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車站 第44章 聚會（上）

    「你不算！」劉叔突然做聲，對著巴特爾擺手說道。筆神閣 bishenge.com

    「為什麼？」巴特爾不服氣的問道。

    「你這麼年輕，跟我們一幫老頭子比什麼？」孫大爺也搖著頭，附和道。

    「對，你算青年組的去跟老秦和小胖他們幾個比去；剩下的人裡面，我們兩個爭第一！」劉叔精神抖擻地喊道。

    「爭什麼爭？就算巴特爾不算，你們兩個加一起也沒有我和王哥喝得多——對吧，王哥！」嗑著瓜子的張叔慢悠悠地走了過來，衝著在嬰兒車旁，逗弄小寶寶的王大爺喊道。

    平時覺得麻煩的王大爺，今天罕見的戴上了他兒子從外國郵來的高級助聽器，聽到了張叔的喊聲，回身點了點頭，臉上還掛著看到小寶寶的喜悅笑容。

    「那可不好說！」孫大爺毫不退讓，傲然挺立。

    隨著張叔王大爺加入了戰團，這場「紛爭」就從誰是僅次於巴特爾小城第二能喝的人，變成了老年組的喝酒大戰……

    被趕走的巴特爾，只得灰溜溜地回到因為寶寶被張姨他們看護著，無所事事，呆坐著的洛哥身旁，兩人又聊起了足球——居然還能連上嗎？

    張姨和劉嬸也懶得搭理這幫孩子氣的老頭子，陪著孫姐一起照顧著寶寶，掛懷著寶寶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

    「阿嚏！」被孫姐抱在懷裡的寶寶突然打了個噴嚏。

    「gesu！」孫姐和坐在一旁正和巴特爾聊天的洛哥，條件反射的默契喊了句德語——應該是祝福的意思。

    「一百歲！」圍在一旁的張姨和劉嬸，也溫柔的說著吉祥話。

    本來和我一起進來的老秦，被還沒見過孫姐兒子的心姐興奮地拉著，像搶著看什麼珍稀動物一般，急忙跑過去占領好位置。一幫人把嬰兒車團團圍住連洛哥都急不進去……

    今天孩子也極為聽話，面對這麼多人，也毫無懼色，好奇的觀察著大家，不哭不鬧，與在車站裡看見我的時候判若兩「嬰」——

    咳……

    我暗嘆了口氣……

    服務員小姐姐捧著皮質的精美點菜本走到包房敞開著的門口，敲了敲門，笑著說道「請問各位貴賓們，現在可以點菜了嗎？」

    「好啊，就等這個來了！」

    被打斷了爭論的劉叔，毫不客氣地接過了點菜本，看了一眼就往桌子上霸氣的一扔，「給我炒一本——我早就想這麼幹了！」

    「您還是再看一看吧——有的菜怕不和您口味！」見多識廣的小姐姐從容不迫的微笑著，不卑不亢地說道。

    「沒事小姑娘，他小時候被門擠過，腦袋有包，別搭理他，」為劉叔的丟人行徑所不齒的孫大爺，嘴上毫不留情的挖苦道，安慰了一下服務員，沒好氣地瞅了眼劉叔，拿起了點菜本，「我先看看啊……」

    「你怎麼就自己定了——請客請客，當然要客人點菜了！」劉叔站起身搶過了點菜本。

    「你這老傢伙，急什麼？這麼多人呢，我不得先點幾個再挨個問——你別看到貴的就瞎點！」

    孫大爺也站起了身，兩個人又開起了點菜大戰

    「我要這個！」

    「你吃過嗎？」

    「沒有！」

    「不好吃怎麼辦？」

    「兩位貴賓請放心，本店所有菜品的味道是絕對有保障的——」小姐姐也適時地插話道。

    「還有這個、這個」劉叔迅速地點了兩個，麻利的翻頁「還有這倆……」

    「你這老東西，就看價格啊？這都什麼菜——姑娘你也別聽他的，怎麼就寫上了……」

    被劉叔「報菜名」一般，破釜沉舟的狂熱舉動，和旁邊「實誠」的服務員小姐姐熟練的業務，孫大爺差點沒背過氣去；張叔和王大爺看著無聊的幾個人搖了搖頭，把手裡的瓜子分給王大爺一半，兩人邊嗑邊看戲……

    雖然自己已經餓得不行，前胸貼肚子——就我的身材，餓半年也貼不著後背，但是看「場上」情況，一時半會吃不上了，而且大家都在各行其是阿姨團（張姨劉嬸）和情侶組（心姐老秦）陪著母子隊（孫姐寶寶）；大爺們四人報團，還在為點菜無謂的爭執；蒙古人巴特爾和德國人洛哥因為足球聯繫在了一起，熱絡的聊著……

    只有我，是一個人——明明身處人聲鼎沸的地方，卻如同自己不存在一般，沒有人搭理我……

    這一切熱鬧景象，都與自己無關；仿佛是站在屏幕外，看著接觸不到的地方——身處喧囂，寂寞如雪……

    從以前就是這樣存在感單薄，沒有自己的定位；一群人出玩，最後落下的總是我自己……

    「你想什麼呢？」老秦不知道什麼時候走到了身邊，用了拍了一下想得出神的我的後背，嚇了我一跳。

    「幹嘛？」本來膽子就小，被突然的重擊嚇得驚魂未定的我捂著後背——這麼使勁？

    「少在這享受『孤獨』自怨自艾了，」老秦看穿了我的想法，「你不先邁出步子，誰能看得見你——雖然你長得這麼胖。」

    「……謝謝你鼓勵我啊。」我不帶感情地說道——雖然老秦總是善良的教導我，但每次都要人身攻擊，實在讓我笑不出來。

    「不客氣！」老秦說完又拍了我一下就走了——這「狂妄」的語氣哪裡不客氣了……

    我找了一圈嬰兒車那裡人太多，自己過去也怕再把他嚇哭了；大爺們也沒什么正經的……最後還是把目光鎖定在了兩位球迷身上——雖然自己不太懂，但是彼此都差不多年紀，總能找到共同話題……

    「……勒夫雖然還沒簽約，估計也快了——就以他當主教練以來德國隊的成績，兩年後的世界盃就算不能再次奪冠，也肯定不會輕易就下課！」

    正聊在興頭的巴特爾沒有注意到我走進，感動地說著。

    「是啊，克林斯曼走的時候，我還很可惜，但是，偉大的勒夫帶領我們的戰車十多年，還拿到了大力神杯！等兩年後，我相信們還會再次奪冠！」

    洛哥也握緊了拳頭向天上一揮，激動地喊著。

    「對！德國戰車所向披靡！」

    兩人情緒互相感染，抱著對方的肩膀唱起了歌——聽著讓人心潮澎湃的旋律，看著慷概激昂的兩人，雖然聽不太懂，但是也讓我感受到了足球的魅力不論種族與膚色、無關國家與民族，哪怕相隔萬里、萍水相逢幾乎沒有共同點的兩人，也因為對足球的共同愛好緊緊聯繫在了一起！

    兩個德國隊擁躉居然在異國他鄉碰到了一起，也不怪他們這麼激動——這可真是需要各種機緣巧合下，才能成就的極為小概率的事件。

    「哎，小胖什麼時候過來的？」

    終於唱完了之後，巴特爾這才注意到我，出聲詢問。

    「你也喜歡德國隊嗎？」

    還處於興奮狀態的洛哥直截了當地問道，讓沒怎麼看過足球的我一時語塞。

    「老洛，你別這樣，冷靜點——小胖膽子小……」了解我的巴特爾為我解圍——現在都叫『老洛』了？

    「對不起，」德國帥哥恢復了正經，嚴謹的問道，「你喜歡什麼球隊？」

    「呃……梅西？」我想了一會，說出了一個偽球迷都算不上的我都比較熟悉的名字。

    「哦——你是說阿根廷隊吧？」巴特爾幫我說了出來。

    「對對對，」被巴特爾點醒，我急忙點頭，有些激動地在兩位「專家」面前語無倫次地說道，「就是跟馬拉多納一起的那個隊，不是和內馬爾的那個隊。」

    「馬拉多納？」

    「內馬爾？」

    兩人被我說得一愣一愣的，洛哥像遇到了外星人一樣看著我

    「馬拉多納沒和梅西一起踢過球——但是當過阿根廷教練……」

    巴特爾也無奈地低下了頭

    「你是想說阿根廷隊，不是巴薩是吧？」

    「不是叫巴塞羅那嗎？」我撓撓頭，納悶地問道。

    「……就是簡單地說法。」洛哥沒想到能表達自己想法的詞語，艱難地說道。

    「那不應該叫巴塞或者巴羅……就當我什麼也沒說……」連巴特爾都很失望的盯著我，我決定還是別亂說話了。

    「……你是真的喜歡阿根廷隊嗎？」洛哥有些疑惑的問道。

    「真的——吧。」我猶豫了一下，硬著頭皮說道。

    「那除了梅西，你再說一個阿根廷隊員的名字。」德國人嚴肅的說道，一臉認真。

    「……」我狼狽地咬著嘴唇，想了一會，強詞奪理道，「一個球隊認識一個就夠了……」

    「那你再說一個其他球隊的。」「鐵面」洛哥步步緊逼，毫不放鬆地問道。

    「說一個就說一個，羅納爾多——巴西隊的，對不對！」我心中靈光一閃，想起了小時候的一屆世界盃，收集飲料瓶蓋換禮品的時候，熟知的幾個人名，「羅納爾迪尼奧，也是巴西的——唉，看來我還是比較了解巴西隊……」

    「了解個鬼！」看到洛哥面色不虞，巴特爾先發話了，有些氣憤地數落我道，「你說的兩人確實都是巴西隊的，但是都不踢球了！羅納爾多都退役了！」

    「真的假的？」雖然感受到了兩人對我的怒火，但我還是有些疑惑，「羅納爾多退役了？不是說他跟梅西是『絕代雙驕』，互相搶獎盃嗎？」

    「……你說的是c羅，葡萄牙的羅納爾多，」巴特爾苦笑著說道，「而且羅納爾迪尼奧原名也是羅納爾多……」

    「這麼多羅納爾多？」我已經被搞糊塗了……

    「要吃耳朵啊？服務員再來盤豬耳朵！」劉叔聽了這麼多聲也聽岔了，喊著服務員加菜。

    「行了，你都要一盤豬頭肉了！」被劉叔的「獅子大開口」搞得滿頭大汗的孫大爺，大聲阻攔道。

    「你聽孩子們說了那麼多遍，好意思不點嘛？——那不要豬頭肉了，改炒羊臉吧！」劉叔十分「大方」的大手一揮，改了道菜。

    「好嘞！」

    「別聽他的！」孫大爺疾聲大喊……

    「你是真的不看足球啊？」洛哥搖了搖頭，認真地說道，「這樣吧，我本來和『老巴』約好了——再帶上你，一起去俄羅斯看世界盃！讓你感受一下足球比賽現場的氣氛！」

    「不是我叫他這麼說的……」巴特爾直擺手，表示「老巴」這個暱稱是洛哥自己想的，與他無關……

    世界盃？我還真沒看過因為總是後半夜，還沒有中國隊——就連知道梅西都是因為有位同學是他的球迷……

    差不多用了十分鐘，雖然孫大爺不遺餘力的據理力爭，但是在劉叔的軟磨硬泡下，差點點了三十多道菜！好在大家都很理智，勸說著他們，再加上劉嬸一通「批評教育」之後，減去了一大半光聽名字就覺得華而不實的菜品，留下了足夠是幾個大人還不會浪費的量。

    服務員小姐姐確認出門了之後，輪到心姐抱著的小寶寶突然哭了起來。

    「餓了嗎？」

    本以為心姐會很慌亂，沒想到卻十分準確地看出了原因。

    「你怎麼知道？」

    身旁的老秦奇怪地問道。

    「以前我養過啊！」

    心姐熟練地哄著孩子，輕聲說道。

    「啊？你倆有過孩子？」

    「不可能啊，老秦沒說過啊！」

    「老秦，你要堅強！」

    「老秦，頭髮顏色怎麼變了……」

    「……」老秦也傻了，張大著嘴，呆立當場。

    「我說的是小晴……」心姐拍了下老秦，嗔怪道。

    「看來是真的餓了，這都七點多了，還沒吃飯呢，大人受得了孩子可不性。來，我給他餵奶吧。」

    眼裡只有孩子的孫姐沒在意我們的話題，抱過孩子淡定地說道。

    「呃——我們這些男的先出去吧……」

    剛剛才從「噩耗」中緩和過來的老秦，震驚地看了眼孫姐，有些臉紅的回身要走；但是卻發現我們誰也沒動，照常聊天嗑瓜子。

    老秦看了一圈，找到了我，做出了個跟他走的手勢——我傲慢地搖搖頭，向他示意身後的「殺氣」。老秦回過身，注意到了被他氣得想打人的心姐

    「有奶瓶的。」心姐咬著牙說道。

    「啊？我還以為……」老秦恰到好處的閉上了嘴

    「本來是件神聖的事情——你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麼？」

    心姐一拳捶到老秦胸口，祖傳的神力把老秦打得倒退三步，癱坐在椅子上——我摸了摸曾經被小晴打過的地方，同情的為老秦「默哀」……

    終於開始了，服務員小哥先把桌上嗑的瓜果的皮都收拾乾淨，換上了一張新桌布，擺好轉盤，開始走菜，不多時十幾道美食和各種的美酒擺放整齊，正可謂「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盤珍羞直萬錢」，為了不同國家與地區人民的不同口味，基本上每個地區的人都點了自己喜歡的菜（我點了鍋包肉）——好在這裡的廚師是個好手，每道菜不光色香俱全，做法上也與我們的想法一致，讓人食指大動！

    「開飯吧，我都餓死了！」劉叔說著就拿起了筷子。

    「要不是你，早就吃上了！」劉嬸搶下了他的筷子，「先讓孫大哥說兩句吧！」

    「我們都是一家人，也沒什麼想說的……」孫大爺推辭道。

    「欸！這樣吧，我們拍張合影怎麼樣！」給孩子餵完奶的孫姐，突然建議道。

    「好啊！我們還真沒留過合影——乘著現在人也挺齊的，要不老秦小心說不上什麼時候就要走了……」張姨感慨地說道。

    我們都拍手稱好，極力支持。孫姐把孩子交給老公，拿出了包里的單反和固定三腳架，為我們安排好站位

    在一大桌子的美食後面，依次坐著張姨、張叔、王大爺、孫大爺、劉叔、劉嬸；

    後面站著我們這些小輩巴特爾、洛哥、孫姐（留著位子）、心姐、老秦、我。

    「準備好了啊！」

    心姐把相機調整好，迅速跑回了位子。

    「倒數3、2、1，茄子！」

    「田七！」

    「yeah！」

    「噫！」

    「哇！」

    「老孫大傻子！」

    「老劉大彪子！」

    「啥？」我聽著各種奇怪的，沒有重樣的口號——居然還有對罵的，在閃光燈閃起的一剎那，愁眉苦臉地看向了這幫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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