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到特別吃驚,難道這墓真的被盜了
「了不起,沒想到這兒還有個盜洞。」我佩服他有本事,豎起了大拇指。
東海接過話頭說:「有什麼鳥用,這墓被盜過,都沒啥值錢物件兒了,早知道我來個吉跋」
休佑說:「這可不是盜洞,這是當年建造這個伽藍的時候,不甘心殉葬的工匠們故意偷工減料,留的逃生口。」
我愣了一下:「還有這個說法」
休佑哼笑道:「呵你以為哪個國家的子民,都像中國的銳士那樣忠貞敢死啊,這需要很高的道德修養好嗎在古代小國廟堂的高壓下,這些國家的臣民都是貌合心離,尤其像這種四戰之地,多少古國被歷史的洪流淹沒了,從人類中間被完全抹掉了」
他道:「國家始終處於戰爭的陰影下,工匠指不定都是從其它國家擄來的呢,沒有穩定的大一統文化,就像浮萍沒有紮根的土壤一樣,隨波逐流,你指望他們向誰效忠」
他這麼一說我明白了,千里之堤潰於蟻穴,心不在一起,就沒法卯足了勁辦事,偷著搞點小破壞什麼的太正常了。就算是不敢惡意搞破壞,為了搏命逃生,人也都會仗著自己的長處,拼一把運氣的。
東海聽了高興地說:「這是好事啊,只要不是盜洞,我還巴不得有現成的通道咧。」
我們清理出了一大堆碎石渣,古人可真是夠認真的,連個逃生口都用小石塊給壘起來了,難道他們逃命的時候,還能想到墓主人看來古人的道德觀和現在真是有很大區別,一方面淳樸野蠻,一方面品德高尚,為了活命做小人也不為恥,但也能為了忠義去死,這種矛盾的統一集於一身,天經地義地存在著,現代人恐怕很難理解吧。
我們一個個挨著鑽了進去,到了裡面還沒來得及站起身,我就感覺不對勁,燈光掃過的地方,那叫一個凌亂不堪。
我趕緊爬起來,拍掉身上的灰,往四下里掃了一眼。這裡果然是殘垣斷壁,很多佛像和石獅子都被垮塌下來的頂壁給砸壞了,看那些佛像造型,應該都是阿羅漢。
燈光照到前面不遠處,有一副石棺,但蓋子也散落在旁邊,看得我心裡一沉。我只怕是這裡已經被盜墓賊光顧過了。
大家趕緊跑過去確認現場,石棺里有個打開的小木箱,已經爛得很厲害了,估計是裝過陪葬品的,但現在裡面空空如也。
我懷疑休佑判斷得不准,之前我們進來那個洞,應該不是什麼逃生口,還是個盜洞才對。我提出了疑問,可休佑看了一陣子,卻堅持說:「這是以前出逃的工匠為了保命,才盜竊了一點跑路錢,不信你只要再往裡面倒騰,墓室肯定保存完好。」
東海不耐煩地說:「你有病吧,保存完好都坍塌成這個樣子了。」
休佑冷冷掃了他一眼,說:「你懂個鳥造墓的工匠知道深淺,懂路子,他們怕陰功,不敢亂拿,之所以動了這口棺材裡的冥器,純粹是為了保命。他們是已經殉葬的人,擅自出逃就犯了大忌諱,外面的人肯定認為他們得罪了鬼神,就算老百姓有惻隱之心,但在社會倫理和人類當時認知程度的影響下,始終不會放過他們的。用你那豬腦子想一想,出去不花錢,逃得掉嗎」
東海想了想,不好意思地笑道:「你講的貌似還有幾分道理,這個慫我認。」
休佑說:「你當然得認這要是在軍中,就你現在這樣頂撞上司,影響決策,我早拿你開刀祭旗了」
東海聽得不爽,哈哈笑著嘚瑟說:「可惜了,這不是你的倒斗軍隊,不然程爺這條命就算交代了。」
休佑沒辦法,只好苦笑了一下:「雖說不是軍中,也要和諧一點嘛。」
東海點頭笑道:「那是,用你那豬腦子想,也知道該和諧一點。」
休佑看他嘴巴不饒人,非要找回場子才肯罷休,就點頭笑說:「那是,最近我有病嘛,腦子總是不太好使。」
我看他們打起嘴仗來沒完沒了,休佑也無意糾纏,忙勸道:「大個子,不吵幾句嘴不爽是吧怎麼老吳沒了,你就和阿佑槓上了」
休佑看了我一眼,一努嘴說:「你自己看,前面沒路了,不然我哪有這心思。千軍萬馬我也帶過,跟他干嘴仗,真以為我很閒」
東海估計被他的氣場給壓下來了,破天荒起了個頭,一本正經地問:「你不是摸金校尉嘛,你想個法子,咱們出把子力氣。要不你好生再看看能不能進就指著你一句話咧。」
休佑說:「早看好了。要想進去,只有一個法子,那就是人工挖開這邊塌方的土石渣子。」
我看著眼前的坍塌點,忐忑起來。清理這個地方可不是小工程,就算我們七個人卯足了勁干一場,也不知道要干到什麼時候才是個頭。最主要是不知道裡面塌了多少,光看一眼,石頭土塊堆得跟小山似的,而且還凝結在一起,是個人就得打退堂鼓。
鬍子悶聲不吭地走過去,抓了一把土放在鼻子前面聞嗅,又拿出一道符燒了,扔到碎石堆上。他一直看著那道皇裱紙燒沒了,又去翻弄出下面的土看了一陣,才對休佑說:「這位小哥,照理說您是前輩,是正宗的摸金校尉,我不該打這個破,但像這樣個清理法,就是用分甲符籙,也頭疼啊。」
休佑吃驚地打量了鬍子一眼,走到一邊笑道:「我知道,搬山有術,現在你才是行家,我得靠邊站。」
鬍子被他說得有點不好收場,抓了抓腦袋,似乎是想了一陣,苦笑著說:「這沒辦法,我可以分下工,告訴你們怎麼幹省時省力,但是我一個人的力量顯然完不成,你真以為念個咒就能搬山移榻」
搬山移榻是搬山道人的失傳絕學,據說能搬山嶽,移棺榻,發丘摸金如探囊取物。這種離奇傳說,顯然是經過神化的,不過藝術是現實生活的加工提煉,想來現實中的搬山移榻術也應該挺厲害的。
我們按照鬍子說的方式合作,果然輕鬆多了,不過還是需要付出一番苦力。幹了一陣子,我心裡越發沒底起來。東海說:「這真有用嗎,不會挖著挖著就塌方了,把我們給埋了吧」
李亨利開始解上衣扣子,說:「你們要相信小佑,他倒斗的本事,肯定比我們誰都強。」
大家提出了一些困惑,李亨利力排眾議,似乎準備將上衣脫個精光,大幹一場。我看著他脫衣服,很好奇他身上到底是怎麼樣的,千瘡百孔雖然我想到了屍厭,但看他的臉粉妝玉琢的,身上應該也不差才對。
等他脫光了上衣,我發現他身上到處都是疤痕,像龍蛇虬結,讓我感到很意外。他過去想必吃了不少虧,身上的傷一看就有故事。
其實想想他身上的疤痕,倒和那個三國時期傳說中的神秘人周泰很相像。歷史上對周泰這個人評價很高,但對他的身份和身世,卻講不清楚。
書上說,「此江表之虎臣,孫氏之所厚待也。」孫氏,說的是孫權、孫策兩兄弟,兩人都很厚待周泰。周泰這個人生卒年不詳,作戰勇猛,身上刀疤如刻畫,有人說他和趙雲馬超齊名,但不知道怎麼回事,沒有很大的名聲。
屍厭之體,長生受益者,弦國王子,弦國國君,江表虎臣,玄鳥少昊隱藏的往事不知道有多少,在他身上凝結成謎一樣的疤痕。我一邊幹活,一邊看著眼前的李亨利,有點出神,可能是活兒干累了,熱汗給蒸的。
我們幹了兩三個小時,中間只斷斷續續休息了十幾分鐘,用來喝水,休佑忽然興奮地說:「快清理乾淨了」
他這話就像是強心針,我忙晃著燈一看,前面還是被堵得嚴嚴實實的,沒看出什麼不一樣來,頓時就有點兒泄氣。
鬍子問道:「阿佑,你不是逗樂子吧,我怎麼看不出來快好了」
休佑指著地下的佛像說:「你們看,羅漢像的基座處有紅塵土,這是長期暴露在陰暗的空氣中才能形成的土色,說明這裡埋得不深。」
他往前走了幾步,從塌方堆里小心地摸到石羅漢基座處,抓起一把土聞了聞,又閉上眼睛用手指搓,然後睜眼點頭道:「沒錯,就是這個手感。根據濕度、年份和色澤來看,裡面空間不小,加油干」
東海說:「你還真不愧是倒斗的祖宗啊,就這麼望聞問切,就能給墓穴號脈」
我哈哈笑道:「大個子,看來你挺佩服阿佑咧,要不要跟鬍子打個商量,再認個師傅」
鬍子在一旁笑道:「我沒意見。」
東海說:「二黑,我師傅在呢,你少吉跋亂開玩笑。哎你說就阿佑這手段,不服行嗎」
李亨利輕笑著說:「呵這就讓你激動了小佑的本事大得很,再往前走一點,我恐怕你只能五體投地了。」
東海笑著說:「我等著看咧,那他要真有這本事,我們肯定得膜拜啊,你說是吧師傅」
鬍子點頭說:「阿佑不是一般人,咱們不如他,不丟人。能跟摸金校尉結伴倒斗,這樣的機會可不多,抓緊多學著點吧。」
我們正幹得熱火朝天,休佑忽然衝上來,攔在我們身前不讓挖,又將手放在耳朵邊上做擴音器,對著塌方的土石堆仔細地聆聽起來。
我想他是發現了什麼不對勁的事情了,不然不會這麼緊張。
他聽了一陣,這回連我都聽出來土石堆裡面有雜音了,跟收音機沒調到台似的,滋滋響,並且越來越清晰了,好像隨時要破土而出一樣。
忽然休佑猛地回頭,滿臉流露出驚恐的表情,雙手展開,快速打著撤退手勢,喊道:「跑」
我們下意識地往回跑,只聽他在身後喊:「躲到那些羅漢像後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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