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塊一米左右四四方方的尋人啟事牌。一窩蟻 m.yiwoyi.com
那上面印著一個四五歲小男孩的照片,虎頭虎腦的,看著賊精神賊可愛。
照片旁邊,則寫著小孩的姓名和出生年月,於什麼時候在什麼地方走丟的,然後又留了一串電話號碼,希望好心人如果有這個小男孩的消息,請撥打電話聯繫他們,砸鍋賣鐵必有重謝。
祝無歡盯著那尋人啟事多看了幾眼,引起了那老人家的注意。
老人家不顧疲憊,連忙站起身來期待的望著祝無歡,「您好您好,請問您有沒有見過我家乖孫呀?」
祝無歡這才將目光從尋人啟事上移開。
她望著一臉疲憊的老人家,搖搖頭遺憾的說,「很抱歉,我沒有看到過他。」
老人家頓時失望了,強笑道,「哦哦哦,那打擾您了,不好意思啊。」
她又看了看祝無歡,然後趕緊從包里掏出一張類似於傳單的尋人啟事,顫巍巍的遞給祝無歡,討好道「您是體面人,您見多識廣,能不能請您收下這張尋人啟事?如果您今後在哪裡看到了我家乖孫,請聯繫我們,好不好?」
祝無歡看著老人家卑微又期待的模樣,心一揪。
可憐天下長輩心。
她點頭,伸手將尋人啟事接過來。
低著頭看了一眼照片上的小男孩,她忽然問老人家,「孩子丟了兩年,至今沒找到,您一家人就沒想過放棄嗎?這樣找下去,如果一直找不到怎麼辦?」
老人家紅著眼眶說,「唉,怎麼能不找呢,那是我們家的孩子啊,是我們把他帶來這個世界上的,我們就得把他找回來……」
抹了一把眼淚,老人家更咽道,「現在他指不定在哪裡受苦呢,如果連我們都放棄了不找他了,那還有誰能救他啊?這輩子找不到他,我們就是死了也沒法閉眼啊!」
祝無歡的心好像被無形的大手揪住了。
揪心的疼。
她忍不住又問,「那您的兒子媳婦呢?他們也還在找嗎?他們還年輕,就沒打算重新生一個,恢復平靜的生活嗎?」
老人家搖搖頭,流著眼淚更咽著說「怎麼可能恢復平靜的生活,自從孩子丟了那天開始,家裡就再也不可能恢復以前平靜的生活了……那是活生生少了一個人啊!」
她看了一眼祝無歡,「如果孩子是病死了,如果是出了意外,人已經不在了,那咱們緩個幾年也能接受孩子去世的消息,打起精神重新生活。可孩子他還在這個世界上,他還活著啊!他還在,我們就不能放棄,我們就必須將他找回來……」
祝無歡聽得喉頭髮酸。
她攥緊手的尋人啟事,「這才兩年,如果……如果十年,二十年,甚至一輩子都找不到,你們也還是要找他嗎?」
老人家皺起眉頭,不痛快的望著祝無歡。
哪有在別人找孩子時,說人家一輩子都找不到的?
這不是詛咒人嗎?
祝無歡對上老人家的眼神,苦笑一聲,「抱歉老人家,我從小就是個孤兒,我不知道我是被拋棄的還是走丟的,我想知道,我父母是不是也一直在找我……會不會這麼多年過去了,還一直在找我……」
老人家聽到這話,愣住了。
她看向祝無歡的眼神變得柔軟,有一種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悲憫。
她柔聲說,「姑娘,你如果是走丟的,那你父母只要還活著,就一定還在期盼著你,你是他們的孩子啊,是他們一輩子的牽掛!」
她指著她自己說,「你剛剛問我,如果一輩子都找不到我家乖孫,我還會不會找下去,那我告訴你,我會,我兒子媳婦也都會一直找下去。因為乖孫是我們家的一份子,只有把他找回來了,我們家才會圓滿,如果找不回他,那我們這個家永遠都是殘缺的,我們沒人能安心的生活。」
她重新看著祝無歡,勸慰道,「姑娘,你父母如果是善良的人,那他們也一定在期盼著你,相信我。」
祝無歡難受的點點頭,「謝謝您。」
她將自己兜里的錢一股腦掏出來塞進了老人家手裡,「您拿著,不要總吃冷饅頭配涼水,對胃不好,您得把自己照顧好,才能有一輩子的時間慢慢去尋找您的孫兒,您倒下了,就少一個人找他了。」
老人家低頭看著這一把錢,趕緊拒絕,「姑娘這不行的,不行!你要是給個幾塊幾十塊我就厚著臉皮收下了,你這好多一百的,這得有上千塊吧,我絕對不能要!」
祝無歡將錢往老人家尋人啟事牌上一丟就撒腿跑了。
老人家滿身疲憊,又上了年紀,哪裡追得上健步如飛的祝無歡?
她追了幾步,見祝無歡越走越快,她根本追不上,她只能無奈又感動的站在那裡,紅著眼眶大聲喊道,「謝謝你了姑娘,你是好人啊,你爸媽一定在找你呢!」
祝無歡回頭跟老人家揮了揮手,然後就離開了。
離開了這條街道,祝無歡放慢了步子。
她茫然的走在這繁華的街道上,目光沒有焦距的望著兩邊陌生的商鋪大廈。
她的父母,真的在期盼著她嗎?
可是,萬一她不是走丟的孩子,她是被拋棄的呢?
她緩緩在路邊一排椅子上坐下來,望著湛藍的天。
「我,是不是真的應該去找一找我的父母?」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問身邊的鳳長夜。
鳳長夜一直安靜的跟隨著她,這會兒聽到她說話,他才回答,「我無法干涉你的任何決定,但是你如果要問我的建議,那我建議你去找一找。如果他們是一對人渣,那咱們就徹底斬斷這份牽掛。如果他們真的是牽掛了女兒一輩子的老人,你能在他們臨終之前見他們一面,他們一定會很欣慰的,就算死也能閉上眼睛了。」
祝無歡沉默的望著天空,沒說話。
鳳長夜側眸溫柔的凝視著她,「歡歡,如果他們是一對很好的父母,如果他們真的找了你幾十年,那麼,咱們應該讓他們倆再無遺憾……」
祝無歡緩緩閉上眼睛,沉重的吐出一口氣。
或許,她真的應該去找一找吧。
不能因為害怕父母是一對人渣,不能因為怕麻煩,就讓她那對有可能是好人的父母抱憾而終。
那畢竟是給了她生命的人,不是麼?
她靜靜的在長椅上坐了半個小時,才緩緩睜開眼睛。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好,我找。」
她呼喚腦子裡的系統。
【多少積分能幫我找到我父母?你給我個實誠價,高了我不要啊,反正我也做了這麼多年沒父母的孤兒,大不了我不找了,讓你一個積分都賺不著。】
【……】
系統非常無語的在她腦子裡轉了個圈圈。
啊啊啊黑心宿主真是摳門到家了!
天天欺壓它這個可憐系統!
大壞蛋!
系統罵罵咧咧偷偷罵了祝無歡好多下,然後才若無其事的開口,【那就,一百積分吧,這是最低價了,你再壓價我就不幹了。】
祝無歡勾唇。
她側眸看向鳳長夜,「一百積分。」
鳳長夜也莞爾,「倒是乖覺,沒昧著良心喊。成交吧。」
祝無歡嗯了一聲,跟系統說成交。
系統一聽,頓時懊惱極了。
哎呀,上當了!
早知道宿主答應得這麼痛快,它就應該喊價一百五的啊,它不該被宿主嚇唬住,嗚嗚嗚!
雖然它又生氣又後悔,但是它也沒法子反悔了,只能一邊罵著黑心宿主,一邊幹活兒幫宿主找人。
它是遠超於當下科技水平的程序,它能於瞬息之間毫無痕跡的入侵各個醫院的醫療系統,查詢所有病人的記錄。
只要這些年那兩個老人去醫院住過院抽過血,就逃不過它的搜尋。
於是,不到半個小時,它就靠它強大的入侵本領,靠它的數據分析本領,找到了符合宿主親生父母的信息。
【丈夫紀粵霖,x年生人,妻子孫向南,x年生人,家住……】
系統將尋找結果念給祝無歡聽。
祝無歡聽到兩個陌生的名字,心情複雜。
這樣兩個從未出現過的陌生人,今後就是她的親生父母了。
然後再一聽系統念出來的家庭地址,她變得有些恍惚。
她在國家的最北方,那兩人住在國家的最南方,他們之間隔著萬水千山,她當初是怎麼流落到這個大都市的?
是當年他們上北方來打工,才把她留在了這兒?
還是他們當年沒有看好她,她被人販子拐走了,被人販子帶著一路北上,從此便跟他們相隔天南地北?
她緩緩眨了眨酸澀的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問系統,【他們膝下,還有其他的孩子嗎?】
問話的那一剎,她的手指不自覺的抓緊了褲子。
鳳長夜低頭看到她用力到發白的手指,心疼極了,他好想過去抱抱他的皇后,抱抱他可憐的妻子。
可恨他此刻沒有實體,只能看著她一個人掙扎。
【宿主稍等哦,我查一下。】
系統應了一聲,又轉頭兢兢業業的入侵了某部門的人口系統,去幫宿主查那夫妻倆如今的家庭情況。
一分鐘就查到了結果。
可是結果,讓系統有些沉默了。
它不知道該怎麼告訴宿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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