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人物的英傑傳 3.挾天子真的可以令諸侯麼？（上）

    懷縣太守府後堂的會客室從來就不是什麼面積寬廣的地方，畢竟這裡平日只是用作太守接待幾位客人的私人場所。可是今天這裡卻一反常態擠進了十數號人，其中還不乏人高馬大者，於是這間小小的會客室就變得擁擠起來。

    不過賓客們對於這樣的安排並沒有什麼不滿，雖然夏日的悶熱讓這裡的每一個人此時此刻都是汗流浹背，但是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自己身體內水分消失，反而齊齊低頭沉思著。

    會客室內異常的安靜，可以清晰地聽到屋外的蟬鳴聲以及屋內冰桶中冰塊融化發出的劈啪聲，似乎是誰也不願意打破眼前的這份安靜，又或者是所有人都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一安靜。

    「哎呀呀呀呀呀呀！！！想那麼多幹嘛，喜歡要便搶來，不喜歡就拒之門外不就行了嗎！」

    許久之後，終於有一個人受不了這樣的氛圍，發泄一般的大聲叫嚷起來。

    「奉先啊。。我知道你很討厭琢磨這些事情，只是如果我們現在不想清楚的話，董卓今日的遭遇就是我們明日的下場，而且我們還不像董卓經營數十年還有西涼諸豪強的支持。」。…。

    敢對呂布這位并州軍高層而且狂傲之極的傢伙用這樣口吻的在并州軍內可是不多，不過其中程昱絕對可以在其中算上一個——即使是呂布也不得不承認，如果沒有這位被他們綁來的大叔兢兢業業的出色工作，不論是當初的西河還是現在的并州絕對會亂成一鍋粥。

    當然，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自己也知道自己剛才的發言有些不妥，之所以還要站出來純粹是因為心煩氣躁而發牢騷罷了，否則呂布絕對是要進行強力回擊而不是想像在這樣只是簡簡單單的嘟囔了一句「我這不就是活躍活躍氣氛麼，想那麼多幹什麼啊……」就又坐了回去。

    不過這位老兄的心思其實也很好理解。如果李書實將要面對董卓那樣的局面的話，那麼呂布絕對是萬分贊成，因為他完全可以趁機挑戰天下間所有強悍的武將。至於李書實不同意嘛，對於我們的小強童鞋也沒啥損失，反正大不了領一票人馬去草原上逛一圈也能出出氣不是。

    所以，呂布的意見其實說穿了就是——沒有意見，反正不管哪種方案看上去對他都沒啥害處，如果不是因為他身為并州軍軍方第一人的身份不得不待在這裡的話，小強童鞋才不願意這樣遭罪呢，畢竟即使是他這樣武者現在內衣都已經快濕透了。。…。

    呂小強童鞋自我PASS後，氣氛倒是稍稍活絡了些，至少有人第一個出頭而且還說了一番基本觸及下限的話之後大家再說什麼話也不用擔心說得不夠好了。

    「好了。看樣子大家都已經有所考慮，現在就說說看吧，反正奉先這塊磚已經扔出去了。」

    李書實臉上帶著些許倦容，說實話他真的是非常非常理解呂布此時的心情，因為從當日徐晃和張郃陪著麴義來到林慮前線開始，對於是否應該打劫皇帝的事情已經討論了不止一回。當然，每一次的結果都是沒有結果。

    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原因最為關鍵的便是李書實身邊的「保皇黨」勢力雖然不多，但是卻個個地位不低——閻忠雖然沒有親身出席，但是他還是給李書實寫了一封親筆信，希望李書實能夠將皇帝從董卓手中「救出」，如果不希望因此而引起麻煩的話完全可以將之送與其他諸侯以換取一些政治上的資本。同時鐘繇也在閻忠親筆信的末尾附上了自己的名字，顯然他很贊同對方的想法。而李書實身邊則有皇甫嵩這位被李書實下令「宣傳軍事，指授諸將」的軍校校長以及趙雲這位一身正氣怎麼看都覺得和他師父童淵不太一樣的軍方二號人物。…。

    。…。

    至於其他的因為沒有參與到這樣級別的討論之中所以李書實是沒有機會知道了。

    雖然對於如何處理小皇帝上這些人的想法也並不統一，但是對於將小皇帝解救出來的這種願望是一致的，尤其是聽說洛陽城中董卓以及董卓軍們的種種暴行之後。

    不過因為董卓的遭遇，反對的聲音也是不少，其中便有盧植請來的麴義。

    好吧，盧植這一次算得上所託非人，或許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也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只是作為一位大漢的忠臣和士林名士驅使著他做出那種明知不可為卻非要為之的決定。而且從當時的情況看，盧植給麴義的任務怎麼看怎麼像是讓麴義去送死，要不是盧植和麴義在西河合作多年，想來如果盧植把這個任務交給張燕的話結果只能是一拍兩散。

    「文和。。你在這睡了這麼久也該出個聲了吧。」

    眼看著這一次似乎又有要不歡而散的趨勢，李書實出手搖了搖身邊正在假寐的賈詡。

    賈詡和李書實或許是這麼多天的討論中唯二沒有參與進去的人物，後者是因為沒辦法表態，前者則完全就是一副「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岡。他橫任他橫，明月照大江」的樣子，哪怕有人將話題引導到他的身上他要麼沉默以對要麼表示自己尚未思考清楚，到最後眼見實在是推脫不過，乾脆裝睡了事，倒是成了會場上的一道獨特風景。。…。

    不過這一次不管是他裝睡還是踢飛自己的存在感都無濟於事了，因為已經到了抉擇的時刻。而原因，則是此時此刻李書實手中所拿著的那捲由董卓處送來的絹帛。

    絹帛的內容不多。總結起來也就一個意思——董卓想要將洛陽所有能搬的都搬到長安，然後領兵退守弘農－長安一線。不過因為面對聯軍的壓力抽不開身，所以希望將保護皇帝以及劫掠洛陽得來的人口和財富交給李書實的并州軍。當然，好處那是絕對少不了的。

    董卓會這麼好心將皇帝交到李書實的手上？

    那顯然是不可能的。

    如果李書實選擇貪婪的將財富和皇帝都帶回并州，那麼毫無疑問天下間所有人的目光都會集中到他的身上，因為那可是大漢最為繁華的洛陽城的財富，即使拋開皇室積攢的財富以及那些高門大閥囤積在洛陽用於日常開銷的財富，單單是那些普通百姓的財富都是相當驚人的。

    或者說，哪怕是沒有皇帝。只要李書實將那些財富帶回并州，那麼他便必然成為天下公敵。。…。

    皇帝這種東西不過就是大義罷了，即使死掉也可以再找一個姓劉的皇親推舉成皇帝，反正天下間自稱的或者有據可查的皇親數不勝數，這還不算那些因故改劉姓為其他姓氏的皇親（比如陳登、陳琳和陳矯所屬的廣陵一帶的陳姓家族）。

    可是財富的意義就完全不一樣了，不論是招兵買馬還是籠絡人心，雖然說錢不是萬能的，但是沒有錢卻是萬萬不能的，這是古今都通用的道理。更別說其中可能還包括了可以製作各種武器防具和器械的能工巧匠以及龐大的人口，可以讓李書實頃刻間擁有了席捲河北的能力。

    至於說放棄財貨只取皇帝？好吧，老董同志表示自己完全願意縮回西涼然後在家裡吃香的喝辣的，然後就如同看戲一樣坐看關東的風雲變幻，反正李書實這裡是沒多少好處的。…。

    那麼什麼也不拿呢？

    好吧，或許第二天全天下都會流傳出并州軍已經加入董卓軍的謠言。要知道并州軍雖然現在看上去和董卓軍是穿一條褲子的，但是那是維繫在名為皇權的名義之下，私底下兩撥人馬完全互不統屬，甚至董卓都不敢對李書實使用命令的口吻而是採用交易的形式，派出宣旨的人員也不會故作拿捏，原因就在於兩方之間的關係是平等的。。…。

    至於不答應董卓，那麼對并州軍來說沒什麼損失甚至董卓還會送出一些「禮物」。。因為如果李書實不打算插手的話那麼董卓也就徹底高枕無憂，放心大膽的進行自己的撤退計劃。

    所以，這一卷絹帛既是一份誘惑同樣也是一份試探，就看并州軍如何抉擇。

    如果說前些日子因為皇帝安坐於洛陽堅城之中，雖然董卓率大軍離開但是留守洛陽的段煨不但為人穩重多疑而且麾下也有一批精銳士卒使得洛陽城依舊啃起來極為困難，所以李書實這邊大可以拖著時間慢慢討論的話，那麼現在就是必須拿出一個章法來了。

    一旦皇帝真的從洛陽安全遷移到長安。那麼李書實就真的是再也沒有出手的機會——除非董卓依然如同歷史上那般死於非命而後西涼軍內部出現不和最終導致皇帝出逃。

    可是現在小強童鞋正在距離自己不遠的地方兩眼滴哩咕嚕的亂轉，而導致皇帝出逃的「幕後黑手」也正在跟自己玩假寐，至於貂蘿莉嘛，考慮到皇宮之中各種各樣的女人一堆一堆所以倒算不上什麼必要條件直接PASS好了。。…。

    （正在與來鶯兒不知道搗鼓什麼的貂蘿莉忽然打了一個可愛的小噴嚏。然後在來鶯兒關切的目光下面紅耳赤的喃喃自語道：「應該是蘇姐姐在想我吧，一定是吧……」）

    也正是因為清楚地認識到了自己這隻蝴蝶的影響已經不小了這一點，所以李書實才需要藉助這個時代的智者們為他撥開前方的迷霧。

    所以說，賈詡，乃再怎麼降低存在感也跑不掉了，就算是大喊「阿卡林」也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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