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欣欣的問題,問得李永生和寧致遠沒辦法回答。
半天之後,寧御馬才苦笑一聲,「若是人都那麼容易知足,世上還哪裡有那麼多糾紛?」
「那他怎麼也是朝廷的大帥啊,」趙欣欣氣呼呼地發話,「身為軍人,跟敵方勾結,節操都到哪裡去了?簡直是無恥!」
李永生這時才發話,「這個勾結,未必始於大司馬坐鎮北疆之時,至於這次嘛,沒準也是一時糊塗……他坐鎮北疆那麼久,自己或者下屬認識幾個伊萬國人,不是正常嗎?」
「這倒也是,」聽到李永生的話,趙欣欣明顯平和了許多,「我就說嘛,當時北疆打得不太好,但還是很拼命的,真要那時候就勾結了,李清明都未必能活著回來。」
「這卻難說,」寧致遠冷哼一聲,「李清明本來就不受看重,出兵之後就被人埋伏了,等他擒了伊萬國的親王回來,坎帥當時就算想算計,也沒那膽子了。」
李清明生擒伊萬國王弟,這消息是道宮都知曉的,哪裡捂得住?
李永生斜睥寧致遠一眼,「有事說事就好,寧公公何必一個勁兒地往大司馬身上潑髒水?」
「你這傢伙,還真是想得多,」寧致遠笑了起來,抬手指一指他,「不管我是不是潑髒水,李清明提一旅之兵就能取勝,你說當時坎帥手下多少兵,為什麼就打成那樣?」
他說的這些,都是實情,但是抹黑大司馬,那也是必須的,而且目的並不那麼齷齪,他想讓趙欣欣明白,中土國現在不但內有朝爭,更有外國勢力興風作浪。
若是能激起她同仇敵愾的心思,對今上的怨念,自然就能少那麼幾分。
然而,他的算盤雖然打得不錯,但是李永生也不是笨人,直覺地感到對方有別的心思。
「你這就是為了抬槓而抬槓,」趙欣欣卻是支持李永生的說法,「沒有大司馬在前方頂著,李清明怎麼可能偷襲得手?」
寧致遠見她也不好說動,索性不辯解了,「反正咱們不是親歷者,當時的情況,誰說得清楚?」
然而趙欣欣卻是不肯干休,「你們不是故意設了一個套,也在冤枉大司馬吧?」
這種過分的話,只有她問得出來,至於那個「也」字,卻是她一直認為,自己的父王,是受了不公正的對待——英王最近,被潑了太多的髒水了。
「哪裡有冤枉他!」寧致遠這下受不了啦,眼睛一瞪,「聯繫伊萬人行刺的,就是他以前的親兵,你說他知情不知情?他那親兵雖然死了,但是……天機殿出手,死人也能說話。」
天機殿的高階化修一直不說話,聽到這裡才哼一聲,「不是死人說話,而是事機不密。」
這個就從側面證實,寧致遠真的沒說假話。
李永生眨巴一下眼睛,「原因呢?他都是大司馬了,為何會做出這種事?」
「這誰知道?」寧致遠一攤雙手,想一想之後又回答,「反正他趁我遇刺,著人行刺吳文輝,肯定是想趁亂謀取什麼……也真是膽大包天了。」
李永生這才反應過來,合著寧公公如此討厭坎帥,還有一層原因——他的遇刺,被別人當作了一個契機,趁機渾水摸魚,身為當事者,這尼瑪真的有點不能忍。
不管怎麼說,寧致遠說了一陣之後,趙欣欣的怒氣確實有點降低,中土的大司馬,竟然跟伊萬國聯手行刺朝廷重臣,這消息真的太意外了。
所以她在晚飯之後,做出了一個決定,「算了,明天咱們開拔,我也不想再在京城待著了。」
寧致遠都打算漏夜回城了,聽到這話,忍不住又出聲了,「九公主,我要是你,就不著急走,你現在背靠玄天觀,沒啥危險,還能隨時支持你父王,為何不多待一陣?」
「我自會跟我父王同行,」趙欣欣冷冷一笑,「原本父王就沒有進京的打算,天家要他進京祝壽,他才來了京城,莫不成是來得去不得?」
「英王要離京?」寧致遠大驚失色,「九公主,這可不是個好主意,還是在京避嫌的好。」
「呵呵,」趙欣欣笑著搖搖頭,「在京避嫌?別人在封地『共襄盛舉』都沒事,我父王就要在京避嫌?既然要避嫌,大家都來京城好了。」
「那能一樣嗎?」寧致遠氣得一跺腳,情急之下,他實話實說,「襄王來京,那就不是避嫌了,老人家若是被說動,那是要出大、麻煩的。」
英王在京沒事,算是圈住人了,但是襄王來京,反倒沒準能得了太皇太妃的助力。
趙欣欣冷笑一聲,「說白了,還是忌憚我父王,我就奇怪了,我父王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
寧致遠沉默半天,吐出一句話來,「英王賢名在外。」
「狗屁的賢名在外,」趙欣欣終於暴走了,「做人和善一點,是他的錯嗎?為什麼老實人要被圈著,那些不知所謂之徒,反倒可以為所欲為?」
你還真說對了,寧致遠暗暗腹誹,英王沒這麼賢明的話,早就被放出去了,大家都擔心他放出去之後生事,才會看得這麼緊啊。
這是事實,但是他還真不敢這麼回答,所以只能苦笑一聲,「天家難做啊。」
「天家的親人更難做,」趙欣欣冷哼一聲,「明天我定要陪著我父王回大名府,看誰敢攔著!」
這話說得委實有點過分,想她一個小小的未入流的修者,竟然敢帶著親王強行離京,簡直不能用狂妄來形容了。
但是寧致遠還真不敢說什麼,趙欣欣不但背景強,現在手邊也有人,雖然四名化修就有三名負傷,其中還有一名重傷,但是李永生、張木子和杜晶晶,哪一個又是好惹的?
真要算起來,來上六七名化修,絕對占不了便宜。
若是激得玄天觀看不過眼出手,十名化修也是有來無回。
更重要的是,英王進京,本身就是奉旨過壽誕,然後回封地,那是天經地義的事,天家若是強留,怕是其他皇族都要人心惶惶——這順天府,是來得去不得了?
所以他只能苦笑一聲,「這個事兒呢,九公主您也別急,我馬上就回去匯報天家,英王是天家召來的,有來有去,這也是同族情分不是?」
趙欣欣笑一笑,「我跟你講情分的時候,你跟我講的是天家難做……明日午時,我必定護送父王啟程,誰來也沒用,不服氣的就攔著試一試,趙家女兒,未必就差於男子了。」
寧致遠只得倉皇離去,他是今上的紅人,但是面對即將暴走的皇族,沒用啊。
不過,趙欣欣最終還是沒有走成。
不知道今上使了什麼手段,竟然從宮裡請出了皇太妃的懿旨——是皇太妃,不是太皇太妃,不是那個襄王的母親,而是先皇的妃子。
宮裡沒有皇太后,那是今上的母親,早就亡故了,太皇太妃之下,就是皇太妃最大了。
皇太妃說了,太皇太妃最近身體不是很好,英王你素來孝順,最好不要離開京城,多關心一下母妃,也是人子之道。
這懿旨有點狐假虎威,太皇太妃都沒說自己身體不好。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皇太妃肯定不能說自己身體不好,那樣的話,留不下英王——她是先皇遺孀,英王是先皇兄弟,她憑什麼留下小叔子?
英王接到懿旨,頓時傻眼,他正琢磨著「打破玉籠飛彩鳳,頓開金鎖走蛟龍」,心說我生了這麼多子女,就是九女體貼,不枉我一場疼愛。
可是接到懿旨,他就走不了啦,孝道是中土國根本之道——之一,他不能拒絕,甚至都沒辦法多問。
問皇太妃的話,小叔子跟寡嫂勾連,這不合適,問太皇太妃的話,更不合適——不管老人家身體好不好,在京城待著,委屈了你啦?
他要問,只能通過內廷,太皇太妃最近,身體是否安康?
但是內廷已經被今上掌握了大半,問的結果……那還用問嗎?
不過英王做事也果決,既然走不了,我也不在英王府待著了,於是他直接去玄天觀,又扎了二十幾頂帳篷在那裡。
太皇太妃身體不好,我也不離京,但是我不在城裡住了,就住在郊外,宮裡啥時候相召,我就啥時候去,反正離得不遠。
宗正院第一時間找了過來,你這是要幹什麼,鬧笑話嗎?這麼大的順天府,少得了你休息的地方?跑到荒郊野嶺來住,是說我宗正院對族人不好?
宗正院辦事,利落得很,英王冷笑著回答——既然這麼利落,刺殺我的人,你們找到主謀了嗎?
宗正院無言以對,別說主謀了,連頭緒都沒有找出來呢。
那你就別怪我住外面了,英王理所當然地表示:我覺得英王府不夠安全,住我九女在的地方,安全有保障。
趙欣欣沒走成,但是父王搬到玄天觀來住了,這裡雖然沒有高牆深院,可是周邊的護衛不少,尤其是臨近玄天觀,誰想在這裡撒野,也要掂量一下。
憑良心說,這裡比英王府,還真的不差,尤其是周邊道宮中人居多,相對比較單純,不像英王府,跟個篩子似的,都被人滲透爛了。
但是對今上來說,這個結果不是他想要的,而且,這將他放到了一個非常尷尬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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