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生真不是書呆子 第1576章 朱門明月

    謝禮一臉尷尬，杜川見狀微笑：「我有不少同窗在朝為官，倒可為令弟引薦一番，擇良木而棲。」

    秋如意又是咯的一笑，杜川好奇：「秋大家，你又笑什麼？」

    秋如意破有深意道：「仲明先生，看來你這些年專注教學，少在外面走動吧？」

    「誰說的，我這些年一路遊學，走遍大江南北。」

    秋如意微笑：「難怪了。」

    謝禮這才說道：「家弟謝傅，現任淮南道節度使。」

    杜川聞言驚嘆一聲：「啊！」

    卻是被這個官職驚呆了，老臉也微微一紅，只覺剛剛一番話實在獻醜，他的那些同窗，官最高的也只是從四品下，離正二品那是幾道天塹。

    謝禮在官場平步青雲，他料定有人在背後扶持，沒想到這個人競是其弟。

    有一個二品大員的弟弟，在官場上自然順風順水，人人肅敬。

    贊了一句：「會稽謝氏果真乃蘭桂齊芳之寶樹。」

    這時婢女端茶進來，謝禮知道杜川好茶：「老師，秋大家，請品品這茶。」

    杜川端起茶來，還未品飲已經嗅到茶香，朝秋如意看去，秋如意還未端茶卻也已經嗅到茶香，兩人對覷一眼便品味起來。

    秋如意是被謝傅引入茶道，也是好茶之人，雙眸微垂慢慢品味起來，久久無聲。

    杜川驟地驚嘆：「好茶！」

    「這是我這些年飲過最好的茶，格致你府內竟有此極品好茶，不知道這茶叫什麼名字。」

    謝禮額的一聲，卻叫不出名字來，他對茶一直沒有什麼研究。

    杜川轉而望向秋如意：「秋大家在茶道方面乃是我師，可品出是什麼茶來？」

    秋如意微笑：「這茶便是數年前我贈先生的綠楊春。」

    杜川啊的一聲：「怎麼味道不一樣？」

    秋如意道：「便是綠陽春，也有下山高山，清明前清明後，高低優劣之別。」

    說著揭開茶蓋，看著泡開的茶葉：「這茶葉葉大小一般，只怕每一葉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

    杜川問道：「特意挑選大小一般又有什麼講究？」

    「茶嫩則甘卻味淺，茶厚則澀卻味濃，茶至上品追求一個醇而無雜。」

    杜川立即說道：「我明白了，類似串味。」

    秋如意微笑：「是，尋常人品味不出來，但好茶之人尤為敏感，若是甘醇中突然串出一絲澀味來，豈不如同仙曲斷弦。」

    杜川笑道：「我以為我在茶道方面已經頗有研究，今日在秋大家這裡又學了點東西。」

    秋如意笑道：「這茶雖然好，卻有一樣不足。」

    「哪樣不足？」

    「這水。」

    杜川說道：「正是！好茶須有好水來配，不然就是暴殄天物了。」

    「先生可這揚州有什麼好泉水。」

    杜川笑笑：「秋大家考我？」

    說著從容應來：「這江南好泉水有七，一是南零水，二惠山石水，三是虎丘石水，四是丹陽水，五是大明石水，六是吳淞江水，七是淮水。」

    「揚州得其二，大明石水和南零水，上回得秋大家款待品過這大明石水，不知道用這南零水泡來，是什麼滋味，配上這茶只怕稱得上仙茗。」

    謝禮見兩人談著茶，自己卻半句都插不進來，終於找到機會，插話道：「我現在就差人送來南零水。」

    兩人卻笑笑不應，也不說好。

    謝禮起身，就要去吩咐下人，秋如意將他喊住：「謝大人。」

    「秋大家有何吩咐？」

    秋如意笑道：「這南零水，你也不要白費功夫。」

    「哦，願聞其詳。」

    「南零泉位於江心漩渦亂石之中，此處波濤最險，船隻常在此顛翻，取水極為不易。」

    謝禮應道：「原來如此。」心中卻暗暗留心，若是他取來南零水，好茶的秋如意定對他刮目相看。

    杜川笑道：「聽說南零水清澈甘香有仙氣，可惜了。」

    謝禮笑道：「老師盛興而來，學生自然不能會老師失望。」

    秋如意是武道中人要取這南零水對她來說卻是輕而易舉，只是這茶，開口詢問：「謝大人，不知道這茶你從何處購得？」

    「這茶乃是我……是採薇姑娘從採摘到挑選，再到烘茶一手包辦。」

    不說出採薇是他未婚妻卻是心存私心，對秋如意抱有幻想，他這一輩子放棄了許多渴望得到的東西，唯一一次想發自內心爭取一回。

    採薇雖好，終究學識不高，只能與我淺聊不可深談，若是與秋如意結為夫妻，定是日日有說不完的話。

    杜川道：「這位採薇姑娘定是烘茶大師，格致你可否引薦一番。」

    謝禮應道：「改日再為老師引見。」

    這時謝廣德姍姍來遲，謝禮當下為爺爺介紹兩人：「爺爺，這位就是我常與你說的，我的恩師杜川仲明先生。」

    謝廣德立即行禮致意：「早就聽過先生大名，老朽有禮了。」

    杜川回禮：「老人家，客氣了。」

    謝廣德輕輕瞥向臉遮白紗的秋如意，此女落落大方，雖不見全貌，光是一雙眸子已見其格韻絕高，這些日子絕色美女見得太多了，每一個都與謝傅扯上關係，卻是有點怕怕：「這位是？」

    「爺爺，這位也是我半個恩人，朱門明月秋如意秋大家。」

    「原來是秋小姐，久聞才名！」

    秋如意盈盈到了個萬福：「謝老太爺，如意有禮了。」這一禮也是看在謝傅的面子上。

    謝廣德欣悅道：「老朽是一個粗鄙淺學，秋小姐有大家之名，過禮了，過禮了。」

    在謝廣德的盛情邀請下，秋如意就在謝傅暫住下來。

    送兩個客人下榻之後，謝廣德特地將謝禮帶回自己房間：「禮兒啊，我看這位秋小姐談吐不俗，舉止優雅大方，真具大家風範。」

    謝禮笑道：「爺爺，她是朱門明月，全天下就她一個人有這稱謂，若連這份風範都沒有，怎得此厚名。」

    謝廣德破有深意道：「這樣的女人若能成為我謝家媳婦，你的妻子可真是我謝家天大的福氣。」

    謝禮聞言心驚，爺爺怎麼可以有這樣的念頭，這又致採薇於何處，心中卻是蠢蠢欲動，我與採薇只是性情相近，說不上志趣相投，不如結拜為兄妹，也算對得起採薇重情。

    謝廣德深知謝禮為人，輕道：「這採薇姑娘確實不錯，我也很是喜歡，終究出身太過小氣，若是成為你的妻子難免被人在背後說閒情，若是拿你將傅兒相比，那是更無法比。」

    謝禮道：「傅是傅，我是我，怎好混做一談。」

    謝廣德點頭：「是是是，我的意思是如果能娶這秋小姐為妻，豈不是更好，當然也不能委屈採薇姑娘，到時納為妾室，爺爺向你保證，一定對採薇一般寵愛，憑採薇的出身，能入我謝家門戶，也不算委屈她了。」

    謝禮心動，若能如此那就兩全其美了。

    謝廣德繼續說道：「禮兒，憑你現在身份，一妻一妾也在情理之中，你看傅兒何止一個。」

    「爺爺，可是秋大家未必對孫兒有情意。」

    謝廣德笑道：「若論相貌你不比傅兒差，才學也是不輸，你之品性端莊更勝傅兒，傅兒行你也一定行，切勿要妄自菲薄。」

    「爺爺將這位秋小姐留在府內，就是為你著想，你可要捉緊機會，多和她接觸，我相信隨著深入接觸，沒有女子不喜歡你這樣的才品兼優的男兒。」

    「爺爺，那採薇那邊呢？」

    「只是看日而已，還沒有下聘，到時就說日子不好，重新選擇，等你與這秋小姐有了消息，那邊再做安排。若是這位秋小姐願意的話，到時就像傅兒一般，以娶妻之禮迎娶採薇，就像鶴情和仙庭一般地位平等，也不算委屈採薇。」

    謝禮本來對採薇深存愧疚，聽了爺爺這話立即放下負擔。

    謝廣德見謝禮不說話，笑道：「怎麼，你不喜歡這位秋小姐？」

    謝禮忙道；「不是，我見了她就……」

    謝廣德笑道：「我早就看見了，你一直暗中偷看人家，像個笨拙小子。」

    輕拍謝禮肩膀：「自信一點，拿出你所有的才華來讓這位秋小姐刮目相看。」

    謝禮點了點頭。

    晡時時分，陽光柔美，微風清涼。

    秋如意站在院子裡賞著風景，花草新發一季一變，唯有這數百年的謝家古宅風雨不變，屹立不倒。

    謝家門戶數百年內不知道出了多少才人名士，他們均在這裡生活過，他們也是嗅著此宅之文氣，成名流芳。

    靜靜的，秋如意有種穿梭在歷史時光的奇妙感覺。

    這就是李少癲的家嗎？這就是培養出那個無所不能，能下廚善詩文，大俗大雅之人的地方嗎？

    這份好奇心讓秋如意對此地興趣濃烈，人文歷史竟在這一磚一瓦，一棟一梁之中。

    謝禮朝秋如意走來：「生怕秋小姐住在不太習慣，特意過來看一下。」

    其實謝禮今天來了好幾次了，見房門緊閉，未敢嘮擾，這會見秋如意來到院子，才顫著心大膽走來。

    剛剛走近，和風拂面，嗅著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幽香，頓時心曠神怡，身心陶醉，只感覺整個人有如枯草逢春，一下子活過來生機勃勃。

    心中自問，為何我對採薇沒有這種感覺，莫非這才是書中動人的愛情，而我對採薇只有友情，兄妹親情。

    秋如意嫣笑：「剛剛才枕著這文華芳氣，睡了一覺。」她睡眠一向不好，來揚州的路上，每晚都是苦不堪言，身心早已疲憊，剛剛在房內臥榻倒下，競就甜甜睡去。

    謝禮疑惑：「哪來的文華芳氣？」

    秋如意笑道：「你呀？」

    謝禮哪裡聽過這麼直白的挑語，頓時臉色一紅：「我！」

    秋如意心中莞爾，真是無趣，若是謝傅定是應出她想不到來的答案，也不解釋，伸了個懶腰。

    修長的雙臂一舒，優美的胸圃一挺，再配合著她那嬌慵懶散的姿態，謝禮心頭頓時一熱，只覺比一百個踝女在他面前還要誘惑，尷尬的腰微微一彎。

    秋如意見謝禮整張臉紅的像站在太陽底下的六月天，不由咦的一聲。

    謝禮根本不敢去迎接她的眼神，唯諾道：「什麼？」

    「我是說……」

    秋如意說著扼住，有些話聽得懂就聽得懂，聽不懂也不好解釋，想到謝禮可能誤會，這些啟唇解釋道：「會稽謝氏數百年來不知道出了多少才人名士，這座老宅也不知道匯集了多少文華芳氣，當中豈不是也有謝大人的一份。」

    「秋大家過譽了，謝禮不敢與先賢相比。」

    秋如意笑笑，繼續欣賞院子風光。

    謝禮也得意緩衝一下，只感獨自面對秋如意壓力太大了，要是仲明先生也在就好了，開口問道：「秋大家，我老師呢？」

    「誰知道呢，怕也是枕著這文華芳氣，不肯起身。」

    謝禮哦的一聲，想來老師是旅途勞頓。

    秋如意手指東邊方面：「那裡林木蓊鬱，是什麼地方？」

    謝禮應道：「那裡是鹿睦院。」

    秋如意笑道：「我看那裡文華芳氣更郁。」

    謝禮笑道：「秋大家好眼力，那裡是我謝家歷代先聖讀書洗墨之地。」

    「哪……方便嗎？」

    「秋大家，我來領路，請。」

    進入鹿睦院，處處古樸，謝禮也滔滔不絕為秋如意介紹著，此地出了不少才人名士，有說不完的故事人文，謝禮也終於可以在秋如意面前好好表現一番。

    來到一間屋前，上掛一塊牌匾寫著「不求甚解」四字，秋如意停下腳步，謝禮心中顫動，這屋子正是他以前讀書寫字的書屋。

    秋如意回頭一笑：「能進去看看嗎？」

    「當然。」

    謝禮推開屋門，一股塵封的灰塵撲面而來，謝禮舉袖扇動幾下，然後才請秋如意進去。

    屋內樸素，最顯眼的是一張書案，一個巨大書櫃，上面放滿書籍，除了沾上一層灰塵外，總的來說雅潔乾淨，也可見書屋主人端莊一絲不苟。

    謝禮心中暗忖，也算沒有在秋如意面前丟人，嘴上謙虛說道：「簡陋了點。」

    秋如意嫣然：「誰說的，這是我見過最華麗的屋子。」她已經認定這是謝傅以前讀書寫字的地方，謝傅的一身才華便是來自那書柜上密密麻麻的書籍。

    謝禮疑惑：「真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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