廉的干預,他算相對比較不那麼髒的一個人,可到底也做了些的,所以判了七年流放。
女眷們全都放了,但國公府已經被抄家,她們身無長物,三法司倒是算開恩,她們的嫁妝不在抄家之列。
只要拿出嫁妝的單子,可以返還。
可像國公夫人這樣的,嫁到魏國公府那麼多年,自己的那點嫁妝早就沒了,便有的,也只是那些柜子被褥之類的。
至於首飾,也因著京城不斷有新的首飾出來,她們都拿去置換,自然也不會全部置換,只是留下的也不多。
倒是魏澤興夫人這一輩的,嫁妝還剩下多點。
可魏澤興夫人嫁妝有是有,對她也無多大用處了,在牢中喪女,出獄之後又因丈夫被流放,變得瘋瘋癲癲,被娘家人接了回去。
這一番的審查,也是有十幾顆腦袋待砍的,其中就包括了魏清廉。
剩下的基本是判了流放。
魏侯爺原先救出來的那些孩子,都他們的母親帶走了,就剩下魏澤興的兒子惠兒沒人帶走。
魏少夫人的娘家只把自己瘋癲的女兒接了回去,沒接自己的外孫,因為他們也打聽過,魏侯爺待那孩子還不錯,跟著魏侯爺總比接回娘家要好。
魏家那幾位叔輩的,念其年紀大,沒有判流放,只逐出京城以後不得入京。
魏清廉在牢中想要自盡,但身上沒有無息醉,他想死個痛快都不成。
他日日撞牆,撞得頭破血流也死不去,行刑的日子沒到,他傷得再重,也有人給他醫治。
斬首定在了十月初八。
京兆府謝康大人把斬首的日子告知了他,讓他每天倒數著死亡的來臨,委實是有些誅心。
謝大人與魏國公本來無私怨,但是自從蕭王殿下把那張借據給他,上面赫然簽署他兒子的名字,那一刻,私怨就定了。
自己那兒子雖說沒什麼用,但賭博是萬萬不敢,分明是被設計的,而設計他沒用的兒子做什麼?都是針對他這位京兆府而來的。
國公府的手段,從來都是那麼骯髒。
國公府這一個顯赫的家族,到這金秋十月,徹底散了。
砍頭那天很多人去看了,魏清廉的事情發酵得很大,公布出來的罪狀上百條。
百姓是真的指著魏國公府的脊梁骨在罵,囚車出發去刑場的時候,那爛菜臭雞蛋往魏清廉身上招呼,絲毫不客氣。
魏清廉垂著頭一言不發,實際上也是說不出話來了,在大牢裡的時候各種方式自殘,咬舌都咬過七八回了,但原來咬舌自儘是不湊效的。
孫啟靜帶著魏荀媛也在人群中,魏荀媛眼睛紅腫,顯然是哭過一場了,她手裡提著食盒,想在行刑之前給她父親餵口飯,讓他當個飽死鬼。
刑場方方正正,外圍有官差衙役拉起了封鎖線,不許百姓進入。
案子是三法司一同審理的,如今監斬官也是這三位,他們坐在刑場外的高台上,高台設了椅子和高案。
百姓圍了一圈又一圈,叫罵聲此起彼伏。
午時斬首,如今還沒到時辰,刑場上跪著十餘個魏家的爺,跪成了一行。
死亡將至,恐懼籠罩,有幾個膽子小的,已經嚇得尿了褲子。
孫啟靜前往高台求情,請求准許侯夫人進去送酒飯。
死囚臨死之前,家人是可以來送最後一頓飯,其實牢中也給過一頓好飯的,但是誰能吃得下呢?
監斬官恩准了,孫啟靜便扶著魏荀媛上了刑場。
魏荀媛跪在魏清廉的面前,磕了三個頭,淚水便落下,她轉頭拭去,然後打開食盒,哽咽道:「這頓飯是我親手煮,給您送行。」
像魏家這樣的宗族大家,女兒本來也是千嬌萬貴,但魏家是個例外,女兒是拉攏黨羽的犧牲品。
所以,魏清廉從女兒小時候開始,就不會傾注什麼感情,美其名曰扮演著一個嚴父的形象,實則疏遠著,免得動了慈念。
魏清廉滿嘴都是傷,舌被咬過幾次,如今說話都說不到,他緩緩地抬頭看著魏荀媛的臉,覺得甚是陌生。
對這個女兒,他更是沒什麼感情,因為她不聽話,忤逆。
魏荀媛拿著勺子餵到他的唇邊,他不吃,只是冷冷地看著魏荀媛。
魏荀媛緩緩地放下,又磕了頭,道:「父女一場,今日緣盡,荀媛拜別!」
她在孫啟靜的攙扶之下站起來,沒再看其他人,也沒有再看魏清廉,慢慢地離去。
魏清廉在她離去的那一刻,狂笑幾聲,「眾叛親離!」
這幾個字說得囫圇含糊,聲音也變調,充滿了悲涼與諷刺。
所謂的送行,不過是告知父女緣分已盡。
一個一個,都是極盡涼薄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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