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當!
梅生伯手裡的古劍掉在了墓磚鋪成的地面上。
我心裡一驚,他該不會是出什麼事了吧?我剛才看到的那一幕,絡腮鬍口中所說的「兵解」究竟是怎麼回事?
還有,我剛才居然揉了眼睛,絡腮鬍居然喊出了聲,張弦……張弦居然直起了腰,向梅生伯身邊走過去。
我們都活動自如了!
終於摸了一把後腦勺,愣在那裡不知所措。不化骨就這樣被梅生伯一劍撂倒了,這是我醒悟到的第一件事。
然後我跑到梅生伯身邊,看到了他的正臉,上衣扣子崩斷了,右邊膀子露出了半截麒麟頭,不怒自威的表情在那撮山羊鬍子的修飾下,更顯霸氣,但他的眼睛已經失去了神采。我有些驚訝,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就這樣倒下去了。
我連忙去扶,才發現他的肌肉有些僵硬,人也沒有了心跳和呼吸。
張弦看著我不作聲。
李亨利從牆壁上爬下來,一邊往我們這邊走,一邊嚴肅地說:「郭梅生,哦不,大烏的精神領袖郭麒麟,已經兵解仙逝了。」
什麼?我有些難以置信,又探了探他的鼻息,才發現這都是真的,梅生伯的確已經死了。
我瞬間控制不住自己的淚腺,張弦卻說:「現在還不是哭的時候。」
沒等我擦乾淚水,就聽到絡腮鬍走過來說:「我以為兵解的奇術早就失傳了,沒想到竟然還有人會用,大師就是大師,果然身藏不露!可惜……」
我忍住悲傷,問兵解是什麼意思,絡腮鬍解釋說:「盜墓四大派系裡,以前搬山道人有十二門絕技,其中一樣就叫做『兵解』,就是利用元神出竅的瞬間意志力穿透敵人,對其造成威力巨大的破壞性傷害,和巨神兵的這個『兵』字解釋一樣,說的是精武剛健,相當於現代人說暴力機器的概念,不是專指武器和士兵。」
他嘆了口氣,接著說:「不過兵解雖然厲害,卻有兩大前提,一是要學會怎么元神出竅,二是要抱有必死之決心!可以說這不是一般人想用就能用的功夫,修為要高深不說,還要能破妄,也就是能做到形神合一的境界。像這樣修為能達到以一身浩氣貫通周圍氣場的人,不是太少,而是實在太少了!因為他需要對『精純』兩個字有足夠的參悟,並且能捨生忘死。」
李亨利也點頭說:「要做到捨生並不太難,難的是忘死,你梅生伯是個玄門絕頂高手,一直韜光養晦等待時機,為的就是以三青鳥合力打開的未來。可沒成想到最後,竟是為了救你而死。」
我看連李亨利都對梅生伯評價那麼高,想想他過去的音容笑貌,歷歷在目,一下子悲從中來,忍不住淚崩。整理好梅生伯的衣服,並請求李亨利再上一次黑棺頂,我將梅生伯的屍身拋了上去,讓他放進磁石棺,合上了棺蓋。我不能讓他的屍體暴露在這座大墓的游殿裡,任由以後的盜墓人或者考古人來踐踏。
在處理梅生伯後事的問題上,我們表現出了驚人的默契,這讓我心裡感慨於他的人格魅力,在過去的倒斗界,他一定也是個叱吒風雲的人物,不然得不到這些人的尊重。
要說絡腮鬍是驚嘆於他兵解的修為,於情於理都還說得通,因為他也算半個搬山道人,與兵解奇術也扯得上淵源,但起碼,我沒見冷血的李亨利這麼善待過一具屍體。
等一切安排妥當後,李亨利在磁石棺上忽然做出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悄悄指了指血池邊上。我們嚇了一跳,趕緊齊刷刷地看過去,只見幾十個血人在地上緩慢地爬行。
這是什麼鬼東西?難道是從血池裡爬上來的血屍?
那些血屍在池邊喝飽了血,翹首張望,扁平的鼻子一陣亂嗅,似乎是聞到了我們的生人氣味,有些躁動不安。
張弦在我耳邊偷偷說,那是喝了血池裡血的人皮虱子,小心千萬不能被祂們發現,否則祂們就會釋放身體裡的繁殖卵,靠近人之後,自身血爆。這些蟲卵噴到人身上,就會以人體為宿主寄生,直到啃光你,將自己成長為你的樣子。將後來,成蟲吸飽血之後性發育成熟,會繼續等待下一個宿主,重演這一幕。
我聽了嚇得要命,這種寄生蟲最噁心了,上次在洞庭湖底山就遇到過,現在我想起來還感到後怕。
那些圓鼓鼓的人皮虱子抬著頭左看右看,忽然一個個地爬進血池,浮在上面懶洋洋地泡血澡,我想祂們一定覺得那是種享受。但對於我們來說,這只是惡夢開始前的片刻寧靜。
我們找到了放在磁石棺中的那塊金箔片,對李亨利來說,這座墓也就失去了繼續探索的意義。我們本來可以全身而退,但我總覺得還少了點什麼,至於是什麼,我一時竟然想不通,就好像一個金蘋果,你知道有這麼個東西的存在,但就是記不起它在哪兒,它是什麼。
血池裡忽然冒起了氣泡,咕嚕嚕的翻滾著,好像血水快要沸騰一樣,並且傳來一陣「科科」的聲響。
我們全都屏息凝神聽著,到處搜尋那怪聲的源頭,但我聽了一陣子,也沒能找出這響聲來自於哪裡,好像它是從地下深處發出來的一樣。
眼鏡指著血池水面,吃驚地提醒大家注意,我連忙集中精神去看,只見那些人皮虱子浮在血池表面,遊動著跳起了舞蹈。準確地說,祂們並沒有太大的動作,只是在有規律地移動著。
看了半天,我忽然發現祂們是排成了一种放射狀的圓形圖案,就像是太陽神鳥金箔片內圓上面的鋸齒,並且在血池上逆時針旋轉著,好像某種祭祀儀式。
張弦喊了起來:「我知道了!血池底下有機關!」
所有人都吃了一驚,這麼多人,只有他下到血池底部去打撈過古劍,他這麼說,肯定有原因。經他這麼一喊,將那些鼓漲漲的人皮虱子全都被驚動,騷亂起來。但祂們好像被那股旋力給約束住了,跟離開了水的魚一樣死命蹦噠,卻根本脫離不了那道離心力,仍然在旋轉著,並且越轉越快。
「科科」的聲音越來越清晰,已經明確知道來自於血池底部,血池水越轉越快,那些人皮虱子好像被這種無助的掙扎給激怒了,紛紛面露猙獰的表情,從漩渦中心一頭鑽了進去,潛入血水。
這讓我想起了屍膏油潭,難道它們之間有什麼關聯?當時我們自顧不暇,沒有精力去那邊的塌陷了解情況,所以也就不明確下面是否存在荒廢的機關,而且金沙遺址也沒有青銅巨門,看起來似是而非,還是不太像。
血池的水位在持續下降,而四周的墓牆上,濕氣卻越來越重,滴滴答答地滴著水。我們全神貫注,密切注意著每下一刻的來臨,血池裡只要有任何變化,我們就知道接下來該怎麼做了,但危險也可能會伴隨而至。
血池快見底了,隱約能看到底下有個龐然大物,圓鼓鼓的,像一隻巨大的烏龜趴在那裡,但是血水太濃,我有些看不分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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