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琪入獄的當天下午,辛相忠親自將她從地牢中提了出去。
這已經是她今天第二次走出牢房了,雖然還不至於太頻繁,楊琪始終沒能壓製得住心裡的疑問。
「辛大人,這次又是什麼事?提審不是已經結束了嗎?如果有什麼話,可以在牢房裡直接問我,跑來跑去怪麻煩的……」
楊琪的疑惑,逐漸變成了牢騷。
「有人要見你。」
這種時候有人來刑部見她,楊琪猜不到會是誰這麼不明智。
辛相忠表露出來的情緒不多,其實他心裡卻在叫囂,因為要見楊琪的不是別人,正是整個案件的當事人……
楊琪被領到刑部大院的廂房,見房中坐等她的是隆緒,不由瞠目結舌。
將楊琪帶到,辛相忠便退了出去。
在隆緒身邊還有一位中年男子,他一開口,楊琪便知他是宦官。
「大膽,見了大皇子,為何不下跪?」
被人捏著蘭花指怒指,楊琪還是頭一次經歷這種事。
隆緒瞥他一眼,淡淡說道:「嚴海,你退下。」
嚴公公收回胳膊,畢恭畢敬得應了一聲「是」,然後退到了一旁。
楊琪犯人之軀,見不見禮無所謂。不過她挺佩服隆緒的……難道他不知道她被關在這裡的原因嗎?
「隆老大,你知道我是因為牽涉到企圖毒害你,才會被刑部抓來的吧?」楊琪指著鼻子加以確認。
被她稱呼「隆老大」,隆緒感到頗為不自在,不過還是微微頷了一下首。
嚴公公在一旁,對楊琪咬牙切齒,卻又礙於身份,不便開口訓斥這無禮的小丫頭。他不斷的對隆緒察言觀色,最終還是選擇了忍耐。
「那你還敢來,就不怕我對你圖謀不軌麼?」楊琪雙手虛空亂抓,臉上掛著可愛的詭笑。
隆緒壓根兒就不信楊琪是企圖毒害他的同黨,若真如此,她豈不是早知道那日的包子裡有毒。既然想讓他死,她又何必把包子搶走?
對楊琪的玩鬧,隆緒面色不改,身為大遼的皇子,他早早就被教育不要在任何人面前輕易泄露情緒。
楊琪來這裡,從頭到尾就聽到隆緒說了一句話,之後他就閉著眼靜靜的坐著。
詭異的沉默大約持續了一刻鐘,楊琪無精打采的抓抓頭,「你要是沒什麼事,我就回地牢了。」
隆緒驀地張開眼,似乎很不敢置信,「你要回地牢去?」
楊琪目露不耐,「跟你這麼無趣的人在一塊兒,我情願回地牢一個人待著!」
隆緒倍受打擊,好歹他是個皇子啊,居然被人這麼露‖骨的說「無趣」……
他面紅耳赤,追到門口,可楊琪已經走遠了。
身為大皇子的他大駕光臨,親自跑來這種地方見她,這丫頭居然就這麼甩頭走了!
隆緒氣的狠跺了一腳,忽然覺得自己小家子氣得行為太過可笑,心裡又忍不住感到恥辱起來。
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第二天,隆緒又來刑部,獨自接見了楊琪。
第三日與第四日也是如此……
這天傍晚,辛相忠將楊琪送回地牢。
隆緒來見楊琪,除了嚴公公以外,不許旁人靠近廂房。所以刑部中,誰也不知道隆緒與楊琪在搞什麼名堂。
給牢房上了鎖,辛相忠實在按捺不住好奇,開口問道:「大皇子這幾日召見你,所為何事?」
楊琪黯然得蹲在牆角,兀自抓狂。
說實話,這個問題的答案,她自己也想知道。
「那小子居然是那麼陰森森的傢伙,已經連續三天了,來見我卻坐我對面一句話也不說,你說可不可怕——」
肯定是因為那件事——
楊琪說了他無趣,他特地來報復的,一定是這樣!
這小子也太記仇了!
從楊琪的胡言亂語中,辛相忠也猜不出隆緒每天特地召見楊琪的目的。
「兩日之後,就要這次的案件就要受審了,你要有心理準備。大皇子既然召見你,他應該是覺得你並不是企圖毒害他的同黨。」
辛相忠覺得,隆緒的行為雖然讓人匪夷所思,對楊琪卻是一件大好事。
楊琪做沉思狀,這次案件牽涉皇室,大約不會公開審理,最後誰坐審公堂,還難以知曉……
不過既然辛相忠身為刑部刑官,大約會知道一些情況。
「不知是哪位大人坐審公堂?」楊琪小心臟發抖,該不會是皇上親自來吧……畢竟被害人可是他兒子啊,而且還是大遼未來的太子與皇帝……
「皇上欽定了于越大人受理此案,到時南府與壽安王府都會來人。」辛相忠很想知道楊琪得小腦瓜里都裝了些什麼,他卻怎麼也看不透……
楊琪話鋒一轉,忽然問道:「我還想請問一下,大遼現在沒有太子嗎?」
「陛下正值壯年,並未過早決定太子人選。」辛相忠言簡意賅。
這次事件大概是為爭太子之位,宮中出現的內鬥吧。
楊琪覺得這麼想,似乎有不對之處。
如今在位的大遼皇帝耶律賢與蕭皇后孕有四個兒子,除了隆氏三兄弟之外,最小的兒子在襁褓中就夭折了。
太子人選勢必會在這三個小子之中誕生,他們三個年紀還這么小,應該不會手足相殘吧……
楊琪越想越糾結,越想越覺得害怕,既然她能穿越來,應該也有人跟她一樣從現代來到這個時代。
莫非隆氏三兄弟之中,有人跟她一樣是穿越來的,所以想改變歷史走向……
楊琪抱著快要炸開的腦袋,忍不住尖叫出來,「呀啊啊啊啊——」
她果然不適合當個「思想家」,腦袋裡一裝太多的事情,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了。
抬頭看見辛相忠還在牢籠外面,楊琪住了嘴,心裡暗叫不好。她剛才太過沉浸與想事情,忘了辛相忠還在……
辛相忠被楊琪的那聲尖叫,嚇得魂飛魄散,回過神來後好一會兒,仍舊心悸不已。
楊琪沖他乾笑了兩聲,「還望辛大人見怪不怪,我是怕過兩天被提審的時候表現不好——」
她真的是在擔心這件事麼?
辛相忠覺得不像,不過他也知道即便他問了,楊琪也不一定會老實告訴他心裡的想法。
在審理的前兩天,隆緒依舊每天來刑部報道,點名召見楊琪,見了面之後卻又是一句話也不說……
兩日之後,正如辛相忠所言,于越休哥坐審公堂。
壽安王耶律茂帶人先一步南府的人抵達公堂,霸占了公堂之上的左席之位。
耶律斜軫與安隱等人毫無怨言的坐在了右席。
刑官辛相忠在右席之尾。
不久之後,三位皇子駕到,迫使耶律茂不得不騰讓出了左席的尊位。
見人員到齊,休哥驚堂木一拍,威嚴十足,整個公堂也由此肅靜下來。「帶人犯趙臨與楊琪。」
楊琪與趙臨被兩名差役帶上堂,兩人剛一跪下,耶律茂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竄起來,指著手腳空空如也的楊琪,對差役大怒道:「為何不給犯人戴上手銬腳鐐?」
差役嚇得戰戰兢兢,嚇得說不出話來。
辛相忠施施然起身,對耶律茂行了一禮,解釋說:「回壽安王的話,刑部之中並無適合犯人手腳大小的刑具。」
「為她量身打造一副不就好了!」耶律茂完全不將辛相忠放在眼裡的樣子。
辛相忠始終不卑不亢,跟耶律茂論起律法來,「大遼律令,一人犯法,若有連坐,成年男女與其同罪,而十歲以下孩童充公為仆。刑部從未接收過十歲以下的小犯人,何況刑部刑具向來都是統一的,總不能因為個人好惡便壞了刑部的規矩。」
耶律茂無言以對,壓著怒火,入了座。
在他坐下之後,辛相忠也歸位。
耶律斜軫與安隱相視一眼,他們從未與辛相忠有過深交,因此次事件才過於留意此人,總覺得辛相忠與貪官酷吏不同。
辛相忠不僅不懼壽安王之權威,還是個相當不容易揣測之人。是敵是友,還暫時難以分辨。
不過看楊琪的狀態,並未因為在牢獄之中度了幾日而過度消瘦,可見辛相忠對她還算不錯。
安隱臉色柔和下來,連日來的擔心終於可以消除了。
休哥又拍了一下驚堂木,楊琪跟趙臨嚇得抖了抖,沒想到這驚堂木的聲音那麼響亮,相當能夠震懾人心。
「堂下跪的何人,統統報上名來。」說罷,休哥又抓起驚堂木,想了想之後又輕輕放下。
楊琪扣了扣臉頰,這時候應該不能自稱「我」,想想電視劇里都是怎麼演的呢……
「草……草民楊琪——」
趙臨偷偷看她一眼,隨後埋首戰戰兢兢道:「奴才趙臨——」
「所犯何罪?」休哥又問。
「草民不知道草民犯了什麼罪!」楊琪跟說繞口令一樣,覺得無比彆扭。
這時候可不能承認自己有罪,她在公堂上的一言一行都會被師爺記錄在案。
若事後因為失言而被迫簽名畫押了莫須有的供述,她找誰說理都沒用!
趙臨附和著她,「奴才也不知所犯何罪。」
休哥拍了一下驚堂木,力道並不比先前的重,「你們二人企圖毒害皇子,可有此事?」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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