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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郊野嶺上,一入夜難免生出些奇奇怪怪的聲音,鬼嚎一般嗚嗚鴉鴉的,也不知到底是狼、還是那些看不見的東西。
嘩啦——
土坯外頭暴雨下得恁大,殘破的門板子關不緊,不時被『呱當』一聲頂撞開來。
鸞枝不由緊了緊身上的黑色長裳,打了個冷顫。一覺睡醒,也不知到了哪個時辰,望著那氤氳黑蒙的天際,心中無名躁亂,總覺得宅子裡正有什麼重大的事兒發生,然而左思右想,又想不出個所以然來。
凝著眉頭,沒心沒緒地撫著肚子,魂兒也不知飄去了哪裡。
那一座森森老宅,百年裡修煉成了一身妖氣。你討厭它,你恨它,巴不得有朝一日離著它遠遠的,可它卻偏生對你施了降,讓你離它不得,一離開就落落無底。
鳳蕭坐在門邊上擋風,一雙狹長眸子瞥了鸞枝幾眼,以為她在想她的男人,便把手中狗尾巴草一扔,支著手臂站起身來:「我下山去喊他,你在這裡等著!」
鸞枝恍然回過神來,連忙抬頭道:「這樣大的雨,哪裡看得見路…」
畢竟不忍心女人挺著個大肚子,一晚上在這破旮旯里吃風,鳳蕭聳聳肩膀:「無妨,你忘了我是做什麼的?風裡來雨里去,不過是家常便飯。」
把破門板一緊,邁開大步往山下走。
灰敗的土坯小屋頓時空卻下來,只一堆小火裊裊微燃,誰知道能燒到什麼時候。
吱呀——
聽見鳳蕭腳步聲走遠,鸞枝心神一晃,連忙又把破門板拉開來:「鳳蕭!」
叫他一句,自己也沒想到聲音竟然這麼急。
嗯。鳳蕭腳步一滯,不回頭。
「祈裕那個王八蛋,…他不是派人把回宅子的路都堵了嗎?」鸞枝摳著門板。
清悅的嗓音隱隱慌亂,含著渴切。
鳳蕭悄然往後一瞥,看見那灰黃的火光中,女人慾言又止的眼神,心中驀地生出一腔柔軟……可惡的女人,依然還和小時候一樣,嘴硬。
嘴角忍不住一勾,不動聲色道:「你不在,我一個人好應付。」
又要走。哧啦哧啦地踩著路上的水坑。
「別走!」鸞枝終於忍不住:「…天亮了再走吧。我一個人在山上,怕。」
後面的聲音低下來。
「好。」
話音還未落盡,鳳蕭已經轉身走回到了牆邊。高大的身影驀然擦過鸞枝身畔,幾下把地上的火苗挑起:「不能太旺,不然不夠燒。」
嚴肅的俊容,和從前一樣,做了好事還要裝酷。
鸞枝心中不由生暖,低頭看見鳳蕭腰間墜著的一枚翠綠玉管,曉得那是祈裕給他的暗令,驀地又生氣起來:「為什麼要做那種殺頭的營生?」
鳳蕭默了默,卻不回答,只勾唇反問道:「你又怎麼會被綁去那裡?…多久了?」
語氣有些不善,眼中眸光濯濯,盯著鸞枝不放。
鸞枝被看得難受,只得措辭道:「五天……那天你走後,下了大雨,去巷子裡頭躲避,結果人還沒站穩,就被那畜生套了頭。」
五天?……好個沈硯青!那天不是才在自己面前秀恩愛,只怕不能夠比自己更愛她嚒?
鳳蕭臉色頓然一沉,手中一支幹柴重重地扔進火堆,濺起來一顆顆紅星裊裊:「五天了還沒把你弄出去,哼,看我這次不替你好好教訓他!」
那一副冷煞的氣焰,還和小時候一樣,見不得自己受別人一點欺負。
怕鳳蕭與沈硯青打起來,鸞枝連忙道:「也怪不得他,本來家裡頭生意恁多,他一個人就操心不過來……何況那個暗無天日的房子,誰又能輕易找尋得到?」
嘴上這麼說,心裡其實也怪,那天沈硯青要是不臨時走開,不信祈裕敢綁了自己。
見鳳蕭依舊負氣不語,曉得他不好哄,想了想,只得反將一軍:「喂,你還沒回答我呢,為什麼要做這坑人的買賣?我簡直都恨不得把你掐死了!」
多久沒有見過這女人對自己發脾氣了,那氣洶洶的模樣真讓人抗拒不了,鳳蕭嘴角一蠕,果然沉聲開了口:「為了錢……你走了,我總歸要回去照顧我娘,不能叫她一個人老死在妓院裡。沒有錢,拿什麼回去?只怕花姑一看見我,就恨不得把我捻進衙門裡。」
一邊說,一邊用棍子挑著地上的土,忽然又用力一鏢,鏢進了火堆里。
頃刻便燃了火苗。
那動作,只看得鸞枝心弦兒一緊,當時私奔,心裡頭只想著你情我愛,哪裡想到還有許多的人等著自己去負責……懵懂的年紀,一不小心便釀成了錯。
鸞枝緊了緊衣裳:「可你既然想要和你娘過好,就不能去幹這種殺頭的事。更何況是他,那個畜生,你跟著他害人,不會有好下場的!」
鳳蕭不說話,少頃冷蔑地勾起嘴角:「害人嚒?我這樣的圈子,你不去害人,別人就要來害你。哪怕現在救了你,一轉身,將來還是要害……不過是欠大當家的一條命,準備替他跑上幾趟,等攢夠了錢就悄悄離開罷。欠了人的債不還,心裡總歸是過不去。」
一邊說,一邊滯滯的凝著鸞枝。
鸞枝尚撫著肚子,沒注意到他眼中的變化,只忿忿咬著唇道:「那你也不能去賣煙膏!…天曉得祈裕他是個多麼卑鄙之人,早先我從宅子裡逃過一回,被他抓進轎子裡頭欺負,差點兒還被他送進了紅街。他們沈家也是,白養了他二十多年,末了錢財被他掏之一空,還陷害硯青坐了半個月的牢……跟著他不會有好下場的。鳳蕭,你去自首吧!我認識一個大人物,我替你去求他,讓你戴罪立功,他一定會給你安排一條好出路……實在不行,就替硯青的生意跑鏢吧,做些正經買賣,你娘也放心……啊!…」
話還未說完,下頜卻忽然被挑起,看到鳳蕭眼中不知何時炙熱起來的光芒。
鳳蕭咬著下唇,一字一頓道:「小桃紅,你就這樣怕我死嚒?……可否告訴我,如果那次,在曠野里,我沒有說那出番話,我固執地把帘子掀開,你…會不會和我一起走?」
忍了多少次,終究沒忍住。就是想要她一個答案,免得那不甘在心中輾轉反覆,卻終日不能得解。太煎熬。
那硬朗胸膛上一道道刺目的刀傷舊痕,只看得鸞枝心尖兒顫痛。
默了片刻,柔聲笑起來:「我給你的那個荷包……後來阿娘給我寄過來了。你的紅玉墜子,我藏在箱子底下呢,等下回見了你……我把它還給你。免得你娘找不到,回頭問起你來,你不好交代。」
沒有告訴鳳蕭,自己給俏金花寄過一回東西;也沒有告訴他之前曾收過一封假信,以為他做了老闆、接手了醉春樓的生意,然後才真正了斷了舊情。
命運就是如此,許多事等到後來回頭一望,原來很多的時候,就偏偏差了那麼一步。如果不是這樣,就不會那樣;如果不會那樣,就沒有現在的怎樣……反正人生就是這麼一步步過來了。沒有回頭路。也許再過上幾年,就看得更淡了,不會再有那麼多的不是與不會。
竟是要交還信物了嚒?真箇是狠心的女人,說一句假話哄哄人都不會,白救她……然而心都被她牽走了,信物再要回來又有什麼用?
鳳蕭看著鸞枝頸項上一串剔透瑩潤的珍珠兒,曉得必然是那個年輕老闆給她買的新首飾,便狀似無謂地聳聳肩膀:「無妨,那不值錢的破玩意,就放著給你壓箱底吧。等爺日後賺了大錢,回頭給我娘買金的。」
火苗兒吱吱亂串,那紅艷光影下二人眼中都含著笑。笑著笑著就有些恍惚,又瞌睡了。
鸞枝打了個哈欠,肚子忽然咚咚地淘氣起來,元寶如意又要爹爹哄睡覺了,連忙低下頭來安撫:「每天這個時候都要動一動才肯睡,給他們爹爹慣的……他那個人面冷,其實可疼孩子。」
眯著睏倦的眼睛,煙膏兒的後遺症,動不動就累。
「哦。還想說,讓你生完孩子和我一道走呢,哈哈。睡吧,天亮了我替你去揍他。」鳳蕭眼神微微一黯,少頃又自嘲地笑笑。扭過頭,兀自抵著門板子合起眼帘。
屋外不遠的暗溝裡,有黑影在西索晃動,見屋內安靜,便壓低嗓音道:「難得就他一個,快回去報告四爺,我在這裡守著!」
「是。」一個抱拳,悄然閃身而去。
——*——*——
一場暴雨下到半夜,眨眼天就亮了。是個大晴天,小鳥兒啾啾,樹葉子清香撲鼻,沈家老宅又花枝招展地活過來了。
「爺、二爺,來消息了——!」魏五穿一身駝色長裳,大步將將闖進院子。身後跟著傲嬌的旺財狗,大尾巴晃啊晃,很焦急。
那衣裳上沾著點點淡黃,也不知道是他家小子的粑粑,還是什麼湯汁兒。正在院子裡打掃的婆子不由嫌惡地捏住鼻子:「嚇,二爺還在裡頭睡著呢!多少天沒好好合過眼了,老太太不讓喊!」
真不給面子。
魏五低頭看著自己的衣裳,偏故意悠哉悠哉地彈了彈那點點南瓜漬:「二奶奶有消息了,只怕你們老太太聽見,要高興地蹦起來。」
「好個邋遢大五子,沒當過爹麼?連兒子的屎也當做寶!」婆子噁心得都快吐了,連忙掃帚一扔,躲去了老遠。
是沒當過爹啊,魏五幸福地嘻嘻笑,幾步走過去敲門。
左廂房內,沈硯青尚未醒來。
一道魂索夢中,好似光陰又倒退回從前。著一襲白衣黑褲,在門前燈籠下徘徊,見裡面的女人不肯應話,心又冷,忍不住推開半掩的鏤空房門。那屋內霧氣氤氳,只看見香帳下一盞黃燈裊裊,女人素白的手指勾著一桿精緻雕花煙杆,正自懶懶地吐納。見他來,眼裡頭有怕,連忙把被子一挑,蓋住嬌身一片,怕他走過去弄他。
那曲腕有致的腰兒臀兒,猶抱琵琶半遮面,她越藏,他卻越想將她整個兒身心俘虜。
鸞枝……
忍不住走過去,把她嬌軟的身子一攬:你前幾日去了哪裡?我找你找了好久,總沒有你消息,真怕。
呵呵。女人卻忽然咧嘴笑起來。
怎麼的聲音這樣陌生?
他眉間一凜,連忙將她下頜掰過來看——那眉眼含笑,自信飛揚,可惡,為何竟是鄧佩雯?
啊!
沈硯青猛然從夢中驚坐而起,單手撩開蠶絲薄被,卻看到身旁多出的一顆碎花軟枕。那枕兒半凹,直覺的昨晚有人睡過,卻又百般記不起來是誰。
頭痛欲裂。
「來人。」沈硯青冷著聲音。
「是,爺。」丫鬟連忙端著盆子走過來。
沈硯青皺著眉頭:「昨夜有誰來過?…可是鸞枝回來了?」
別說,別說。門外婆子一個勁地悄悄使眼色。
丫鬟瞥了一眼,低著頭不敢回答:「是……不是……爺您還是自個去問老太太吧。」
竟然不是謝鸞枝!想起剛才做的那個夢,沈硯青頓生出一股極為膈應的預感。
宅子裡早有傳聞,只道老太太暗地裡沒少惦記給自己相看女人,只他平時生意太忙,一有空閒就回竹嵐院裡膩著鸞枝,壓根兒不將那傳聞當一回事……萬般想不到,祖母竟會趁著鸞枝被綁架的當口見縫插針。
把丫鬟給自己穿衣的手一擲:「誰人容許她送女人進來!」
那力道之大,丫鬟被嚇得舌頭都打了結兒:「是、是喬阿蠻……喬阿蠻把鄧小姐送錯了房……」
姍姍欲泣。
話音未落,沈硯青已經怒氣沖沖地衝出了門。該死,竟然真的是她……那個比自己大了三歲的女人!
「爺、爺,有消息了!今早下院的老黔去山上潑糞,看見一隻帕子,被旺財叼回來了。瞧,你看看是不是二……」魏五才闖進門來,頓時被撞了個趔趄。
抬頭見自家主子眼眶黑青,下頜上青茬一片……乖乖,怎的一夜之間忽然憔悴了這麼多?怕沈硯青被鸞枝的失蹤弄得瘋魔,連忙大步將將追了出去。
——*——*——
北院上房,老太太正和鄧佩雯吃早飯。
「快吃、快吃,吃這個,這桂圓烏雞可補女人的身子!…我們硯青啊,年紀輕,他要胡攪蠻纏起來,你還真就沒辦法。日後可都是一家人了,幾時被他欺負了,受了什麼委屈,只管來和我老太太說,我老太太一準給你教訓他,不偏袒!」一邊說,一邊彎著眉毛笑眯眯地打量著鄧佩雯,想看看她脖子上、耳朵旁是不是有什麼印記……從前鸞枝可是回回都有的,怎麼著她沒有?
嚇,瞎想什麼呢,誰主動還不一定!
見鄧佩雯也不害羞,只笑盈盈噙著嘴角,那舉止冷靜大氣,心中不免越發讚嘆——瞧瞧,果然是大家族裡出來的品格!
「哼,奴婢也不是吃素的,誰敢欺負我們大小姐他試試!」小錦氣橫橫地瞥著嘴。死老太,只怕是早就算計好了自家小姐……貪股份呢!
「小錦。」鄧佩雯冷冷地斜了小錦一眼,舀了一勺子雞湯。
昨晚上腦袋昏昏沉沉,怪自己走錯了房間,這會兒猜著就是老太太的故意安排。罷,左右是她沈家自願,而自己呢,也累了,想要一處安穩。沈硯青雖然不愛自己,到底是個顧家的男人,況家底又這般殷實,一宅子的老少姨娘也沒什麼心眼。嫁給這樣的人家,終歸比那些野心昭昭的旁人要好。自己的股份也能握在自己手心,不怕被奪走。
鄧佩雯把湯遞給老太太,柔聲笑笑:「老太太您也吃,吃完了佩雯就該走了,生意沒人照顧呢。二奶奶贖身的銀票,一會兒我叫人取了送進來,讓硯青一塊兒捎去吧。終歸母子安全最要緊,生意緩一緩,那幾家定了貨的主顧我去周旋就是。」
嘖,可識大體!
老太太不由唏噓感慨,佯作嗔惱狀:「什麼二奶奶,以後二奶奶就是你佩雯嘍!你和鸞枝不同,她出身低,你高,我們沈家是不會委屈你的。硯青那邊你不好說,我會替你去說,慢慢來。一會就吩咐下去,讓人管鸞枝先叫奶奶。那個女人,平日被我寵慣的,脾氣拗,一時改口怕是不好接受。你也別介意,早晚她得認命,就只管安心地把咱家的生意做好就是。」
咱家,附屬品,光明正大……好個蠢老太。
鄧佩雯不動聲色地笑笑,正要措辭說話,卻忽然一道冷冽嗓音從門外隔空破入——
「未經爺的同意,任何人都不得改口。這沈家老宅里,除卻鸞枝,不會再有第二個二奶奶!」
飯桌旁一老一少兩個女人不由齊齊一愣,瞥過頭去,看到沈硯青著一襲藤紋夏綢長裳繾風而入。那清雋面龐上容色黑青,一身冷煞之氣軋得人透不過氣來,分明大晴的天,竟也好似一瞬間陰雨密布。
老太太吧嗒著菸斗,心裡到底有些慌亂。卻又怕被鄧佩雯看出來,沒面子,便兀自裝著鎮靜,笑眯眯道:「來,快過來,正吃著呢,就等你了!」
招呼著,讓沈硯青坐。
「不必了。」沈硯青漠然打斷,幾步走到飯桌旁,看都不看鄧佩雯一眼,低頭俯視著老太太:「誰許你昨夜給我下藥,把她送進來?不知道鸞枝正生死不明麼!」
精緻嘴角噙著嘲弄,心中卻捺著滾滾燃燒的怒氣,不願再叫她祖母。算計什麼他都可以忍受,卻容不得連身體都遭人算計……太噁心,太不堪!
老太太被他一身怒氣壓迫得連呼吸都上不來了,不免暗自慶幸,幸虧昨晚弄了那麼一出,不然以他如今這般氣勢,只怕鄧佩雯那四成股份早晚便宜了別的人家。
想了想,不能這麼快就輸了氣勢,便把菸斗啪嗒一扣:「放肆!這個家裡,我才是掌家的老祖宗,誰許你這樣對長輩說話?!要怪就怪阿蠻送錯了房間,如何又賴得旁人給你下藥?你自己睡得昏糊,莫非還有人逼著你不成?」
這話一說,鄧佩雯臉色就不好看了,好像是她主動一樣。
畢竟不敢抬頭應對沈硯青殺人的目光,只怕被他看穿自己對他的念想,便坐著沒抬頭,不亢不卑道:「沈老闆便是不願,也不該這樣侮蔑佩雯。若是能脫身,也不會被你桎梏不動。」
口氣很有些不好。
老太太連忙寬撫:「佩雯不要聽他,傻小子,你做都做了,木已成舟,不認也得認,不能虧待了人家姑娘!娶這樣一個女人,能省你多少心,不知好歹!」
瞅著那老臉上的褶皺,沈硯青心中只覺一股道不出的厭惡,只恨從此陷入泥淖,脫身不得……真不知該與鸞枝如何交代?無顏面對!
冷冷地瞪了鄧佩雯一眼,齜著牙一字一頓:「老太太自己釀的結果自己去收拾!我再說一次,這個家裡,我二房的女人,只能是謝鸞枝她一個!」
把一桌子琳琅滿目掀翻,一道清瘦身影驀然轉身,頭也不回地跨門而出。
作者有話要說:+3k字。。草稿一改成文,對話心裡描寫,字數就多了。超級理解親們看文的心情,奈何情節要自然進展,所以懇請親們能夠諒解,180°三鞠躬感謝t t
生活本就不是一帆風順,何況是一座腐朽的陰暗老宅。經歷過風雨,收穫後才知道更加珍惜。會明媚起來的,群抱大家。
明天一定更新到生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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