蒯通面如死灰,渾身顫抖不止,雙腿跪在蘇凌劍下。
蘇凌冷冷地看了蒯通一眼,忽地轉頭看向那支檀香。
便在此時,那檀香燃盡了最後一絲明火,一縷青煙飄過,霎時熄滅。
「蒯通......你輸了!」蘇凌淡淡地從嘴裡吐出這三個字。
「耶!蘇凌贏了!嘻嘻,阿爺......你看,蘇凌真的贏了!」
擔心了許久的蠻族少女花蔓在,終於緊蹙的眉毛笑成了彎月,喜出望外。
大祭司也十分讚賞地看著蘇凌點點頭,緩緩道:「天命所歸......既然神明選擇了他......青溪蠻全族便接受命運吧!」
言罷,他緩緩閉上眼睛,口中念念有詞,不知道說些什麼。
「我......輸了......可是,蘇凌......我想不通!」蒯通跪在地上,有些無奈和不甘道。
「想不通?......哪裡想不通,蘇某告訴你!」蘇凌聲音平靜道。
「為何你方才最多還是九境初的境界,可轉眼之間卻突破你到了九境巔峰......你這劍招,我從未見過......到底是什麼!」蒯通心有餘悸道。
「哈哈哈......」蘇凌仰天大笑,「你不過是一隻坐井觀天的蛤蟆,如何懂得此中精妙,不過,我這劍招倒是可以告訴你......此乃,孤心八劍!你可聽聞過?......」
「孤心八劍......那是什麼?」蒯通一臉迷惑道。
「你無需知道......你只需要記住,孤心八劍乃屠盡天下宵小之劍術便好!」蘇凌說完,驀地撤劍撤步,緩緩向後一退。
「蒯通......帶著你的人,滾吧!」
蒯通以為自己必死,忽地聞聽蘇凌要放了自己,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驀地抬頭,盯著蘇凌道:「你......真的要放我走?蘇凌,你不後悔?」
蘇凌點點頭,一字一頓道:「蒯通,我只放你這一次......回去告訴你家主公劉靖升,蕭丞相與沈賊之間的爭鋒,他最好不要再橫插一手,否則,下次......我不僅殺你,那劉靖升我也會取他首級!你記住了!......」
蒯通這才恍恍地站了起來,又盯著蘇凌看了幾眼,見他真的沒有再出手的意思,這才點了點頭道:「好!蘇凌......你倒是條漢子......這次蒯某擠下了......但你若到了揚州,蒯某必將掃榻以待......」
言罷,一轉頭,朝著那十幾個一臉慘白的殺手冷嗔道:「一群廢物......還不跟本壇主速走!」
這十幾個殺手這才回過神來,紛紛走了過來,皆抱拳尷尬道:「壇主......你沒事吧,就這樣放了他們......」
蒯通頓時惱火起來,給他們一人來了個大耳瓜子道:「廢話!......還嫌不夠丟人現眼麼?帶上那兩頭熊,快走!」
那十幾個殺手這才誠惶誠恐地應諾,喚了那兩頭巨熊,轉身離去。
蒯通轉身,緩緩走了幾步,忽地又轉回頭來,惡狠狠地看了一眼慕容見月。
慕容見月眼神冰冷,與他對視。
蒯通這才晃動身形,轉瞬不見。
巷口的氣氛為之一變,蘇凌的人緊繃的弦,終於放鬆了下來。
一場鏖戰,最終的結果,還是好的。
蘇凌趕緊來到那大祭司近前,誠心誠意的一拱手道:「感謝前輩相助,蘇小子才能戰勝強敵......」
大祭司擺了擺手道:「我雖然傳音劍訣與你,但也是你天資聰悟,領會貫通的十分快......這是你自己努力得來的......蘇凌,你不必謝我......如今你也踏足九境巔峰......蘇凌啊,我有一言,算作對你的警示吧!」
蘇凌趕緊道:「前輩請賜教,蘇某洗耳恭聽!」
「九境巔峰,乃是武者之最,再往上便是大宗師境,然無論尚品大宗師抑或無上大宗師,均已超脫了武者範疇......因此,多少驚才絕艷的武者,窮其一生都在追求那可望而不求的宗師境......只是,天下武者若過江之鯽,可這世間大宗師者,卻是鳳毛麟角也......何故?」大祭司語重心長道。
「這......蘇某不知......」蘇凌想了想,卻想不出答案,只得實話實說。
「人之一世,便是如此......越追求什麼,越總也難以稱心如意......甚至會因求而不得,轉為心中最大的執念......到最後,身心俱疲,神形俱滅,徒勞一生,到頭來如夢幻空花爾......執念二字,雖眾生皆有,但絕大多數,不得解脫,不得放下......只因世人追求太多,慾念難平,從未想過,隨心所欲,自在過活啊!」
大祭司聲音緩慢,聽在蘇凌耳中,卻是字字珠璣,直入心神。
「蘇凌啊,你能突破到九境巔峰,非是孤心八劍多麼精絕,而是方才你心無旁騖,專心對敵使然......然,你資質絕艷,絕非尋常.......你這樣人,執念便要比常人更甚......偏你根基未聞,境界突破過快......身體、內息、力量也追不上你境界突破的速度......所以,不要苛求快,也不要想著多少多少年定要入宗師之境,如若不然,必遭反噬,境界不升反降......甚至跌破九境都是可能的......這也是天下那麼多九境武者,無法突破的原因啊!」大祭司諄諄教誨道。
「蘇某明白了!」蘇凌鄭重的朝著大祭司在大拜一躬。
大祭司又道:「修境先修心,心境到了,一切自當水到渠成......蘇凌啊,武道一途,你多有走運,但......人做何事,難道每次都有那麼好的運氣麼?望你好自為之!」
蘇凌神情一肅,拱手又道:「蘇某,謹記!」
大祭司這才淡淡一笑道:「好了,言盡於此......此間事也已經畢了,端木孤心絕學業已後繼有人......我也可以放心的返回青溪蠻了!」
說著,他轉回頭朝蠻族少女花蔓道:「丫頭......喚回大黃,咱們也該回去了......」
花蔓聞言,一噘嘴,滿臉的不情願道:「阿爺......能不能等幾日再走啊......萬一那蒯通去而復返,或者......天門關再有什麼高手,蘇凌他......」
大祭司眉頭一蹙,微嗔道:「胡鬧!......若不是你這丫頭偷偷跑出來,哪裡有這許多事情......蒯通不敢回來了,至於天門關剩下的事,跟我們青溪蠻無關......跟我回去!」
「阿爺......蠻兒還沒玩夠呢,咱們那裡全是大山,太無趣了......我......」花蔓一臉的不情願,撅著小嘴,似撒嬌,似懇求道。
「再要多說,我便先走了,回去稟報族長,讓藤甲聖君前來拿你回去!」
那女娘料想撒嬌蠻纏是沒用了,只得一跺腳,渾身的銀鈴鐺叮咚響起,心不甘情不願的朝著老虎大黃招了招手道:「大黃......過來!」
那大虎這才低低的吼了一聲,飛快的來到花蔓近前,只一俯身,花蔓早已躍上其背。
她撇了撇嘴,朝著大黃的一隻碩大的虎耳上輕輕一拂道:「大黃......咱們走吧!」
大祭司這才又看了一眼蘇凌,似乎話裡有話道:「蘇凌,那清溪令你要仔仔細細的收好,若是失落,我必不答應!命輪天定,本祭司,便在青溪蠻等你再見了!」
說著,一道流光,人已飄向遠方。
那老虎大黃馱著花蔓,也歡快的吼了一聲,四蹄揚起,轉瞬跑了許久。
東方漸白,晨曦之中,霧靄渺渺。
那蠻族小女娘花蔓,竟忽的轉頭,十分眷戀的看向蘇凌,大聲喊道:「蘇凌......你要記住我,我叫花蔓!你一定要來青溪蠻......」
聲如銀鈴,情愫萬千。
蘇凌目送這一老一小消失在清晨霧靄之中,這才緩緩轉身。
他來到丁小乙的近前,一眼看到丁小乙一臂已斷,其上鮮血仍舊往外滲著。
「小乙......你......」蘇凌關切道。
「蘇督領......不過失一臂二,但小乙卻得畢生知音,一失一得,小乙無憾!」
丁小乙一字一頓,其聲昂昂。
「能與蘇督領並肩一戰,是小乙的榮幸!請受小乙一拜!」丁小乙說罷,便要單膝跪地行禮。
蘇凌心潮起伏,看著眼前鐵骨漢子,一把將他扶起道:「能與小乙並肩一戰,也是蘇某之榮幸也!」
「哈哈哈......」兩個人並肩而立,仰頭大笑。
「小乙啊......這次天門關的事情之後,你便跟著我吧!」蘇凌一臉摯誠的道。
「小乙遵命!求之不得!」丁小乙半點沒有猶疑。
蘇凌點了點頭,轉頭看嚮慕容見月道:「慕容姑娘......碧波壇你回不去了......不知你有何打算......」
「我......」慕容見月一臉的落寞,緩緩的低下頭去,半晌無言。
蘇凌看了丁小乙一眼,暗道,大兄弟,你表現的機會到了啊,怎麼還杵在這裡啊!
他實在有些對丁小乙的情商有些捉急,朝著他輕輕踹了一腳道:「丁小乙......你是真傻還是假傻,快去啊!」
丁小乙這才如夢方醒,紅著臉來到慕容見月面前,柔聲道:「慕容......跟我走吧,從此之後......小乙再不相棄!」
慕容見月眸中一陣的猶豫和迷惘,忽的淚如雨下,喃喃道:「丁小乙......你可知道慕容見月等著盼著你這句話,等了多少年月麼?若是早一些,我絕不猶豫,萬水千山......丁小乙,你在哪,我便跟你到哪......可是晚了,一切都晚了啊!」
說著,慕容見月一邊流淚,一邊渾身顫抖著,向後退步。
「不不......不晚,慕容......只要你點頭,只要你願意......什麼時候都不晚的,慕容相信我好麼!」丁小乙連連搖頭,柔聲說道。
「可是......我之前在碧波壇,可是殺過不少暗影司的人......暗影司豈能容我......還有,暗影司的規矩我是知道的,若是收納敵對之人,必誅......丁小乙......我若跟你去了,暗影司如何能放過你呢!」慕容見月滿是擔憂和糾結,悽然道。
「這......我不管了,慕容,小乙這一生一世再也不願與你分離......若暗影司不容你我,咱們就走......天下之大,何處不能容身呢!」
蘇凌哈哈笑道:「慕容姑娘,小乙啊,你們多慮了,暗影司有我......等咱們回去,我來說項......你們放心......」
他話還未說完,忽的耳中傳來一聲高喊道:「不用等回去了,暗影司天門關分司全伙到了!」
蘇凌心中一動,這聲音似乎十分熟悉,但聽語氣,似乎並不是十分的恭敬,竟帶著些許的嚴肅。
蘇凌、丁小乙和慕容見月齊齊抬頭看去。
「嗖嗖嗖嗖——」聲音連響過後。
巷口之處,竟同時從各處房頂屋檐下飄落許多人,皆手執細劍,頭戴暗紅帽,身穿暗紅官衣。
儘是暗影司的人。
為首一人,蘇凌卻是認得,正是陳醒三。
蘇凌見是陳醒三,並未多想,嘿嘿笑道:「醒三兄弟......我原以為你還在某個嬌娘的溫柔帳呢......竟未想到,你集合了咱們弟兄來了......不過,仗都打完了,小乙兄弟還斷了一臂......下次早來......也不是我說你們,暗影司總是晚到一步!」
陳醒三神情嚴肅,但還是朝著蘇凌一拱手道:「屬下陳醒三,參見蘇督領!」
蘇凌擺擺手,隨意道:「行了.....自家人,這么正式幹什麼......」
他這才淡淡笑著,低聲道:「喏......小乙跟他娘子好容易相見......這件事......」
陳醒三神情嚴肅,沉聲截過話道:「蘇督領......這件事就不勞蘇督領費心了,醒三此來,便是處理這件事的!」
蘇凌並未多想,擺了擺手道:「行......小乙是你們天門關的兄弟,那你過去跟他們說罷......」
說著,扭頭朝著牆邊一靠。
他剛才與蒯通交手,雖然勝了,卻還是耗費了不少內息,如今疲累,正好靠牆休息休息。
但見陳醒三踏前一步,一臉冷峻地看了一眼丁小乙,面無表情道:「丁小乙......你身後的女娘,是何人啊?」
蘇凌聽在耳中,覺得不怎麼舒服,暗道,這陳醒三平時可是個精明伶俐之人,今天這話怎麼這麼生硬,有些不順耳呢。
他想著或許是當著所有暗影司人的面,總要拿拿腔調,也就沒有出言,只是心中暗想,為何不見袁中大呢?
丁小乙趕緊上前一步,朗聲道:「醒三兄弟......不要誤會,此乃我未過門之妻......」
「呵呵......」陳醒三冷笑一聲,再抬頭時,眼神已然如刀如劍,一字一頓道:「未過門之妻?丁小乙......慕容見月何時成了你的妻子了......這倒新鮮!」
丁小乙趕緊解釋道:「醒三兄弟......之前一直是......我還未來得及向咱們分司說明一切......慕容她!」
「夠了!......這件事你跟我說不著!我和司里的兄弟只知道,那慕容見月乃是碧波壇的妖女,她手中可是有咱們弟兄幾十條性命!暗影司與這妖女,不共戴天之仇!」
「是!不共戴天之仇!......」
身後暗影司的人已然嚷了起來,看嚮慕容見月,皆是一臉的恨意。
丁小乙神情一變,剛想解釋。
慕容見月卻忽地冷笑起來,臉上已是冷若冰霜。
忽地執劍走了過來,冷冷的看了一眼陳醒三道:「陳醒三......還有你身後的......慕容見月就是殺了你們不少的人,你想如何?若如想報仇,慕容不介意多殺幾個!」
蘇凌聞言,暗道,這陳醒三今天真就反常,這話說的實在讓人無語,也不怪慕容見月不退步,他那話換誰不惱啊。
怕不是那花酒吃多了罷!
蘇凌剛想說話,丁小乙已經眉頭緊鎖,沉聲道:「醒三兄弟,小乙已經說過,這是我未過門的妻子......若暗影司不容,丁某願從此脫離暗影司......咱們各走各路!」
陳醒三冷笑不止,眼中灼灼之色更甚,盯著丁小乙道:「丁小乙,你可清楚你在說什麼!......一日入暗影司,終身為暗影司!你這命都是暗影司的......那暗影司司律可是寫得清楚明白,脫離暗影司,罪同叛逃,當誅!」
蘇凌聞言,一躍而起,站在牆角指著陳醒三道:「陳醒三......特麼的你會說人話麼?今天吃了嗆藥了不成!......」
陳醒三轉頭看向蘇凌,神情愈冷,一步不讓道:「蘇督領......暗影司司律不容私情......便是您也要無條件服從......這件事,蘇督領怕是不能管的!」
蘇凌聞言,一陣氣惱,冷聲道:「陳醒三......你別給我耍官腔,勞資不吃你這套,今日之事,我管定了,倒要看看你能如何!」
也是蘇凌平素從來不去暗影司治公,他這暗影司總司副督領也是掛了個頭銜,所以,他根本不知道暗影司有什麼司律,也不知道這司律的約束有多嚴苛。
可是有一點他卻明白,就算慕容見月曾經殺過不少暗影司人,但那是各為其主,今日若不是她臨陣倒戈,怕是蘇凌也等不到那大祭司前來。
再說,暗影司平素在揚州做得事情,就光明正大了不成?
張蹈逸、臧宣霸不都是降將,也沒少殺蕭元徹的兵啊,不還是被收降了麼,這暗影司就不能這麼做?
大不了自己把蕭元徹賜得令牌拿出來,到時誰還敢說什麼!
他也是真的大意了。
陳醒三聞言,冷峻的看了一眼蘇凌,沉聲道:「蘇督領......既然如此,屬下斗膽請您拭目以待!」
說著,陳醒三忽的大吼一聲道:「暗影司司眾,弩上弦,準備,放——!」
什麼,弩上弦!
蘇凌頓時大驚,霍然抬頭看去,但見晨霧之中,那些暗影司的人齊齊動了。
皆將右手舉起,每人右臂之上,皆是一支弩機!
「你們誰敢!......」
蘇凌大怒,敢字剛一出口。
「咻咻咻——」
無數的聲音響徹,剎那間,弩箭如雨,閃著致命的冷芒,如星似火,朝著慕容見月激射傾瀉。
蘇凌又急又怒,就想不顧一切的衝過去,然而弩箭如瀑,自己過去,也立時會被射成篩子。
慕容見月心如死灰,她知道根本躲避不了,忽的竟不看漫天朝自己激射而來的弩箭,轉頭悽然的朝丁小乙一笑,喃喃道:「丁小乙......你看清楚了麼,這便是你拼命守護的人世間!......」
言罷,雙眸一閉,便要等死。
「慕容——」一聲決絕的嘶吼。
丁小乙爆發出渾身的力量,毅然決然地飛身而來,伸出唯一的一隻臂膀,將慕容見月抱住,拼命的將她的身體一轉。
而他整個人,卻擋在了慕容見月之前。
天門有霧,淒淒戚戚。
那個身影如山,九死不悔,決絕無憾!
他擋在那裡,時光流轉,那年江南,紅芍桃花,浩渺碧湖。
這一擋,小乙將欠慕容你的一切溫柔和深情,一併還了吧!
「小乙......丁小乙——!」
慕容見月悽然大呼,眸中血淚,眼前那個男人,竟沖她笑。
宛如,那拱橋新柳,一如初見。
弩箭傾瀉,呼嘯而至。
不知為何,這漫天呼嘯的弩箭,竟然有一種淒涼的溫柔。
萬箭穿心,射在了丁小乙的身上,射在慕容見月的心魂。
弩箭箭雨,不知何時才停歇。
丁小乙失去了所有的力氣,緩緩地撲倒。
慕容見月將他抱在懷裡,他的血,染紅了她的碧衣。
下一刻,慕容見月悲涼而悽愴的放聲慟哭。
那哭聲摧人心肝,聞之斷腸。
那些暗影司人,也不由的悵惘的愣在那裡。
便是陳醒三的眼中,也有了些許的不忍。
「小乙......小乙......」慕容見月不顧一切地不斷呼喚。
有淚,如珠,如江南的桃花,開在丁小乙的臉龐。
「慕容......不要哭.....慕容......小乙從來沒有想過離開你......小乙這幾年好苦......拼命地搜尋著你的消息......拼命的......如今,我終於為你做了一些事,對不對......」
「丁小乙......你怎麼那麼傻......我不讓你為我做什麼,我不要你死!」
丁小乙艱難的抽出唯一的一隻手臂,柔柔的撫摸著慕容見月的臉龐,聲音斷斷續續,嘴角鮮血不斷地往外溢出。
「皆是人間惆悵客,豈有歲月可回頭.....丁小乙好傻......以為來日方長,卻未曾想......何其短也!」
「慕容,聽著.....你會安然脫險,你將好好生活,以後你會兒女繞膝,子孫滿堂,你會看著他們長大成人,你會白髮蒼蒼,安享晚年,終老在溫暖的床榻之上......」
「而不是今夜,慕容,不是在此地,不是以這種方式......慕容你懂麼?」
「不!我不懂.....那些是很美好,可是,那些都沒有你啊,丁小乙!」
............
蘇凌已然傻了,整個人肝膽俱裂,他根本不敢相信,暗影司所有的人,竟然會對自己的同袍動手。
那個視死忽如歸的暗影司,那個溫潤如玉,白衣勝雪的大公子蕭明舒一手創辦的暗影司!
這是他們一手做下的,真真切切!
「陳醒三!......」
蘇凌眼神冰冷,殺氣滿身,轉頭怒目的盯著陳醒三和那些暗影司的人。
「你們......丁小乙是你們的同袍,是你們的兄弟!你們竟然如此,你們的血是冷的麼!今日,蘇某要把你們全部殺了!」
蘇凌沖沖大怒,悲憤、悽愴、無奈、愧疚,齊齊的湧上心頭。
他顧及不了太多了,忽的執起溫魂劍,大吼一聲道:「你們都給我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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