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猗想認秋落為姊妹,由來已久的事了。
秋落不知是高興過頭還是難以置信,只笑不語。
難得她這張利嘴能安靜下來,蘭猗拉著她往倚蘭苑走,這件事因為最近忙東忙西一時給忽略,今個是被冬喜和來喜的事觸動,覺著若想秋落將來有個好的歸宿,必然先脫離賤籍,唯一可行的便是自己認她做姊妹。
回了倚蘭苑剛好公輸拓在家,她就把自己的想法說了。
公輸拓正伏案書寫,不是字不是畫,七扭八歪奇形怪狀,蘭猗好奇的問:「這是什麼?」
公輸拓置筆於白玉蓮山筆架上,指著宣紙上的圖形道:「這,是藏兵圖。」
呃?
蘭猗歪過腦袋看,正過腦袋看,怎麼看都沒發現哪裡有兵馬,就像是小娃信手塗鴉之作。
公輸拓哈哈一笑:「若給你發現,別人豈不是也會看出,那還叫什麼藏呢,這圖形除了我沒有第二個人懂得,但這卻是我耗費十多年光陰所得,有了這些兵馬,大事已經成就了一半。」
只是一半,另一半,他不是還沒有把握?
蘭猗略有憂慮:「既然只有一半,另一半是不是還要臥薪嘗膽十多年呢?」
亦或許,她是希望這樣的,如真是這樣,自己就可以得過且過十多年的清靜時光,公輸拓想報仇,她理解也相隨,但她內心深處是喜歡那種柴米油鹽的平淡日子的。
公輸拓將藏兵圖拿起,又拉起蘭猗同往臨窗大炕上坐了,雖然門窗緊閉,房裡也沒有一個丫頭,夫妻二人他還是壓低聲音道:「韃靼南,已經給竇頓占領,雲南北,已經給高彪占領,西蜀之地已經在朱奉賢的掌握之中,山東之地扈仙娘也在籌謀,晉中有張廣發,河南有魯照,陝西有徐懷然,而全國各地無一沒有丐幫的弟子,這,是剩下一半之中的一半。」
蘭猗不是很明白他的話,於是凝視他等著解答。
公輸拓仰視上去,隨後拱手,嚴肅異常道:「所謂天時地利人和,地利人和我都有了,也還有個天時在,若老天覺著宇文霸當年實屬背信棄義,更用宇文晏晏做人質要挾先祖公輸磐,那麼老天就該成全我,讓我得償所願,報得百年仇恨。」
蘭猗認真的聽他說著,聽著聽著,突然跪了下去,然後鄭重的磕了三個頭。
公輸拓忍不住輕笑一聲:「你這是作何?」
蘭猗沒有笑:「侯爺在祈求上蒼保佑,我該夫唱婦隨的。」
公輸拓臉上的笑容瞬間被收拾乾淨,輕撫蘭猗的秀髮道:「得此賢妻,大業必成!」
忽然想起蘭猗方才說的要收秋落為妹妹的事,他忙掉轉話題:「你收秋落,本是平常之事,但因為有宜妃娘娘在,這事就平常不了,秋落成了你的妹妹,豈不也是宜妃娘娘的妹妹,從一個婢女到宜妃娘娘的妹妹,這可不是一步兩步遠的距離,這涉及到天家之事,你該稟報給宜妃娘娘,求得她的同意。」
這事蘭猗不是沒有想過,但她感覺女人家,嫁了人便改了姓氏,自己見了姐姐也尊一聲娘娘,姐姐見了她也稱呼公輸少夫人,彼此間只是君臣之分,哪有姊妹之情呢。
公輸拓卻覺得:「理兒是這樣的理兒,若宜妃娘娘不在意,這事就不算什麼,一旦宜妃娘娘在意,或是有人想用這個做文章,那可大可小,秋落出身微賤,她的出身恐會抹黑宜妃娘娘的出身,你也知道宮裡頭不是民間,宜妃娘娘固然做過很多對不住你的事,但她,其實也難,特別是那個無辜的孩子,這會是宜妃娘娘一生之痛。」
曾經那個玩世不恭、放浪不羈、渾渾噩噩的公輸拓不見了,他變得越來越謙恭,這讓蘭猗有點不適應呢。
她頑皮一笑:「我突然有點懷念那個行為粗狂的安遠候了。」
公輸拓怔住,隨即拍了下她的腦袋哈哈大笑:「你是沒看見我在外頭,其實仍舊是那個樣子。」
提及外頭,他驀然想起還有事,於是對蘭猗道:「今晚我出去下,你不用等我,自己早點歇著。」
蘭猗眨了眨眼睛,猜測他今晚會不會依然是為了那件神秘的事呢?到底他有什麼瞞著自己?
不便多問,只要他自己小心。
……
春日漸長,一更過天才黑透,公輸拓換了身衣裳,仍舊是習慣穿黑,仍舊是不帶一個長隨,自己騎馬出了府門疾馳而去。
說來他有日子沒來得勝樓了,夥計一見他,驚喜連連:「我的侯爺,您可想煞小的了,您再不來,小的要去侯府看您了。」
果然公輸拓所言,在外頭,他還原了自己,咚的一腳踹在夥計的屁股蛋上,哈哈大笑:「王八羔子,你是想本侯的銀子了,行,這個拿去,算是這些日子沒來對你的補償。」
雖然給他踹疼,那夥計結果他丟來的一大錠銀子,疼得齜牙咧嘴,還是努力笑著磕頭作揖:「多謝侯爺!」
隨後問:「還是老三樣?」
公輸拓擼起袖子,噔噔噔拾級而上到了二樓,對跟在後頭的夥計道:「那是自然,就老三樣,少一樣都不成。」
夥計應了,轉頭顛顛下樓來安排一切。
所謂老三樣,可不是菜色,而是天字一號房、高粱酒、念奴兒,每次他來都在天字一號房,說那裡敞亮,高粱酒,說是夠味,念奴兒,說是老相好。
不多時夥計一一辦到,天字一號房開了,高粱酒上了,念奴兒也叫了來。
既然是有日子沒來,念奴兒也是有日子沒見他,進了房屈膝一福,嬌聲軟語:「侯爺既然娶了衛姑娘,也不差一個念姑娘。」
公輸拓就又是哈哈大笑:「本侯與衛姑娘多少年的情意了,與你,不熟。」
念奴兒懷抱琵琶,隨手撥了個音,挨著公輸拓坐了,嬌嗔:「人家的小嘴你也親了,還說不熟,要怎樣才算熟呢,不如今晚請侯爺留下。」
今晚留下,是同床共枕的隱晦說法。
公輸拓灌了口高粱酒,辣得嗓子冒煙:「什麼叫小嘴也親了,是你趁本侯醉酒親本侯的。」
念奴兒有些尷尬:「總之是親了,侯爺是不是該對奴家有個交代呢。」
公輸拓咚的把酒碗放在桌子上:「交代個屁,除非你告訴我,你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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