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張氏有孕,秦家闔家歡喜,尤其是再當爹秦孝義,整個人容光煥發,看起來年輕了好幾歲。
張氏如今都三十好幾了,還能繼續受孕,主要還是他秦孝義厲害。
張氏得知自己有孕,倒不似秦孝義那般傻樂,反而還煩的不行:「怎的又懷上了!老爺你倒是舒坦了,我都這把老胳膊老腿,還得為你們秦家受累,我這是造了什麼孽喲。」
秦孝義任由媳婦罵,尷尬地搓搓手,咧嘴笑:「夫人你若覺著太辛苦,不妨咱們將老太太請過來,好生照顧你如何?三丫頭下個月便要去上學了,我怕二丫頭一個人忙不過來。」
「什麼?!」一提到秦老太太,張氏險些從榻上跳起來,瞬間變了顏色,「你若是請老太太過來,你得心我不生了,一屍兩命給你看!」
哪個媳婦願意和婆婆一起住,世上就只有男人才會這樣想。
「好好好!不請便是了!」秦孝義趕緊掐斷了話頭,陪著笑臉哄道。
一家人在老宅住時,他家老母平日深入簡出,和張氏相處時間其實不多,雖然待在同一個屋檐下,親密程度還不如隔壁的鄰居,因此,婆媳倆關係看著還不錯,平日少有爭執,即便是有什麼不開心,秦孝義勸勸雙方便罷了。
秦孝義心道,怎的才來青州府一個月,自家媳婦便突然反對和老母一起住了呢?
這廂秦孝義疑惑了許久,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將疑惑放在心裡,打算有空再回去問問老母。
大概只要是個男人,便永遠無法理解婆媳為何不能相容。
距離太和書院開始上學尚餘五日,這日,秦嬌嬌帶著大姐、二姐去學堂里交束脩。張氏有孕之後,家裡的財政大權徹底落入秦嬌花手裡,連秦嬌嬌的束脩都得從秦嬌花手裡過。
「書院怎的這般摳哩,人還沒上學便得先交束脩,和賣買東西似的,我還以為,這麼大的書院,讀書人清高,不屑於銀錢呢。」秦嬌花拿著園扇,滿嘴都是抱怨。
秦嬌嬌瞥了大姐一眼,只見她頭上斜插一根梅花金釵,在陽光下格外發出格外絢麗的光,刺得人眼睛都疼了。這根新打的金釵不再是金包銀,而是十足的金子,秦嬌嬌心裡估計,這釵至少值十兩銀子,不知大姐最近走了什麼門道,怎的突然變富了。
「書里了,君子愛財取之以道,大姐若認為讀書人不碰銀錢,那也忒片面了。」秦嬌嬌解釋道。
人都是要吃飯的,沒幾個人會和銀錢過不去,即便是最清高的讀書人,哪能不吃不喝,對於大部分人來,自己清高大多都是假的reads;。
「三妹,你看,書院的大門好寬敞,咦,今兒門邊竟掛了紅綢,看起來愈發氣派了!」秦嬌美指著前面的大門道,滿臉興奮。
秦嬌美不是第一次來書院門口,每次提到書院,她都要大誇特夸一番,何況親臨。這儼然已成為秦嬌美日常言談之一,當然,她不打算改掉這個毛病,還會將這個好習慣繼續發揚光大。
上一次考試是從書院門出入,秦嬌嬌倒沒什麼心情欣賞書院,今兒來交束脩,正好得空,她在距大門十步外站定,細細打量起這座書院來。
書院大門威儀大方,建於十二級台階之上,為南方將軍門結構,前立方形柱一對,白牆青瓦,置琉璃溝頭滴水,枋樑上繪游龍戲太極,卷草雲紋勾邊。門額「太和書院」為太上皇真跡,賜予第一代山長徐正。
徐正此人,乃今上昭明帝之父母溫太后、太上皇之師。徐正在宣德年間連中三元,官至翰林院之首,因宦官篡權而下大獄,差丟了性命,後因扶植太上皇登基,重歸朝廷,再任首輔五年。
後因年近九十,身子不適,方才告老還鄉,建立太和書院。
太和書院書院從此名聞天下,前來求學者絡繹不絕,為本朝四大書院之一。
想到前山長徐正起起伏伏的一生,秦嬌嬌站在原地,一時心情激盪,難以自持,口中喃喃:「為人應如徐首輔,心係為百姓,為江山為社稷,轟轟烈烈而活,方不枉此生!」
「丫頭,嘀咕啥呢!轟轟烈烈,莫非你想去打仗嗎!」忽地,秦嬌嬌肩頭被人重重一拍,耳旁傳來熟悉的爽朗笑聲。
秦嬌嬌應聲回頭,一張明麗的笑臉映入眼帘,她不由驚呼:「陳晨!」
「是我啊,多謝你未曾忘記我!」陳晨依然是一身紅艷艷的騎裝,手裡還牽著馬韁繩,「恭喜你也考上了咱們書院,咱倆今後便是同學啦。」
「怎麼會忘了你,我抄錄了名單回去,早知你也考上了,只不過不知你的地址,否則定會向你道賀。」秦嬌嬌道。
陳晨在馬場的颯爽英姿,諸人有目共睹,這般有本事的女孩子,試問有幾人能忘記呢?
「不錯不錯,你還是這麼會話。」陳晨揚了揚下巴,眼睛笑得彎彎的。
到會話……一想起自己那番「建議陛下開女武舉之事」的話被陳晨誤解,秦嬌嬌略為尷尬,趕緊轉移了話題:「你今兒也是來交束脩的麼?」
「不是,我交過了,我回家。」陳晨搖了搖頭,「我方才見你在這,是想過來和你打聲招呼,順便告訴你一聲,咱倆都被分在乙班了,位置還在一處。」
秦嬌嬌心道,原來書院的位置按名次來排,陳晨是五十名,秦嬌嬌是五十一名,二人可不是坐一處去了麼。
「甚好,只不知晨你有什麼愛好和忌諱?我好提前準備。」秦嬌嬌道。眼下和陳晨成了同學,今後抬頭不見低頭見,她得收起自己見誰不爽就懟的壞毛病,還是得和對方好好相處。
陳晨歪著腦袋想了想,道:「你若準備零嘴的話給我帶些,我爹不讓我買來吃,回頭我給你銀子。」
「噗。」秦嬌嬌失笑不已,陳晨身形矯健,看起來還挺苗條,不像那種能吃的大胖子,沒想到胃口如此之好。
看著對方真摯的眼神,秦嬌嬌拍著胸脯保證:「放心,我吃什麼你就有什麼吃,我絕不會一人吃獨食reads;。」
「你人看起來個兒,熟料這般有義氣!」陳晨畢竟是性情中人,秦嬌嬌這番話將她感動得眼淚汪汪。
陳晨活了這麼十多年,因個性太過耿直,加之不會話,沒有人願意與她做朋友,沒想到秦嬌嬌會將她當做朋友。
原來,有朋友的感覺是如此美妙!
陳晨心情激動,握了握拳,還想再和秦嬌嬌幾句,不心瞥見大門內走來的兩個人影,忽地神色一變,露出一副見鬼的模樣。
「我、我先走了!咱們五日後見!」陳晨慌慌張張告辭,一個利落地翻身上了馬,輕輕「駕」一聲,飛也似的策馬狂奔,留下一地囂張的煙塵。
秦嬌花趕緊抽出帕子捂嘴,露出震驚的一雙大眼睛:「三妹,原來太和書院的學生都是這般模樣?難怪你性子也古里古怪。」
難怪她和秦嬌美都沒有讀書的腦子,原來是她們倆都太正常了。
秦嬌嬌沒理會秦嬌花之言,而是順著方才陳晨看的方向,往太和書院大門裡張望過去。
這一望,差沒將她魂兒給望飛了。
大門內兩人並肩走來,左邊是一名山羊鬍子灰袍老者,右邊那位則是一名青年,早已脫去曾經那身金尊玉貴的嬌氣,著一身文質彬彬的白袍走了出來。老者她未曾見過,不知是書院何人,而那名白袍男子,恰是秦嬌嬌打算老死不相往來的溫汐!
秦嬌嬌嘴巴張大,感覺自己下巴都要掉了。
溫汐為何會出現在太和書院?!
秦嬌美同樣吃驚,使勁朝秦嬌嬌使眼色,但因秦嬌花在側,兩姐妹早已約好不將廟市當晚發生之事告訴第三人知道,秦嬌美只能眼巴巴看著溫汐,不敢開口問秦嬌嬌怎麼辦。
秦嬌嬌如柱子般釘在原地,感覺自己腿都邁不動了。
秦嬌花倒是奇了,看著神色古怪的妹妹們,不耐煩道:「你倆倒是進門呀,趕緊將束脩交了,咱們好早些回家。」
秦嬌嬌拉著秦嬌美,還是不肯動。
溫汐和老者走出門,同樣也瞧見了秦嬌嬌,溫汐眼睛在她臉上一掃,瞬間又移到別處,當做沒有看見的樣子。
溫汐和老者笑著了幾句什麼,又向老者拱拱手了一句「告辭」,旋即轉過身,和秦嬌嬌擦肩而過。
看著溫汐離去的身影,秦嬌嬌頓時鬆了一口氣,不知自己到底在緊張什麼。秦嬌美咬著下唇瓣,站在一邊,大氣也不敢出一口。
秦嬌美心道,還好溫公子沒和她們話,否則,她真不知該如何向大姐解釋。畢竟……溫公子當初還和李子爵在冰火樓一起吃飯來著。
秦嬌花鬼鬼祟祟湊了過來:「你們拖拖拉拉,在怕什麼人?可是那位年輕公子?」
秦嬌嬌定了定神,趕緊補了一句:「呃……大姐,來者可能是書院的先生,我這讓道,是為了彰顯恭敬和禮貌。」
溫汐是什麼人她不知道,但看老者的打扮和模樣,定是書院裡夫子之類的人物。
「哦。」秦嬌花翻了一個白眼,百無聊賴地扇著園扇,一扭一扭地跨進了大門。
秦嬌花心道,原來真相竟是這樣,真沒意思,她還以為有什麼好戲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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