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琪雖然沒有明確答覆他,不過聽她那樣的說話方式,就等同於默認要向隆緒伸出援手了。
那天之後,隆緒很快找到楊琪。
楊琪跟隆緒約在了一個地方,這地方是由楊琪定下的。
本著就近原則,楊琪就把日後他們見面的地點選在了最嫵樓。
最嫵樓,風海閣。
風海閣周圍環境清幽,沒有那麼多雜音,是個談國家大事的好地方啊。
隆緒壓根兒就不願意來最嫵樓這種地方,他還是比較潔身自好的。
隆緒嫌棄不已,「你天天就在這種地方待著嗎?」
「你可不要看不起這裡的任何一個姑娘,她們可都是迫不得已才在這裡生存的,或是走投無路,或是被自己深愛過的男人拋棄,或是被父母賣掉……」
聽楊琪這麼說,隆緒有些動容,心裡對青|樓女子的偏見漸漸的變少了。
到了風海閣,隆緒打量周圍,忍不住讚嘆,「這裡環境還挺好的。」
「那是當然。」這裡可是楊琪精挑細選出來的。
她和隆緒進了風海閣,葵嬤嬤親自端上茶來。
「這位小公子,要不要叫幾位姑娘來陪陪你啊!」葵嬤嬤顯得格外熱情。
隆緒連忙朝她擺手,「不用了,不用了——」
楊琪沒有胡適葵嬤嬤眼底的那一絲殺機,她把葵嬤嬤推到門外,「你就別瞎忙活了,這裡就交給我吧!」她不住地給葵嬤嬤打眼色。
背著隆緒,葵嬤嬤的臉色變得陰冷起來,她質問楊琪,「那個人不是恆王吧!」
「你別動他。」楊琪不悅。她知道葵嬤嬤心裡在想什麼。
葵嬤嬤冷笑,「怎麼,捨不得了?」
楊琪還她一聲冷笑。「他只不過是個傀儡皇帝,殺掉耶律斜軫都比殺掉他有用。耶律斜軫找你這邊為虎作倀的那麼多年,怎麼不見你動手啊!」
葵嬤嬤被戳著痛處,她確實有些欺軟怕硬,想對耶律斜軫動手,談何容易。別說耶律斜軫本人不好對付,就是他周圍的那些侍衛一個個都不是省油的燈。
楊琪面色稍緩,暗暗給葵嬤嬤使了一個眼色,「現在他對我有大用處。你可別想著來搞破壞。」
打發了的葵嬤嬤,楊琪重新回到風海閣。
隆緒已經直接步入主題,時間寶貴的很,楊琪可是他花銀子請來的,而且他不能在外面久留,要很快回宮去。
隆緒拿出了十幾本奏摺,這些當然不是奏摺的原件,而是謄寫的。
「這是我挑挑揀揀,選出來的比較重要的,也都是明日早朝上要用的。你快點來看看!」隆緒催促著。
楊琪一本一本的翻閱,心裡唏噓著,這些小冊子看似很輕。其中的分量卻是不可言喻,拿在手裡有一種很沉重的感覺。
隆緒嫌她看的慢,於是又催促了一遍,「你快點看!」
楊琪白了他一眼,她又沒有那種一目十行的本領!
楊琪翻到一個奏摺,裡面講的就是宋遼兩國俘虜的事情,她頓感意外,「這是怎麼回事兒?」
隆緒也不賣關子,「前兩日大宋來了使者。提了大宋國君有意交換兩國俘虜的事情。」
楊琪沉思起來,覺得這是一個好機會。關鍵還是在隆緒的態度。
然後上一會在東山礦場,隆緒對那些俘虜很不以為意。他大概是不會在乎這件事情的吧?
於是楊琪試探,「這件事你怎麼看?」
「我當然是想讓宋人將我大遼的將士歸還,但是我又不想放虎歸山。」
楊琪對他搖了搖手指頭,「明日早朝上,你要是這麼說,肯定會有不少人笑話你。」
「為什麼?」隆緒茫然。
「因為你私心太重。」楊琪一針見血的指出來,「就好像我跟你手裡都有糖,你想要我手裡的糖,卻又不願意把你手裡糖給我,這就跟小孩子沒兩樣。」
隆緒有些臉紅,他低頭想了想,的確像是楊琪形容的那樣。「那要怎麼說?」
「交換戰俘的事情,你到底是贊成呢還是不贊成?」楊琪問。
「那你贊不贊成?」
楊琪好像說笑一樣,「我當然是贊成的了,因為我是漢人啊,而且我在東山礦場,也跟那裡的俘虜做過了一些接觸,覺得他們挺可憐的,你想到他們會客死他鄉,就是忍不住心酸啊!」
隆緒嘴角抽搐,「那你還不是跟我一樣,也是出於私心啊!」
楊琪跟他爭論起來,「這怎麼能一樣,我可是就事論事。哪怕那些俘虜是你們遼人,我照樣想讓他們回到家鄉。」她指著隆緒的胸口,「我是一個平民老百姓,身為一國之君的你,可不能模仿我的想法做事情,你首先要想一下,一個國君最應該具備的是什麼。」
隆緒先是疑惑,然後恍然,「寬仁。」
仁君是怎麼叫出來,可不是他命令一個人就能叫的出來的,那樣根本就不是出自真心。
仁君是做出來的。
隆緒要擺脫傀儡皇帝之名,走上仁君的道路,著實不容易,然而他有了一個很好的開端。不過他照樣有疑心病,「如果我們要是答應了大宋交還政府的事情,他們那邊出爾反爾怎麼辦?」
「如果大宋那邊沒有誠意,他們就不會派使者過來。」楊琪突然覺得自己很噁心,居然這麼順其自然的就利用了這個小皇帝,「如果你實在不放心,你大可以讓大宋那邊先表示一下誠意,送一批戰俘過來。」
隆緒點頭,他現在腦袋裡一片混亂,還要回去好好的整理一下思緒。
於是他並沒有多留,因為身上沒帶夠銀子,給楊琪打了一張欠條。
區區二兩銀子都要打欠條,這真的是一國之君的作風嗎?
楊琪搖頭苦笑,妥妥的把欠條收在了口袋裡。
楊琪利用陳晉從鑄銀局裡帶出來的銀子,置辦了一些東西,雇了一輛馬車,拉著去東山礦場。
她置辦的東西多是被褥之類得日常所用之物,都是給礦場上的俘虜帶去的。
到了東山礦場的入口處,楊琪就被劉管事的人攔下了。
劉管事對楊琪特別忌憚,因為他一直對劉三手的死耿耿於懷。劉三手死在辛相忠手裡,他雖然不知道具體原因是什麼,但隱隱約約察覺到,這一定跟楊琪有關。
劉管事苦苦追查,一直沒有結果,始終認為劉三手是無辜的。
他對楊琪自然沒有好臉色,見楊琪駕馭了一輛馬車來,他更是虎視眈眈。
楊琪脫罪,都已經從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出去了,如今她還來做什麼?
劉管事警惕地問:「你又來做什麼?」
恆王送來的人,又被恆王帶走,把東山礦場這個地方當做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茅房,劉管事本人也覺得自己被看扁了。
楊琪往馬車後面看了一眼,「我給這裡的俘虜送點東西。」
她本來是不打算摻和進來,可是連日來,她於心不安。東山礦場的俘虜們在這裡的艱苦生活,楊琪可是深有體會,想視若無睹都不可能。
劉管事臉上一點兒高興的神色也沒有,他往馬車上看了看,然後對手下的人使了一個眼色。
他手底下的那些人,一個個抽出腰間的佩刀來。
楊琪嚇了一跳,這還沒說幾句話呢,對方就亮出兇器來,這是幾個意思啊?
她渾身緊繃,準備兵來將擋,然而卻看見他們走下馬車,手持明晃晃的長刀,對著馬車上的被褥一陣刺砍。
楊琪一下子就惱火了,如果那些刀子要是刺在她的身上,說不定她還真沒有那麼生氣呢!
她怒瞪著得意的劉管事,沉聲質問:「劉管事,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劉管事陰陽怪氣地拔高聲音,「我還想問你是什麼意思呢,給那些俘虜送這麼好的東西來,你該不會跟那些俘虜有什麼見不得人的交情吧?」
這可不是莫須有的指責,或許劉管事瞎矇的,只是想給楊琪一個難堪。
楊琪也不心虛,大大方方的承認,「我跟他們一樣是漢人,我們漢人之間,就算沒有交情,也會團結一心,這一點跟你們鐵石心腸的遼人可不一樣!」
劉管事裝腔作勢,「哎喲喲,像您這麼善良的,我還是頭一回見啊,你知不知道這裡面關押的都是些什麼人,你跟他們要是扯上一丁點兒關係,隨隨便便都能治你一個砍頭的大罪!」
「你可別嚇唬我,當初恆王殿下把我送進來的時候,你可沒有這麼提醒過我。」楊琪上下挑了劉管事一眼,「我都懷疑你那會兒是不是故意不提醒我,然後好事後來個栽贓。」她一點兒也不示弱,「倒是劉管事你啊,在這裡當管事這麼長時間,隨便跟他們哪一個俘虜都有交情了吧,單憑這一點,是不是也能夠治你個砍頭的大罪啊?」
劉管事急得臉紅,揚著鞭子指著她,「你可別在這裡危言聳聽!我對大遼朝廷忠心耿耿!」
楊琪嗤笑一聲,對他不屑道:「你跟我說可沒用。」她伸手輕輕拍了拍馬車上的東西,「這些東西可不是以我的名義送來。」(未完待續)R5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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