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紹隨後進來,看到這一幕,不厚道地笑出聲來。
「普天之下,怕是只有雲大夫能使喚得動攝政王了。」
看著已經轉身進了廚房的女人,容楨好看的眉頭微蹙,目光淡淡瞥向崔紹。
崔紹斂了笑意,摸摸鼻子,上前道:「行了,給我吧,我來端進去。」說著,便伸出手要拿走他手裡的菜。
「不必,一盤菜,本王還端得動。」容楨避開他的動作,端著菜,進了屋。
崔紹失笑,追了上去,打趣道:「是不是因為菜是雲大夫端給你的,所以都不讓別人碰了?」
「你的話,是越來越多了。」容楨放下盤子,淡淡睨了他一眼。
「沒辦法,我這廢了多年的腿,終於好了,心情實在愉悅,你多擔待一點。」崔紹笑道。
容楨聞言,面色微緩,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崔紹,恭喜你。」
崔紹正色道:「我能恢復,真的多虧你為我請來了雲大夫。沒想到,雲大夫年紀輕輕的,醫術竟那樣了得,我還以為我這輩子都要在輪椅上度過了。」
提起雲薇,容楨神色微頓,沒再說什麼。
崔紹道:「對了,你現在才到,可是朝中有什麼事情,絆住了你?」
容楨點頭,「不日,月國會派使節前來,我召了禮部的人議事。」
「月國使節?來做什麼?」崔紹不解。
「月國陛下修書說,月國七皇子,一向仰慕我魏國,恰逢七皇子已至婚娶之年,特派他前來魏國學習,並挑選合適的魏國女子為妃。」容楨淡淡道。
崔紹冷笑,「打著仰慕和學習的幌子,好光明正大前來探查我們魏國的虛實,這月國君主,還真是狡猾。前段時間,他們頻繁在邊關活動,進犯我魏國的野心,已是暴露無遺,這時候派出一個什麼狗屁皇子,分明就是沒安好心。」
「你說得不錯,他們真正的目的,就是前來探查我們魏國虛實,而一旦叫他們探查到,他們就會立即宣戰。」容楨鳳眸微微眯起。
「得找個理由,拒絕他們前來才是。」崔紹立即道。
容楨看了他一眼,搖頭,「不行,不讓他們來,反倒顯得我們心虛,他們只會更加迫不及待地宣戰。」
崔紹聽到這裡,欲言又止。
容楨見了,開口問道:「你想說什麼?但說無妨。」
崔紹握緊拳頭道:「慎之,我的腿現在已經完全好了,我可以領兵,月國狼子野心,想進犯我們魏國,我們應該主動出擊,好給予他們痛擊,令他偃旗息鼓,再不敢起野心。」
容楨沉吟道:「能不開戰,還是不開戰的好。」
崔紹皺眉,著急道:「可是人家表明了想進犯我們魏國,我們若一再忍耐,只會叫他們笑話我們魏國軟弱可欺。」
容楨淡淡道:「崔紹,戰爭是殘酷的,你不是最清楚麼?一旦戰火起,受傷的便是那些百姓,以及士兵。
戰爭,是為了百姓能安居樂業,吃飽穿暖,而不是擔驚受怕,朝不保夕,不到萬不得已,別開戰。」
雲薇端菜進來,正好聽到這段話,腳步不由停了下來。
她深感詫異地看著容楨。
若非親眼看到,她定不會相信,這話是出自這個男人的口中。
如此的隱忍,如此的顧全大局,處處為了百姓和士兵著想,一點也不像他所呈現出來的殺伐冷酷性子。
他說的話,與他的性子,像是截然的兩個人。
今日之前,她以為,他是好戰的,沒想到,為了百姓,他能處處隱忍。
崔紹啞口無言。
他自然清楚,一旦開戰,永遠最受傷害的便是百姓。
可他認為,既然敵國挑釁,便該給予他們痛擊,只有讓他們痛了,害怕了,才會止戈平戰。
想到這裡,他又有些不認同道:「慎之,你變了,你當年的血性,沒了,你現怎麼變得婦人之仁?這些年,你是不是過得太過安逸了,安逸到,連你的雄心壯志,都消磨殆盡了。」
容楨薄唇抿緊,良久,才淡淡道:「也許吧。」
崔紹說完,便感到後悔了。
雲薇站在門邊,此時屋裡的氣氛,令她有些進退不得。
「薇薇,你怎麼不進去?」
這時,阿滿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雲薇抬頭,見屋中的兩個男人,都朝這邊看來了,只好硬著頭皮進去。
崔紹起身,幫忙擺碗筷。
雲薇剛要轉身再去端菜,卻被阿滿按在了椅子上,「你坐吧,沒幾個菜了,我和崔紹去端就行。」說罷,她便扯了崔紹出門去了。
雲薇坐在椅子上,有些不自在。
這時,容楨拿起碗道:「喝魚湯嗎?」
雲薇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他是在問自己,點了點頭,「嗯。」
容楨聞言,沒再說話,拿起湯勺,盛了一碗魚湯,放在她面前。
看著濃白的魚湯,雲薇嘴唇蠕動了一下,「多謝王爺。」
「不客氣。」容楨搖頭,也給自己盛了一碗。
不多時,崔紹和阿滿便端著菜進來了。
「快吃吧,菜要趁熱才好吃。」阿滿熱情地招待著。
剛才的那場尷尬,突然便煙消雲散了。
吃完了飯,雲薇和容楨告辭回去。
崔紹站在府門邊,神色懊惱地看著容楨,「慎之,我……」
容楨明白他想說什麼,溫聲道:「崔紹,你的想法,其實也沒錯,若兩國不可避免地要開戰,到時候,我必定讓你領兵。不過這期間,你可不要懈怠了練武,畢竟你的腿才好。」
崔紹聽到這裡,越加慚愧了,「是我淺薄了,想不到那麼遠去。」
容楨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的腿既然好了,便多到王府走走。」
崔紹聞言,終於如釋重負,「好。」
雲薇看向阿滿,「有空進來找我玩。」
「嗯。」阿滿重重點頭,整個人很是輕鬆。
回去的路上,雲薇依舊坐馬車,容楨騎馬。
到了清漪園,雲薇下車時,看到容楨還在,不由愣了下。
她以為進城後,他便走了。
進門時,她突然回頭,對容楨道:「攝政王能那樣想,是天下百姓之福,崔將軍說的話,你別放在心上。」
容楨一怔。
等他回神時,女人已經消失在了門邊。
他在原地佇立良久,而後唇角彎起一道弧度,揚鞭斥馬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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