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蘇哥哥什麼意思,難道還有誰會害我不成?」蕭倉舒一臉訝然和不解的問道。
蘇凌似有深意的一笑,擺擺手道:「我也說不準,也許有,也許沒有吧......但這種事總是要提前防備,防患於未然,所以把這丹丸收好了,我倒是希望你永遠也用不上......」
蘇凌想了想又道:「倉舒,此次回灞城,我和你師父都不在你身邊,你一定要仔細點......尤其在吃的喝的上,一定要多加小心......」
蘇凌此言,也是源於他的推測,因為歷史上那個稱象的神童,平素並不是體質羸弱,多病之人,但卻夭折於一場毫無徵兆的大病,而且所有的記述都語焉不詳。
因此蘇凌覺得那個稱象的死因絕對不簡單,也絕不是歷史記載的那般死於病......因為歷史是那個當權的哥哥身邊的史官寫就的,當權者自然要給當權者遮掩一些見不得光的東西。
進而蘇凌推由此推到蕭倉舒身上,才有此言。
蕭倉舒點了點頭,蘇凌看得出,蕭倉舒有些不以為然,蘇凌心中嘆息,自己反正已經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事了,回去是蕭倉舒自己提出的,所有的代價都是他必須承受的,而自己儘量的為他規避一些風險吧。
蕭倉舒把玩了幾下那丹丸,好奇道:「蘇哥哥這丹丸是什麼做的,真如蘇哥哥說的那般神奇麼?」
蘇凌笑道:「怎麼?懷疑我的醫術?莫要忘了我可是張神農的親傳弟子......不敢說妙手回春,但也差不了太多,這丹丸乃是異獸虺蛇之丹為君藥,輔以許多珍貴的藥材為臣藥,由張神農親自調配煉製的,世間不過寥寥數枚,你一定要放好了!」
蕭倉舒這才正色點頭,將這丹丸收好。
便在這時,忽的聽到腳步聲從後面傳來,不知為何那腳步聲卻有些莫名的沉重。
蘇凌和蕭倉舒轉頭看時,卻見郭白衣緩緩地從廳門走了出來,臉上滿是從未有過的沉重之色。
他走到蘇凌近前,只淡淡的說了一句:「你啊你......」卻一時不知從何說起。
他又轉身拍了拍蕭倉舒的肩膀,無奈地苦笑一聲,重重的嘆了口氣。
蕭倉舒見自己的師父如此心中也有些後悔,低頭小聲道:「師父,徒兒是不是闖禍了......」
郭白衣苦笑搖頭道:「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如今已是覆水難收了......再糾結錯對又有何用呢?」
他仰天長嘆,眼中儘是擔憂道:「罷了!罷了!事已至此......倉舒啊,你就回灞城去了......蘇凌說的也對,有的時候,為師是要放手了......總是要你經歷一些事,才可得到磨練......」
蕭倉舒心中一暖,感激道:「徒兒讓師父擔憂了......謝師父體諒......」
郭白衣擺了擺手道:「臨別之時,我有幾句話告訴你,倉舒啊,你要牢牢的記在心中!」
「是!」
「其一,灞城不比舊漳,舊漳雖刀槍無情,但灞城人心難測,有時這世間最鋒利的刀,就是人心啊!所以,灞城並不是你想像的那般美好,而是龍潭虎穴。我跟你蘇哥哥亦不在你身邊,你父親也是鞭長莫及,無法及時庇護於你......所有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了,所以,無論你遇到什麼事,什麼人,或者你要做什麼,都要先問問自己為什麼......不僅要如此,還要事事小心,處處提防!你可記住了!」
郭白衣說著,目光溫良,緩緩地看向蕭倉舒。
蕭倉舒正色拱手道:「倉舒記住了!」
「其二,可以左右灞城局勢的,一為你二哥蕭箋舒,他雖是你親哥哥,可在很多時候,你是他最大的潛在對手,所以他的話,他讓你做什麼,你要更加小心,絕不可因為大意出任何的差池,否則你就有可能萬劫不復......」
「二哥?他真的會如此?可是,倉舒覺得二哥行事雖然我也多有不同的看法,但大義之上,尤其是兄弟手足,父母之恩,這還是二哥的底線的......那次龍台別院之事,不就是最好的證明麼?」蕭倉舒說著抬頭,似徵詢郭白衣的意見。
「世事無常......人心難測......但願蕭箋舒能守住他所謂的底線吧......」郭白衣嘆息道。
「可以左右灞城局勢的除了你二哥,還有一人便是中書令君徐文若,此人生性純良,秉忠貞之志,守謙退之節,心有大義......只是,這段日子以來,我總覺得越發看不清楚他的為人了......所以,徐文若說什麼,可全聽,但不可全信......至於能信多少......倉舒你要自己做到心中有數......你可記住了?」
蕭倉舒點了點頭又道:「倉舒記住了!」
「其三,你既回灞城,要多看多聽多學,你如今已然快十六歲的年紀了,這樣的後方提調錢糧輜重之事,早學對你有益......倉舒你聰慧機敏,只要肯學,定然後來居上,想必用不了多久便會後來居上。只是你需記住,無論決定什麼事,或者你發覺有什麼你覺得不對的地方,先要隱忍,絕對不能以你一己之力阻攔蕭箋舒或者徐文若。」
「那就坐視不管,任憑他們錯下去麼?」
蕭倉舒不以為然,反問道。
郭白衣苦笑一聲道:「灞城之事,事關大軍持久深入渤海作戰,所以你父親我主公的大軍想要徹底摧毀沈濟舟和他的勢力,那灞城自然不能亂,灞城安,則大軍無可阻擋,灞城亂,則大軍危矣。所以有的時候,只要不是事關大局的事,適當地做些妥協也好,雖然眼裡不揉沙子乃是君子之道,但學會保全自身,趨利避禍,穩定大局才是真正的上位王道!」
蕭倉舒緩緩低頭,沉吟不語。
「當然,文若此人,我還是多信他的......他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因私利而亂大局,有他在,蕭箋舒也做不出太出格的事情......」
「那若是真到了時不可解的地步呢?」蕭倉舒霍然抬頭問道。
「真若如此,六百里加急,甚至八百里加急,速報於我和你蘇哥哥,還有你父親,由我們商議後定奪,你斷不可自作主張......」
「六百里加急?八百里加急?......倉舒有權......」蕭倉舒訝然道。
郭白衣從懷中掏出一枚竹簡,交給蕭倉舒道:「此物,乃是我向你父親言說出來與你說話時,你父親趁蕭箋舒不備,塞給我的......這便是一道秘密手諭,危急時刻無論六百里還是八百里加急,皆由你調配!切記,此事只能你知我知,你蘇哥哥知,其他人你定要守口如瓶!」
「父親......」蕭倉舒神情大動,頓時熱淚盈眶,俯下身朝著蕭元徹的方向拜了三拜。
郭白衣疼惜地撫摸著蕭倉舒的腦袋,柔和道:「倉舒啊......為師交代你的這些事,你一樁樁,一件件都記住了麼?一定要時刻不忘啊......」
蕭倉舒用力點了點頭道:「師父放心......倉舒記住了!不敢或忘!」
郭白衣不斷的摩挲著蕭倉舒的頭,心潮起伏,感慨萬千,忽的熱淚兩行,顫聲道:「倉舒啊......時光匆匆,想我初見你之時,你還是個稚子幼童,我把你把在懷中,你輕的仿佛沒有一點的重量。可如今,你都長這麼高了,再過不了多久,我要摸摸你的頭,怕是都夠不著了......」
他說這話是笑意滿眼,清淚亦滿眼。
蕭倉舒也抹了抹不知何時流下的眼淚,喃喃道:「徒兒無論什麼時候,長在高,年歲再大,您也一直是徒兒的師父......您夠不著徒兒嗎,徒兒便彎下腰去......」
「師父,您身體不好,諸事勞心耗血,一定要保重身體啊......徒兒也放不下您!」
一句話,兩人淚水難以抑制,緊緊地擁在一起。
就如剛剛長成,便要離家的孩子。
一個是至情至性的兒子,一個是滿心掛念的慈父。
蘇凌望著這對擁抱的「父子」,也覺得眼眶一熱。
他驀地想起他已然許久未見自己的父親了,無論是大晉的蘇季,還是那個不知在何處,自己真正的父親。
他突然有些想家了,也想那個小漁村。
待蕭元徹徹底勝了沈濟舟,自己便默默隱退,帶著芷月、阿爺、杜恆、和自己的爹娘,回到那個闊別已久的漁村去,從此年華如夢,人間白頭。
郭白衣和蕭倉舒擁抱一陣方才各自擦拭眼淚分開。
蕭倉舒又小聲詢問道:「師父,徒兒就要走了,您還有什麼囑咐的麼?」
「應該還有......應該還有......容我想一想......容我想一想......」
郭白衣就這般碎碎念,不停地重複著這句話。
他明明有萬語千言,可是他竟不知從何說起。
便在這時,蕭箋舒和兩名侍衛從廳中走了出來,朝著郭白衣和蘇凌抱了抱拳,算是打過招呼,又朝著蕭箋舒笑道:「四弟......時辰不早了,父親讓咱們現在就起身迴轉灞城......不能耽擱了......父親還說,郭祭酒和蘇長史也要去父親那裡,不能耽誤了大軍開拔的時辰!」
蕭倉舒這才朝著郭白衣和蘇凌道:「師父,蘇哥哥......你們回吧,倉舒這便走了,有什麼話,待你們得勝凱旋,咱們在好好敘上一敘!」
說著,卻見蕭倉舒忽的朝著蘇凌和郭白衣跪了下去,鄭重的叩了三叩道:「倉舒拜別二位!惟願還有相見之日!二位保重!」
說完,他站起身來,一甩衣衫,朗聲道:「二哥,咱們走吧!」
說罷,不等蕭箋舒說話,徑自朝行轅外去了。
蕭箋舒一怔,趕緊朝蘇凌和郭白衣一拱手,轉身快步跟了上去。
蘇凌和郭白衣並肩而立,看著蕭倉舒和蕭箋舒的身影漸漸消失不見。
郭白衣緩緩閉眼,仰天長嘆。
蘇凌拍了拍郭白衣的肩膀勸慰道:「白衣大哥,不過是暫時分開,又不是永訣,何必如此?再者,你教的學生,總要撒出去讓他歷練歷練罷......」
「唉,話雖如此......可是我還是放心不下啊,那灞城龍潭虎穴,那蕭箋舒豈是好對付的?」郭白衣嘆息搖頭道。
蘇凌淡淡一笑道:「大兄多慮了......放心吧,我已將虺蛇丹丸交給了倉舒......料也無妨!」
郭白衣卻敏感的捕捉到了蘇凌話里的意思,驀地睜大了眼睛道:「虺蛇丹丸?你為何要給他這個?莫不是你知道倉舒此行兇險,會有什麼不測麼?」
「我......」蘇凌一時語塞。
卻見郭白衣朗眉倒豎,面色如冰,聲如刀鋒。
「若此次倉舒要是有個什麼閃失......我便是豁出這殘軀,也要與那蕭箋舒不死不休!」
「不會的......」蘇凌望著蕭倉舒消失的遠方,喃喃道。
「為何?」
「因為那個人是倉舒......至純之性的蕭倉舒......」
「萬物皆無光......只有他的眼明亮......從不熄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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