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堅笑著搖了搖頭,說:「那你就錯了,像已經上到你們市長這樣級別的官員,很多時候他們優先考慮的不是友誼,而是他的政治利益,有些時候他們為了自己的政治利益是會出賣自己的朋友的,所以你千萬不要拿這種人當做朋友,否則你會死無葬身之地的。 這種人你更多的時候是應該把他當作對手去考慮的,倒不是要你去想辦法打倒他,而是你要對他多一份防備之心。」
傅華想了想也是,這段時間金達對他的態度其實就表明了一點,金達優先考慮的是他的政治利益,而非他們之前建立起來的友誼,自己還真是沒必要自作多情的拿他當做朋友的。
傅華說:「叔叔,我現在越來越覺的你很睿智了。」
鄭堅說:「小子,我知道你原來是怎麼想的,你大概是認為我不過是一個愛喝二鍋頭愛罵罵咧咧的北京糙爺們兒,是吧?」
傅華說:「別說,我還是真這麼認為的,你一天到晚都是小子小子的叫我,我還真是不太習慣。」
吃完飯,傅華和鄭堅各自回了房間。傅華覺得鄭堅說的是有道理的,就撥通了金達的電話,電話是金達的秘書接的,問傅華有什麼事。傅華感到了一份疏離,以往自己打電話金達通常都是自己接的,現在秘書來接,顯然是金達在兩人之間增加了一道程序。
傅華心中暗自為金達氣量小感到可笑,不過這種局面他也不是沒想到,因此也沒感覺到什麼彆扭,就笑這說了自己找金達要匯報的事情,秘書說要請示一下,過了一會兒,金達接了電話,他的語氣淡淡的,問傅華有什麼事。
傅華心知金達還在為對二甲苯項目的事情生氣,也不去管它,自顧的又將安德森公司想要尋找生產基地的事情匯報了一遍,說了自己這幾天將要帶安德森公司的ceo到海川去考察,希望市裡面能及早做好準備。
金達並沒有因為傅華新找來了項目而感到高興,哦了一聲,就不言語了,傅華被晾在這邊,也不知道金達是什麼意思,也不敢掛了電話。
傅華越來越尷尬了,心知金達是想借這個來向他心理施壓,心中就有點不恥,停了一會兒之後,金達可能感覺夠了,就不冷不熱的說:「這麼說你覺得這個項目環保沒有問題了?」
這又是一個刻意為之的舉動,金達是藉此想諷刺傅華對二甲苯項目環保問題上的立場。
傅華越發覺得好笑,他覺得金達這麼做實在沒有一個做上級領導應有的高度,他現在越來越覺得這場談話變得好玩了起來,感覺好像自己是站在一個高於金達的位置之上俯視金達,這種能洞悉金達心中想法的角度讓傅華變得徹底放鬆了下來,讓他不再畏懼金達在權勢上給他造成的威壓。
傅華笑了笑說:「如果金市長感覺這個項目有問題,可以回絕,反正決定權在您,我現在就可以回絕tom先生。」
金達當然不會拒絕接受這個項目,安德森公司也是國際著名的公司,精密工具機行業的老大,回絕這樣一個項目顯然不符合他這個做市長的利益。再說他也不能承擔阻撓招商工作的責任。
不過金達心中是很惱火的,他本來是想譏諷一下傅華,沒想到傅華不但沒收斂自己,反過來卻將了他一軍,他現在如果說接受這個項目的話,等於是說他譏諷傅華那句話是廢話,是不應該說的。可是不接受吧,他卻沒有不接受的立場。
主動權一下子易位,現在變成金達反過來要跟傅華說好話了,被自己屬下這麼捉弄,金達自己都感覺自己很窩囊,他冷冷地說:「傅華,你想太多了,我不過是想問一下這個項目環保方面有沒有什麼問題而已,怎麼牽涉到拒不拒絕上面了?好啦,既然你感覺這個項目不錯,那就帶回來吧。」
傅華心中冷笑了一聲,心說你總算公私還分得開,沒把對我的意見遷怒到工作上面去,他笑了笑說:「那我就做安排了。」
金達冷冷地說:「行啊,具體工作你跟穆廣市長談吧,再以後這種工作方面的事情你直接跟分管領導匯報,不要再來找我了。」
駐京辦是常務副市長分管的,理論上傅華是不能直接跟金達匯報的,不過因為傅華和金達的關係很好,加上有些項目確實很重大,傅華通常會直接跟金達匯報,這有工作層面的關係,也有私人友誼方面的因素,金達這麼說:「」顯然是想切斷這一層直接的聯繫,也等於是明白向海川政壇宣告傅華不再是他派系的人馬啦。
傅華拿著手機忍不住輕輕地搖了搖頭,心說:金達啊金達,你確實是夠有意思的,你以為我傅華能在駐京辦立足是靠了你嗎?你這個市長雖然權勢比我這個駐京辦主任大很多,可是你也不一定能左右我,甚至你可能也不敢動我這個駐京辦主任。反過來說,你雖然是市長,可是如果我們基層的這些人支持你,恐怕你在海川也不能得心應手。」
傅華笑了笑說:「那不好意思,打攪金市長您了。」
傅華說完,也不等金達回應,直接就扣了電話。
金達放下手機的時候,心中是很失落的,這與他期望的結果並不一致,他是期望自己切斷跟傅華的直接聯繫,會讓傅華有一種失寵了的緊張、畏懼,這樣也許他會再回過頭來給傅華點甜頭,重新將他收服。沒想到傅華竟然對此滿不在乎,還笑著說了一聲不好意思打攪了,好像自己這個市長切斷了跟他的直接聯繫,是給他去了一個負擔似的。
這讓金達不由得重新開始審視他和傅華之間的關係,認真想起來,這一路走來,都還是傅華不斷地在幫助他,而並沒有求他做什麼事情,僅有一個自己幫他安排了副秘書長的職務,也不是傅華自己主動要求的。
卻原來自己並沒有什麼是傅華想要的東西,而自己卻向傅華索取了很多,金達就有些感覺自己對傅華可能有些過分了,畢竟這麼對待一個對他幫助很大的人有一點不近人情,他有些後悔,想要抓起電話打給傅華,再跟傅華聊聊,好緩和一下關係。
可是手伸出去,卻並沒有抓起電話,他耳邊又想起了傅華剛才那句滿不在乎的不好意思打攪了的話,他感到自己的權威再次被冒犯了,心說你傅華算是什麼東西,不過是一個小小的駐京辦主任,有什麼資格這麼囂張的跟市長說話,就算是書記也不曾這樣對待我過。這一切還不都是因為你在最困難的時候支持過我嗎?我對你已經夠忍讓了,你還這個樣子對我,難不成你想騎到我的頭上作威作福嗎?
此風不可長,金達縮回了手,他不想再跟傅華談什麼了,他覺得那樣越發會助長傅華的囂張氣焰,算了,先冷落他一段時間再說:「讓他體會到沒自己護著他的辛酸,也知道知道他究竟是什麼身份,到那個時候再來收復這段關係吧。」
金達放棄了主動跟傅華和好的想法,不過他還是拿起了電話,這一次他是打給了穆廣,將傅華匯報的安德森公司想來考察的情況跟穆廣說了,讓穆廣做好必要的準備。
工作是工作,金達也不想因為私憤就耽誤了工作。
傅華雖然先掛斷了電話,去越想越氣悶,他費盡心機爭取這個項目和主動打電話給金達匯報,實際上是變相的向金達示弱,有向金達求和好的意思,沒想到金達不但說話語帶譏諷,最後更說今後不要直接跟他匯報了,切斷了兩人之間直接的聯繫。傅華感覺自己有熱臉貼了人家冷屁股,如果對方換了是徐正,也許傅華心裡還沒有什麼,可是這是一個自己幫助過的人啊,雖然自己從來沒因此而居功過,可是也不應該受到他這種對待啊。
這些領導啊,還真是容不得他們的權威受一點冒犯,受了一點冒犯,就睚眥必報起來,真是不能拿他們當朋友的。
受此齷齪,傅華的心情再也好不起來,第二天一早吃早餐的時候,他的臉也是陰沉的,鄭堅看了看他,笑著說:「這個樣子你是跟你們市領導匯報過了?」
傅華苦笑著說:「匯報過了,人家還是不待見我啊,還說什麼跟直接分管領導匯報就好了,不要跟他匯報了。這傢伙還是研究生呢,想不到就這點度量。」
鄭堅笑了,說:「不是書讀得多,眼光和氣度就大的,這是一個人的個性問題,甚至某種程度上讀書人因為讀的書多,遇事想得多,氣度反而小了很多。好啦,你別生悶氣了,事情又錯不在你,你用別人的錯誤懲罰自己是不明智的。」
傅華笑了,說:「這倒也是。」
鄭堅說:「其實呢我覺得是你們這個領導不夠明智,有你這樣一位很有能力又肯幫他的屬下本來是他的幸運,他卻非要把你推出去,這時只有傻瓜才幹的事情。你也不要管這麼多了,繼續干好你的本職工作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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