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高柳城徹夜難眠。
是啊,并州軍迄今為止作為頭疼的敵人,那來自於鮮卑王庭的威脅暫時來說可以被掃入歷史長河之中,縱然魁頭在彈汗山依舊保留了一定的力量,但是在并州軍面前,卻已經變得無足輕重——鮮卑人最為精銳的王庭部隊要麼死於戰場之上,要麼成為并州軍的俘虜,就算有一些漏網的小魚小蝦,能夠帶給魁頭的幫助也是微乎其微。
更不要說如今的北方,因為彈汗山王庭之前的政策,已經變成了大片白地,就算魁頭想要整合騫曼死去後四分五裂的鮮卑殘餘勢力也找不到多少合作者,更別說就算有些僥倖留存下來的部族,他們優先的合作對象不是更加強勢的并州軍,便是并州軍在草原上的代言人。
前者可以提供他們安全和更多物資支持,而後者則能讓他們多少保留一點自己原本的地位。
至於魁頭?
其實只要仔細想想他自己也會明白,如今的他已經註定成為這些期盼能得到新主子歡心的傢伙眼中最好的祭品。尤其是之前彈汗山的命令絕不會有任何的草原部落支持的情況下。
高興的人不止這麼一點,還有那些一直跟隨在并州軍身邊的商人們,他們同樣興奮無比。
事實上那些鮮卑人俘虜中的絕大多數將會被李書實以「租借」和販賣的方式交給這些人,而這些商人所需要付出的,則是在關中地區龐大的水利工程上對并州軍的支持。
不得不說,雖然晉陽的發展已經足夠喜人,甚至可以說在這個時代已經達到了領先的水準,可在達到了如今的程度後,卻也同樣喪失了進一步發展的可能性。比起沃野千里的關中地區,被分割成一個又一個盆地的汾河沿線顯然無法與渭河沿岸的風景相比——只要李書實和程昱等人制定的水利開發計劃能夠按照時間表實施的話。
不過原本這一計劃表之中最大的問題便在於勞動人口不足上,關中地區荒廢已久,後來又連年動亂。人口流失程度大概僅次於朔北地區,根本無法支撐起那些宏大的設想。
不過與這個時代原住民不同的是,李書實從最開始便將目光聚集到了那些遊蕩在周邊的異族身上,而這一想法在這些年之間得到了很好的實踐——晉陽能夠發展到如今的規模。那些廉價勞動力當真是功不可沒,甚至若是沒有他們,那些煤礦主們絕對無法快速聚集到如今這麼多的財富,可以說并州軍的官僚們在這件事上已經積累了足夠的經驗,當然也包括那些商人。
當然。李書實也不會放棄僱傭工的招募,一方面這些工人的存在可以讓社會財富得到更好的流通,同時也可以讓那些奴隸們多少有些盼頭,至少那些異族僱傭工可以用現身說法的方式告訴其他人,只要他們願意相信組織,努力接受改造,他們同樣有美好的明天。
當然,心志堅毅者什麼時候都不會缺少,不過就算這些人能夠隱忍足夠長的時間,可是隨著時代和社會的發展。他們終究無法阻擋這場以李書實和并州軍為主導的歷史洪流。
其實每當看到自己當年的妄想逐漸在大家的努力下變為現實,就算是李書實也很容易生出「啊,我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這樣的想法,然後變得更加幹勁滿滿,陽光朝氣。
這大概也可以算是「相由心生」最好的範例樣本吧。
所以大家都在歡慶,都在暢快的發泄,大概高柳城娛樂產業的產值今年能夠創造歷史記錄。
如此喧鬧的城市甚至讓人產生某種錯覺,那便是這裡已經找不到放置一張安靜矮几的地方。
這當然只是一個玩笑而已,事實上就算是如此喧鬧的夜晚,想要找到一處安靜的地方也並不算多麼困難的事情。就算是已經鬧翻了天的太守府里,也依然有很多地方可以供給那些想要暫時尋求一會心靈平靜的傢伙使用,甚至就算玩點高難度的play也不成問題。
「真是一個矛盾的小傢伙。」
看了一眼遠處站在陰影里的少女躊躇的身影,這樣的評價想要做出來簡直輕而易舉。
「身為人妻的責任。和心中難以割捨的初戀,可是不論哪一邊都無法給予她一個穩定的承諾,可偏偏她看起來柔柔弱弱,但內心卻是大部分人都無法想像的堅忍。」
「所以呢?」
「該如何去選擇其實早就已經有了答案,可是正因為有了這樣的答案,才會變得難以抉擇。尤其是看到那融洽的氣氛,更是不願意靠近。畢竟堅忍的同時往往也會變得自卑。」
「所以說每次看到橋煙這個小姑娘的時候就會想起曾經的某個傢伙,還真是讓人懷念。」
「你也只能靠這些回憶來維持自己的存在感了。」
「所以說不要以為結婚了就有什麼了不起,小心我勾勾手指頭將你家男人搶過來。」
「……」
「怎麼了,突然就不說話,而且看我的眼神也那麼危險。」
「……沒什麼。」
沒有人會來打擾這對戰鬥力爆表的女子,她們就這樣一邊閒聊,一邊很是隨意地尋了一處遠離喧鬧的地方,像是變戲法一般拿出了一套煮茶的器具,在這略帶一點涼意的夜,在月光的照耀下,悠然自得的開始了優雅卻又戰意十足的比拼。
茶過三盞,兩個人才不約而同齊齊鬆了口氣。
「大概,很久沒有這樣靜靜坐在一起了吧。」
在月光的照耀下,那位身材高挑,身著具有草原民族特色皮裝的少女輕輕放下手中的茶具,雙眼在月光的映射下顯得閃閃發亮,只是唯一略顯美中不足的,是嘴角處可以看到的四顆尖銳的虎牙,讓少女看起來好似吸血鬼一般,優雅中充滿了攻擊性。
「月光對你的影響還是那麼大麼?」
至於另外的那位,頭頂上已經換成了婦人才會梳起的髮髻,身上的穿著卻是與髮髻完全是南轅北轍一般的士兵軍服,就算這樣的穿著也無法破壞婦人的美感。甚至還略有幾分制服誘惑的感覺,但放在異族風格少女眼中,這身裝扮就完全是赤果果的炫耀。
至於炫耀的內容,對於兩個人而言可以說是不言自明。
「怎麼可能。不過是想到了一些過往的事情而已……那種熟悉的感覺。」
「你其實完全可以回去,又不是真的找不到回家的路,為什麼還要留在這裡呢。」
「秘密……不過倒是你啊,一開始還沒有感覺,可是最近越來越覺得。我……在哪裡得罪過你麼?為什麼感覺自從某個時間開始,你就好像一直在針對我似的。」
「有麼?大概只不過是你的錯覺罷了。」
「真的是錯覺麼?你可不要懷疑我的直覺,狼啊,可一直都是十分敏感的生物。」
「那就當做是因為你有打算搶奪我最喜歡的東西好了。」
「哈哈,這可是我這段時間以來聽過的最有趣的笑話吧,明明都那麼大了,竟然會對區區人類……不行不行,讓我好好笑一會。」
不過不得不承認,還真是超級厲害的存在,竟然能夠一邊開懷大笑。一邊還能將話說得清楚,而且還沒有個人一丁點失態的感覺,就仿佛僅僅只是在展現某種很優雅的儀態。
「說起來,我們……應該從來都不是朋友吧。來自不同的地方,有著各自不同的目的,彼此從見面的一刻起便將對方認定是自己平生大敵,然後不斷競爭,在各種方面都不願放棄……」
「……話說,這話從你的嘴裡說出來,雖然讓人心裡很不舒服。不過倒也像你的風格。」
「風格?什麼風格……」
「哼哼~套用你最喜歡的那個東西的話就是,嗯……是什麼來著~」
「你敢亂說的話我倒是不介意將你捆成禮物送到什麼有趣的地方。」
「要試試麼~」
「放心,單打獨鬥或許最多不過半斤八兩,可是我這邊的『援軍』很多喲~」
「喂喂餵。狐狸尾巴露出來了啊!」
「怎麼可能,才不會想你一樣僅僅只是吃了點生麥子就好像喝醉酒一樣吃果果的到處溜達。」
「那,那只是意外而已,而且我最近已經將主食改為林檎,那個『雜交』的想法很棒來著。」
「我覺得你還是在香辛料這條康莊大道上多花點精力比較好。」
「那麼我的成果不都便宜了你。」
「說到底是誰不斷懇求我,希望我能夠將自己的手藝傳授出去來著。」
「你果然是變了啊。對我,對玄武大人,還有……對待那些普通的凡人。」
「這也很正常嘛~為了與自己命運相連的夫君大人,身為妻子總是要多努一把力的喲~」
「那麼為什麼要主動攬下玄武大人布置下來的那個任務,就算我很清楚玄武大人到最後多半還是會選擇你,可你如此主動的模樣不僅僅是我,就連玄武大人都很吃驚來著。而且後來還不斷阻撓我,感覺就好像是在防狼一樣防著我……你先不要急著否認,我們互相爭鬥這麼多年,有些事情難道我就真的看不出來麼?那就好像是看待殺父仇人一樣的眼神,你捫心自問,真的能否認麼?倒是讓我暗自傷心了許久呢。」
「不,只是覺得你在夫君大人身邊會讓夫君大人受到不應有的危險而已。」
「噗嗤,說起來你家的那位現在的情況才是真的危險吧。」
「你看得出來?!」
「否則你以為我是誰,我可是『賢×』大人啊,至少要比你聰明一點點。」
雖然僅僅只是想要炫耀一下自己的智商,但換來的結果卻是對方突如其來的沉默,而且對方臉上的表情也變得看起來似乎有些糾結,就好像苦惱於該如何向心上人表白的少女一般。
這怎麼看都太不正常了吧。
不,對於某位特定的蘿莉而言,這樣表情的違和感或許已經突破天際了吧。
「喂喂喂,不要因為知道了這個殘酷的事實便如此意志消沉吧。」
「……沒什麼,只是在想著該怎麼利用,不,是幫助你拜託『大齡剩女』的困境而已。」
「你剛才是說了什麼很糟糕的詞語了吧!」
「那只是你的錯覺而已。」
「啊啦啊啦~你們兩個的關係還是這麼『好』啊~」
「哪裡好了!」×2。
當然。雖然下意識地回了一句,不過當蘇小蘿莉和羅荷大小姐注意到剛剛出言說話的人是她們名義上的頂頭上司玄武御姐的時候,兩個人就算再如何呲牙咧嘴卻也只能各自收斂。
不得不說,玄武御姐的確是很有威懾力。大概除了李書實和某隻白虎喵這樣喜歡在御姐面前作死的存在,亦或是黃龍少女這樣似乎天生就能壓制住玄武御姐的存在,玄武御姐的御姐氣場總是能夠幫助她很輕鬆便獲得場面上的主導權,令人完全生不出反抗的欲望。
當然,因為身後還跟著黃龍少女的緣故。玄武御姐並沒有將自己的氣場開得太足。
只不過與玄武御姐那凌厲的氣場相比,黃龍少女看起來就和藹可親的多,所以兩隻剛剛還在「戰個痛」的萌物雖然臉上保持了絕對的尊敬,可整體感覺上卻完全的放鬆下來。
這大概倒不是說黃龍少女缺乏威嚴,事實上比起玄武御姐,李書實反而覺得黃龍少女似乎更加口怕一些,雖然看起來很溫柔,但若是不服從她的話卻會遭遇到更加可怕的禍患。
嗯,這一點在曾經初見面的時候有著極為充分的體驗。
「雖然說從很早就覺得你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很有趣,不過最近嘛。真的沒有什麼問題麼?」
黃龍少女輕輕用手撓了撓頭,看起來似乎略有些困擾,可是就算是這樣並不算太過淑女的動作,卻也能被她做出一種很奇妙的感覺,讓人有種想要為她排憂解難的困擾。
而羅荷大小姐在聽到黃龍少女的話後,立刻便給了蘇小蘿莉一個眼神,那意思很明顯是想要向蘇小蘿莉傳遞「看吧,我說的沒錯吧」這樣仿佛勝利者一樣的情緒。
自然,蘇小蘿莉唯一的回應方式,便是無視了這種她的「手下敗犬」的「挑釁」。
「不過。我是沒有興趣干涉你們兩個的感情,比起那種家務事,我還是更關心我該關心的事情。說吧,到底發生了什麼才這麼急切的給我們發信。難不成有什麼新的線索了麼。」
「雖然還不能十分肯定,但是的確是發現一件很麻煩的事情,大概應該會和『那件事』有關。」
「暫時還不能十分肯定麼?」
「但是我已經找人去核實情況,大概馬上就會有結……」
還未等蘇小蘿莉說完,一個曼妙的身影便出現在四個人的面前。
「已經可以確信,李學的精神的確是遭到了『惡意』的入侵。雖然現在看來僅僅只是尚未萌發的『種子』,可是已經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影響到他的思考能力。」
屈膝跪在地上,頭深深低下,蘇妲己在玄武御姐和黃龍少女身邊顯得異常的謙卑,或者說比起蘇小蘿莉和羅荷大小姐,她才應該是場內眾人中對玄武御姐最為忌憚的那一個,畢竟可以肯定的說,她完全稱得上是那個時間段唯一了解那一切陰謀的唯一凡人,同時作為大多數事件的親歷者,她比其他人更加清楚地了解了這位並不經常出手的聖獸到底是多麼的可怕。
當然,這個時代她的這個認識恐怕就不再是唯一,而是一個常識,畢竟當初拜李書實和蘇小蘿莉所賜,玄武御姐可是在長安城來了一次聲勢浩大的「演出」,令整個關中地區的所有人都見識到這位有傳說位列聖獸之首的存在那無可匹敵的威勢。
「不過,竟然能夠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做到這種程度,還真是令人難以想像啊。」
「根據李學口述的情況進行分析,如果他沒有說謊的話(這句話引起了蘇小蘿莉的不滿,令我們的蘇妲己小姐忍不住打了個寒顫,畢竟她對於蘇小蘿莉的恐懼並不亞於玄武御姐),應該是白天的戰鬥即將結束的時候,對方藉助那個被其所控制的幽魂與李學對話的那段時間完成了相關的動作,而且因為當時已經勝利在望,所以大家應該都沒有注意到這樣的細節。」
說完,忍不住又瞅了瞅蘇小蘿莉,發現對方正在低頭沉思後,這才好像得到放鬆一般長舒一口氣,卻馬上感覺到自己的額角和後背似乎變得濕乎乎的。
這當然不過是錯覺而已,畢竟身為幽魂怎麼可能會有汗腺這種生物體才需要的東西。
「既然對方已經出招,那麼我們也應該想想對策,你們有什麼好辦法解決這件事麼。雖然說那個李學不過是區區凡人,不過怎麼說也是很好用的『工具』,隨隨便便捨棄掉可是太浪費了。」
黃龍少女依舊還是那麼的平靜優雅,明明是在討論很重要的事情,可是話從她的嘴裡說出來卻好像是在討論如「今天的風兒為何如此喧囂」一般很平常的事情。
不過,大概這才是高高在上的女神級的存在應有的表現吧。
看了看似乎顯得很是隨意地黃龍少女,蘇小蘿莉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話說這樣的結果並沒有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畢竟對方是什麼樣的存在相處了這麼久遠的時間她又怎麼可能不清楚呢。
所以,這樣的結果也完全不可能影響到她。
於是,在所有人都在冥思苦想的時候,她卻成竹在胸地開了口:
「我這裡有一個不錯的提議,不知道諸位有沒有興趣聽上一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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