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皇上要是能把這畫賜給老奴該有多好啊......」太監在軟榻上喃喃著,易書元回過神來側身看向一邊,聽這明顯有異的嗓音,這半躺半靠的人應該是一個太監吧,此刻這人臉色微醺身上有酒氣,應該是喝了不少。
只不過明明是個太監,卻給易書元一種其人身上陽氣濃烈的感覺,顯然也不是常人,看來和外面的守衛一樣,這太監也是守護畫卷的重要一關。
易書元再回頭看向山河仙爐圖,竭力平復著心中的情緒,這是天賜的仙道機緣,所以這幅畫他一定要想辦法得到。
只不過即便再渴望,易書元也做不出直接從這裡順走畫的事情,否則就不只是有違自身做人原則和仙道追求了,他甚至覺得這幅畫也會離他而去。
沒錯,就是這種感覺,非常怪異奇特,但此刻的易書元分明就是有這種感覺,也是這種感覺,讓他更加堅信此畫的不凡。
修仙還是要保持一顆敬畏心的啊,仙道之中有這種大佬,我易書元縱然有心中大道,也萬不可自負於天下!這一刻,易書元對世間仙修的認知拔高到了一個全新的境界,因為眼前這幅畫換在他來這裡之前,根本連想都不敢想。
如今的易書元已經步入仙道修行,更已經明白對照外部天地,身中也是一個天地,而內景就是自身天地的顯化,他不知道別人的情況是怎麼樣的,但他自己卻深感這天地浩渺。
這種情況下,易書元連自身內景都心存敬畏,更不用說縱觀景中天地了,而這幅畫就給了他這種感覺。
能畫出這幅畫,那麼作畫的高人便已經不僅僅是瞭然內景天地,而是到了能顯化天地的地步了麼易書元在畫前一站就是整整半個時辰,那顯露醉態的太監已經睡了過去,直到此刻,易書元才懷著敬畏的心情伸手觸摸畫卷。
只是易書元的手才剛剛碰到畫,軟榻上的太監卻忽然睜開了眼睛,並且直接一躍而起。
「誰」這一聲喝問嚇了易書元一跳,不過人倒也沒動。
大太監死死盯著畫卷又看看窗戶和門,隨後皺起了眉頭。
「沒人啊難道是被夢影響了唉,飲酒只限今日,之後大會結束前便不喝了......」自語過後,大太監萬分不舍地再細細看著畫卷好一會,隨後伸手小心地將畫取下,擺在桌上一點點卷了起來。
一直看著這一幕的易書元伸了伸手,但也只是嘴角抽了一下,沒有額外動作了。
「嗚呼......嗚呼......」窗口又起了一陣風,吹得屋內紗帳都隨風搖擺,大太監收好畫,看了看吹得外面花樹微微搖擺的清風,想了下還是把窗戶關上了。
-----------------清風吹出這一處宅院,又吹到了一處小巷,重現化為此刻樣貌的易書元,他緩緩向著巷外走去,只是眼神並無焦距,心神還留在剛剛看畫的感覺上。
同時易書元也在反思自身的修行。
那山河仙爐圖上有一座丹爐,那麼我仙道修行的基礎,是不是也差這麼一座丹爐呢得到這畫一定對我的修行大有助力!這麼想著,易書元的腳步又輕快起來了。
一刻多鐘之後,在城中轉了一些地方的易書元找到了一家規模中等的酒樓,即便這會夜已經深了,但酒樓里依然生意興隆。
易書元進去的時候,酒樓的夥計根本無暇招呼他,而他也不需要招呼,徑直走到了角落的幾張桌子那,看向這三張桌子上擠著的十幾人。
「各位,整個酒樓內都沒有位置了,就你們這邊還坐得下人,可否行個方便讓鄙人擠擠」這低沉中帶著些許磁性的嗓音響起,引得這邊的十幾人都看向說話的易書元。
賀朝舉皺眉看了看酒樓中,確實都沒有空桌了,但擠得下人的地方也不止他們這啊,只不過對方神態輕鬆,舉止從容不迫,雖沒有攜帶兵刃卻也不像儒生,更不像普通人。
「敢問這位兄台尊姓大名,師承何門何派」易書元心頭一愣,隨後心中嘆一句罷了......「鄙人龍飛揚,無門無派不過是一介江湖散人,不知幾位可否行個方便我再讓店家每桌加幾個菜如何」話語間,易書元的眼神已經掃過桌上眾人,在不遠處的阿飛身上略微停留了一下。
賀朝舉看了看一邊的幾個兄弟,隨後對易書元道。
「龍大俠便不必加菜了,我等已經點了菜,馬上就會上來,若是不嫌棄就坐下一起吃吧。
」這種場合直接趕人肯定不合適,出門在外對人行個方便是可以的,但也要保持一定謹慎,這種情況下也沒必要接受陌生人加的菜。
易書元拱了拱手左右看看,走向了阿飛等幾個後輩所在的八仙桌。
「可否讓一個座位」「呃好!」這桌子上已經坐了六人,易書元便和賀朝舉的弟子坐同一條長凳,而對面就是麥家兄妹,一側就是隔壁桌的賀朝舉和麥井華。
「諸位也是來武林大會湊熱鬧的吧不知是何門何派,從何處過來的」同桌之人剛有人要說話,邊上桌子的賀朝舉便笑道。
「我姓賀,這幾位是我的義弟,我們都不是什麼大門大派,只是有些家傳武學,從青州帶著晚輩過來湊個熱鬧,不知龍大俠是不是這樣」易書元看看賀朝舉等人笑道。
「鄙人本是來月州尋訪老友,倒是正巧碰上這武林大會,老友便建議我留下來看個熱鬧,又聽聞朝廷要拿出山河仙爐圖作為本次武林大會的彩頭,自然要一睹此畫真跡的神韻。
」「唉,只可惜年事已高,否則倒是想要爭一爭這絕世名畫!」年事已高一些人剛才乍一看這龍飛揚還以為年紀並不大,也可能是夜晚燈火畢竟還是不夠明亮,此刻他們特意細看其面貌,才發現其面龐顯出幾分滄桑,青絲中也夾著一些白髮,實際年齡肯定比外在初見的感覺大不少。
邊上有人低聲議論,麥阿珂更是湊近麥凌飛耳邊低語,引得阿飛不明顯地瞪了妹妹一眼,提示她慎言。
從剛才這個人出現到現在,阿飛就一直在觀察對方,進月州城後隨處可見的武者他都能瞧出幾分門道,有的是用眼睛,有的是憑感覺,但眼前這人他卻瞧不出深淺,不論是呼吸的節奏力度還是神情舉止,都透著一股子隨性。
聽到山河仙爐圖,賀朝舉也顯出幾分認同。
「是啊,能參與此次武林盛會又能一睹此畫真跡,也算是此行無憾了。
」易書元側身看向賀朝舉。
「僅此而已」賀朝舉等人微微皺眉,卻見這龍飛揚已經看向阿飛,口中更是笑道。
「我覺得這位小兄弟氣息綿長,眼中神光充盈,武技且先不論,至少內功在龍某所見年輕一輩之中是少見的精純,未必不能爭一爭這山河仙爐圖。
」「你說阿飛」「飛兒」這邊十幾人全都面露驚色,就連阿飛自己都頓覺尷尬,另一邊的麥井華卻忍不住臉上浮現笑容,這龍大俠好眼力啊,這種感覺真棒,同時也明白這姓龍的肯定是個高手。
「龍前輩您說笑了,我可不敢奢望去奪那第一的。
」阿飛被誇得不好意思,誰知這一句出口,對面的龍飛揚轉過來看他卻神色嚴肅。
「小兄弟,龍某說你功夫不錯就是不錯,並不是在誇你,你若有向武之心,此話便最好只是謙虛,適用於別處卻不適用此刻,常言道文無第一武無第二,你若要去參會,心中必直指第一,否則就不用去了,還未比試便已低人一籌,遇上真正的高手只會落敗!」阿飛心中一震,一句話直擊內心,震散了他那帶著幾分自負的謙虛,神色都在這一刻微有變化,深呼吸一口氣之後,直接離開座位,向著面前這人彎腰作揖。
「多謝龍前輩指點!」易書元則才重新展露笑容,微微點頭道。
「武林大會還沒召開麼其實不然,現在就已經開始了......」這句話意味深長,但阿飛卻已經聽懂了,自決定踏上月州之行那一刻,以武林大會為目標的武者就已經開始了這一次大會,開始將心中兵刃磨得鋒銳,大會之上不過是展現鋒芒的時刻。
而易書元也不是隨便說的,他來月州城見到了太多年輕高手了,很多來時便進入了那一份同天下英雄一較高下的心境之中,比如有一面之緣的段嗣烈。
聽到這些話,看到阿飛的反應,賀朝舉何麥井華等人哪裡還不知道來了高人,心態也紛紛發生轉變。
「菜來咯」兩個店夥計一手托著一個木托盤走來。
「來來,勞煩各位客官搭把手啊......」麥井華趕緊站起來幫忙,口中更是說道。
「小二,先放這一桌,再天一副碗筷!」「好嘞!」易書元沒多說什麼,幫忙將酒菜從托盤上拿下來,隨後同這些人在一起用餐就融洽了許多,更是頻頻與人飲酒暢談。
一杯兩杯三倍四杯,賀朝舉、麥井華、麥凌飛以及在座的人都紛紛向易書元敬酒,他也來者不拒,只是任由他人旁敲側擊,對於武道方面的事情他卻不再多提。
一頓飯吃得差不多了,易書元順走了一隻才被端上來的燒雞,又帶走一壺酒就告辭離去,除了一個名字外,並沒有留下自己住址等其餘信息。
等易書元一走,賀朝舉等人相互看看不由議論了起來。
「此人功力怕是深不可測,剛剛我等輪番敬酒,他來者不拒喝了這麼多,走的時候身上卻不見半分酒氣泄露,內功定是已至化境!」「是啊,這等高手不會無故對我等不利,當是看到飛兒後起了惜才之心啊!」麥井華撫須微笑,點著頭附和道。
「不錯,所以他剛剛也問了我等根腳,得知我等並非什麼門派中人才表露心思,先天高手的傳承不敢想,若是能得此人指點,飛兒的功夫定是會長進的。
」「爹,您的意思是那龍大俠看上阿哥,要收他做徒弟啊」「肯定是這意思吧」「我覺得也是!」「麥師兄果然比我厲害啊!」「哈哈哈難道你小子之前還在較勁麼」「別鬧了,吃飯吃飯!」「對對,剛剛那龍大俠在,害得我都不敢多夾菜......」阿飛在一邊並沒有加入討論,而是在想著剛剛的話。
直指第一麼別人來此都是為了先天傳承,而人人渴望的這一點,我麥凌飛或許已經得到了精髓,若還不敢爭這第一,如何有臉面再去見易前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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