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天波府的人一等就是一宿,熬不住的人已經早早睡去了,比方說楊琪。
她不希望自己顯得與天波府的氣氛格格不入,便一直強撐著到了深夜,然而不知不覺就迷迷糊糊了,被五郎抱去了房裡。
第二天一早,還不見柴郡主或是八王爺從宮裡帶出消息來,所有人都有種感覺,事情變得複雜起來。
五郎今日正好當值,便在太君的催促下,早早的去了宮裡。太君也是擔心柴郡主的安危。
盡然是深宮內鬥,柴郡主原本就不該牽涉其中,然而康貴人乃她關係要好的髮小,怕是不會對此事坐視不理。
不過一旦與危險粘上關係,那就是有性命之憂,柴郡主即便不為自身安危考慮,也得想想年幼的宗保怎可一日無母?
這種情況下,乾等也沒用。
楊琪勸太君與諸位嫂嫂先作休息,只要柴郡主一回來,肯定不會錯過消息。
時到中午,一口上等的紅木棺材運到了天波府,運送的人正是五郎。
死者先行,繼棺材之後,便是兩座一大一小宮轎,宮轎的前後左右是數十個隨行之人。
聽到消息,太君倉皇起床,只穿整齊了衣裳,頭髮也沒梳理,還讓家僕去叫醒天波府的其他人。
見了宮轎,太君便知裡頭坐的人是什麼身份,她跪在轎前十步之遙處,叩首道:「參見皇后娘娘,老身有失遠迎,還望娘娘恕罪。」
柴郡主首先從稍小的宮轎出來,急忙快步到劉皇后的宮轎前迎駕。
劉皇后扶著柴郡主的手,從轎內現身,面容上儘是憔悴之色,她頭上的鳳冠也為之黯然。
不大一會兒,天波府大大小小的人都出來跪在太君身後,一起迎駕劉皇后。
來者既然是劉皇后與柴郡主,那棺材裡的人自然就邊難猜了,定是死去的康貴人無疑。
不過劉皇后帶著康貴人的棺材來天波府,這是幾個意思?
與七郎一起跪在最後的楊琪,稍稍抬起了腦袋,遠遠的看見劉皇后將太君從地上扶起,帶著有求之色。
「太君,想必您大約也知道康貴人的事了,」劉皇后神情沉痛,好半晌才回復過來,「本宮此次前來,是有一時相求,請太君無必要答應!」
說完,劉皇后咬唇,止住顫抖。
柴郡主見劉皇后情緒波動劇烈,便將她接下來要說的話給太君解釋,「娘,我們將康貴人的屍身帶了來,皇后是想借天波府掩人耳目,給康貴人驗屍,查明她的死因。」
那麼醒目一個大棺材,縱然太君想忽視都難。
即便是康貴人的棺材,擺子哪裡都不是一件吉利的事情。從另一方面看,劉皇后哪裡是對天波府有事相求,分明就是硬來!
太君感到震驚,同時也很為難,「既然是要驗屍,在宮裡還不是一樣?」
「宮裡幾乎都是潘妃的眼線,皇后也是擔心端王府那樣的事情發生,這才出此下策。」柴郡主也是無奈,她何嘗不知道這其中的利害?但這是皇后,也就是一國之母的意思,她又有何奈?
端王府的橙兒,可是一個鮮活的例子。橙兒死後,雙手被鋸斷。沒人敢保證類似的事情不會發生在康貴人身上。
太君自然不會也沒膽將一國之母拒於門外,為今也只有趕緊找個仵作來,給康貴人驗屍。
但是在請仵作上,劉皇后開出了條件,她非要個女仵作。
然而放眼汴京的仵作,少之又少,又哪來的仵作是女流之輩?
最後太君與劉皇后談和,就請了開封府的劉仵作前來,不過他不能直接碰觸或是查看康貴人的屍身。
劉皇后指定了身邊的婢女小青,讓小青將浮現在康貴人屍身上的徵兆以口述的形式告訴劉仵作。
就這樣,劉仵作被請到了天波府上來——
在小青來回奔走劉仵作與康貴人的棺材之間,劉皇后被太君請去了會客的大堂等候消息。
天波府的人對劉仵作神乎其技的驗屍之法頗為好奇,一個個留在了劉仵作的身邊。
要說康貴人死的前因後果,劉皇后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康貴人為何會死,大都是在她死訊傳開才顯山露水出來,但眾說紛紜,好聽的難聽的都有。
有人說康貴人不耐深宮寂寞,便尋了短見。
有人說康貴人背著皇上與侍衛苟合,是怕東窗事發,所以才尋死。
還有人說康貴人是以死逼宮,給受盡皇上寵愛的潘妃一個好看……
不管怎麼傳的,大約都有一個共同的意思——
「康貴人尋死?」太君之前聽劉皇后哭訴,還覺得糊裡糊塗,在她說完之後,恍然才明白過來她著重想要表達的意思。但是她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康貴人是尋死。
劉皇后與柴郡主自然也是不相信的,要說上個月,康貴人還與她們做在一起談笑。且不是柴郡主一個月僅與康貴人幾次會面,那劉皇后與康貴人**深宮,她還能不知道康貴人的狀態?
一個人怎麼可能會無緣無故的就在短短的時間內有著那麼大的改變?
劉皇后無論如何都不相信康貴人是自尋短見!
「本宮派人在康貴人生前住的冷翠宮翻了個底朝天,連一樣可疑的東西都沒找到。」劉皇后垂淚許久,臉上像是麻木了一樣,表情有些僵硬,「冷翠宮的東西,莫不是皇上賞賜的,便是她自己從家裡帶來的。說什麼與侍衛私‖通,簡直可笑!」
也不知道是誰說出這種話,敗壞了康貴人的名節,劉皇后自然憤怒非常。
「康貴人要是真做了這種事,是瞞不住冷翠宮那些奴婢的耳目。」柴郡主附和著,正是因為這件事,她昨天晚上挨個將伺候在冷翠宮的那些奴婢問了個遍,她們都異口同聲說康貴人並非外界傳言的那樣不堪。
太君顯得小心翼翼,全將自己當一個傾聽者,畢竟這是深宮的事,還跟皇上沾邊,她實在不好插嘴。
「皇后娘娘,郡主,還請節哀——」除了這句安慰的話,太君不知道自己這時候還能說些什麼。
但大娘她們與皇后同身為女人,哪怕是將心比心,試試想一下身邊的那位好姐妹突然離開人世,也都是一個個紅了雙眼,心裡難受起來。
「皇后要避開潘妃的耳目,難不成以為對康貴人下手的人正是潘妃?」三娘她們在外室,自然是不能與劉皇后同處一室的。不過對裡面說的話,卻是聽的一清二楚,便與其餘幾位婆娘小聲談論起來。
「又是潘家?」四娘還沒從端王府的事情中醒過神來。
大娘哀嘆一聲,「這潘妃到底哪裡好了?進宮數年,不見她懷有龍種的消息傳出,然而傳出來的儘是她做的壞事。她到底哪裡值得皇上這般寵愛她?」
楊琪坐一旁安靜的聽著,表面上默不作聲,心裡卻在冷哼。大娘實在天真,潘豹那麼囂張跋扈,潘妃那麼惡貫滿盈,還不是因為仰仗潘家雄厚的勢力。潘仁美可是大宋的開國元勛,在幾代皇帝得眼皮子底下自然是苦心經營了不少人財物力。如果潘妃有龍種,那大宋的根基不更是岌岌可危?
即便潘妃有能力生出孩子,真宗也不見得會讓她生。
內室中,劉皇后見太君不對此事置評,似乎有些興致索然,兀自垂淚,鮮少說話了。
不過劉皇后倒是想起一件與康貴人之死無關的事情來,她擦乾淚水,抬起濕潤的雙眼,向太君詢問:「太君府上,原來是有八個孩子嗎?這幾日,本宮常聽皇上將天波府的八郎掛在嘴邊。」
太君稍稍往外室看了一眼,隨即對劉皇后敷衍起來,「老身與令公是有八個孩子,小八打小身子不好,鮮少出府,自然沒有她幾位哥哥在外頭有名聲。」
劉皇后輕輕點頭,哀傷的神色也稍稍減退,像是沉浸在很遙遠的記憶中,整個人失神起來。
直到她的婢女小青,帶著驗屍的消息來報告,「娘娘,那開封府來的仵作說,只有他親自驗過康貴人的屍身,才能知道康貴人的真正死因。」
劉皇后自然知道目前得不出康貴人的死因,不能責怪到劉仵作的頭上。
他一個小小的仵作,終日與屍體為伍,怕是這輩子打過交道的死人比活人還多,大約也正是因此,他身上總有種陰森森的氣氛,與周圍格格不入的感覺。
太君知道,只要一日不找出康貴人的死因,只怕劉皇后便一日不帶康貴人的棺材離開天波府。
於是她斗膽給皇后進諫,「皇后娘娘,不如就讓劉仵作親自驗屍吧。」
劉皇后面露為難之色,康貴人雖為死人,好歹也是一個貴人,之後更是會以「貴妃」的頭銜下葬。
貴人玉身,豈是一個小小的仵作能瞻仰的?
一方面要為了皇家的名譽與康貴人的貞潔著想,另一方面也想儘快知道康貴人的死因,劉皇后猶豫不決道:「這恐怕不妥吧……」
太君繼續勸說:「劉仵作乃名震汴京的仵作,不如皇后聽聽他如何說……」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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