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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4
從福利院出來,謝氏夫婦的嘴角就沒放下去過。
爸爸媽媽,嘿嘿,刺刺喊他們爸爸媽媽了……
爺爺們不解地看著他們,這還是傳說中的大老闆和大明星嗎?
忽然,謝夫人好像想起什麼,一拍腦袋,懊悔道:「糟糕,忘記錄音了,應該錄下來做鈴聲的。」
爺爺們:???
衛平野:這個世界上竟然有人愛崽崽愛得比我還瘋狂。
謝先生安慰她:「沒關係,以後還會喊的。」
「也是。」謝夫人重新揚起笑臉,看向爺爺們,禮貌地對他們說,「今天多虧了容容,否則刺刺一直在哭,我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多虧了你們把容容教得那麼好。」
楊辨章微微頷首:「容容和刺刺都是好孩子,是他們自己感情好。」
「是。」謝夫人笑容燦爛,「容容真是小可愛。」
在福利院門口分開,衛平野就要回公司了。
衛平野上午有表演課,一聽說小陛下受傷了,他跟課程助理說了一聲,就出來了,課程助理在後邊喊他,他也沒聽清。
年逾四十,還能翹課,也是一種青春的回憶。
助理給他打了電話:「衛平野,你回來了嗎?」
「在回去的路上了,馬上。」
衛平野掛了電話,成知近說:「我送你們去坐公交車。」
「不用。」
衛平野熟練地在路邊掃了一輛機車,戴上頭盔,騎上車。
他朝另外兩個爺爺揮揮手:「走了。」
楊辨章和成知近朝他點點頭,衛平野把油門擰到最深,小電驢哧溜一下就出去了。
成知近疑惑:「太傅,將軍何時學會的騎電動車?」
楊辨章淡淡道:「他們公司的同事教他的,點外賣、打遊戲,他最近還網購上癮,給小陛下買了一堆玩具,就堆在家裡。」
成知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原來如此,衛將軍適應得很快。」
衛平野的現代化進程:500%
楊辨章想起家裡那些玩具——小到拼圖畫板,大到飛機火車,應有盡有,都快堆不下了。
還有一隻橡膠小鴨子,楊辨章有一天晚上起來喝水,不小心踩到滾到地上的小鴨子,小鴨子「嘎」的一聲,差點沒把他給送走。
楊辨章的眉心忍不住跳了跳。
成知近看著他的表情,大約明白了什麼,弱弱道:「太傅,我送你去車站坐車吧。」
楊辨章點點頭:「好。」
兩個人並肩朝公交車站走去,楊辨章問:「最近工作還算順利吧?」
成知近點點頭:「很順利,每天做點心給小朋友們吃,還能收到甜甜的『謝謝』,我已經很滿足了。」
「嗯。」楊辨章又問,「我上次給你的字書,你看得怎麼樣了?」
「大部分字都認識了,能看報紙和書了。」
「那就好,你有不懂的,只管打電話來問我。」楊辨章笑了笑,「衛平野就總是打電話,看見不認識的字就打電話,煩得很。」
成知近問:「太傅近來的工作順利嗎?」
「不是很順利。」楊辨章頓了頓,「其他學府的老教授都帶著學生過來了,我與他們有所不同,難以服眾。所幸張教授力排眾議,還留我做助手。」
「那……」
「不要緊,路遙知馬力。」
「好。」成知近抬起頭,「車來了。」
楊辨章同他說了一聲「再會」,便上了車。
*
楊辨章坐車回了桃源山。
這陣子,桃源山上的考古工作正在有條不紊地進行中,山上都是教授和學生。
楊辨章一下車,就看見幾個工作人員扛著攝像機,正在拍攝。
考古工作安定下來,電視台的工作人員要做一期節目,就過來了。
楊辨章害怕妨礙拍攝,就往邊上繞了繞。
沒想到這時,被學生們簇擁著的張教授朝他招了招手,讓他過來:「辨章,來。」
楊辨章走上前,張教授拉住他的手,向鏡頭介紹:「這位是我的助手,楊辨章,楊先生,和古梁的楊太傅是同名同姓,是天大的緣分。」
「辨章住在桃源山,沒有上過學,也沒有□□,但是那些都是虛的,他學問很淵博,比我還厲害。」
楊辨章連忙道:「愧不敢當。」
張教授拉住他的手,朝他使了個眼色。
考古工作再過幾個月就要結束了,這麼多的新史料,接下來會進入古梁論文高發期,楊辨章沒有學歷,在學術圈裡也不知名,要發論文難上加難。
張教授是在幫他,起碼在公眾面前認可他,讓他以後做事不會那麼難。
果然,一聽說桃源山上還有這樣的人,電視台的工作人員立即來了興致,準備採訪他。
楊辨章沒辦法,只能接受了。
只是隱約聽見有幾個人眼紅犯嘀咕,把一個小學都沒讀過的人抬那麼高,顯得他們都白讀書了。
*
福利院的操場上,小朋友們正在上活動課。
容容蹲在地上,一手捂著腦袋,一手拍著小皮球,小心翼翼的。
頭上的包包還沒好,容容還有點害怕。
容容一邊拍,一邊數數:「一……二……三……」
刺刺嘲笑他:「毛茸茸,你是膽小鬼。」
「我才不是膽小鬼!」容容用力一拍小皮球,小皮球直直地朝刺刺飛去。
刺刺連忙捂住自己的腦袋閃開,他頭上的包包也還沒好呢。
容容「哼」了一聲,把小皮球撿回來,繼續拍拍:「一……二……」
老師說要拍二十下就可以解散了,他還沒拍到呢。
刺刺在他身邊蹲下,等他拍完一起玩。
可是……
「毛茸茸,你數到哪裡了?」
「十!」
刺刺撐著頭:「那你快點。」
「好。」容容想了想,繼續數,「一……二……」
刺刺:???
糟糕,他忘了,毛茸茸只會數到「十」。
他這樣數,數十年都數不到二十。
刺刺連忙說:「毛茸茸,『十』後面是『十一』。」
「啊?噢。」容容繼續數數,「十……十一……一……二……」
刺刺:「……」
怎麼會這樣?
刺刺無奈:「我幫你數吧。」
「好吧。」
刺刺很快就數到了二十:「好了,我們去玩別的吧。」
「可是我才數到六。」
「你數的不准,等一下我教你數數。」刺刺把容容手裡的小皮球拿過來,放進球筐里,然後拉著容容跑掉了。
兩個人拒絕了朋友們的「傳皮球」遊戲邀請,跑向大象滑滑梯。
「毛茸茸,我有事情想跟你說。」
「好。」
兩個人像以前一樣,爬上滑滑梯,在上面坐好。
刺刺伸出小手,擦了擦滑滑梯的牆壁,把上面用石頭劃出來的痕跡都擦掉。
容容疑惑:「刺刺,你在幹嘛?這是你的爸爸媽媽的記分牌。」
「我心裡記得他們的分數,他們現在有一百五十分,記起來太麻煩了,乾脆擦掉好了。」
其實真正的原因是,刺刺也不會數到一百。
刺刺認真說:「我決定,把這裡變成一個日曆。」
容容問:「日曆?」
「沒錯,就是日曆。」刺刺認真說,「毛茸茸,你想知道什麼時候是探視日嗎?你想知道你爺爺什麼時候來接你嗎?看日曆就可以知道。」
「嗯……嗯?」容容點點頭,又搖搖頭,他想知道這些事情,但是他聽不明白刺刺在說什麼。
「你還記得我們上次出去,是什麼時候嗎?」
容容想了想:「我記得,我們吃了自助餐!」
「我問的是時間!」刺刺無奈,在牆上劃了一下,「我也不記得,那就沒辦法算了。」
「沒關係,時間到了的話,溫老師會告訴我們的。」容容忽然反應過來,「刺刺,你為什麼要算探視日?」
「我想算一下。」
刺哥讀心機容容啟動:「你肯定是想你的爸爸媽媽了,想和他們出去玩。」
「沒有!」刺刺跺腳,「我……我還不是為了教你數數!」
「啊?」
「對啊,你連二十都數不到,和我在一起玩太羞羞了。」刺刺伸出手指,刮刮容容的鼻子,「小傻蛋,羞羞臉……」
下一秒,容容站起來:「那我就不跟你在一起玩了!」
容容拍開他的手,自己滑下滑滑梯,跑掉了。
刺刺坐在滑滑梯上:「誒,毛茸茸……」
*
這天中午,午飯時間。
溫老師抱著手,看著兩個奇怪的小朋友。
他們平時很要好啊,怎麼忽然吵架了?
容容和刺刺面對面坐著,誰也不理誰。
容容握著小勺子吃飯,用大米飯把嘴巴塞得鼓鼓的,不理刺刺。
刺刺竟然說和他在一起玩很羞羞!容容生氣了!
刺刺知道是自己不對,但是又不好意思說「對不起」。
刺刺也握著勺子,翻了翻自己盤子裡的菜,低聲問:「毛茸茸,我們下午來玩傳皮球吧?」
容容嚼著米飯,搖搖頭,含含糊糊地說:「不要……你去找會數到二十的朋友玩吧,我會羞羞臉的。」
刺刺頓了一下,舀起一個最大塊的番茄:「容容,給你吃。」
容容抵制不住誘惑,剛準備吃番茄,就聽見刺刺說:「你吃了我的番茄,就要和我一起玩。」
容容立即放下勺子,認真說:「可是你還沒有跟我道歉呢。」
「我已經跟你道歉了。」
「沒有,我都沒有聽見。」
「我在心裡說的。」刺刺理直氣壯,看著容容,又沒了氣焰,「好吧,毛茸茸,對不起,我不該說你羞羞臉。」
容容把番茄打到自己的碗裡,用勺子攪拌一下,變成番茄拌飯。
「沒關係。」容容吃了一口飯,「那你承認嗎?」
「承認什麼?」
「承認你很期待探視日,你想和你的爸爸媽媽一起出去玩。」
「好吧,我承認。」刺刺說,「我有點喜歡和他們一起玩了。」
容容點點頭:「我也喜歡。」
「我們下次去其他地方玩吧,我想玩遊戲機。」
「遊戲機?」
「就是打地鼠,我在電視上看到的,我很想玩。」
容容震驚:「為什麼要打地鼠?不可以打地鼠!」
「毛茸茸,是地鼠,不是倉鼠!」刺刺解釋道,「不是你衣服上的小倉鼠,是地鼠!」
「都是鼠,不可以!」
刺刺無奈:「那好吧,那我們玩別的。」
溫老師幫薯條打了飯,才轉回頭,就發現容容和刺刺已經和好了。
小孩子好得真快啊。
容容和刺刺撐著頭,一起幻想著探視日的到來,他們可以和家長們出去玩。
「刺刺,我現在就想出去玩。」
「我也是。」
可是爺爺和爸爸媽媽都進不來。
容容靈機一動:「對了,刺刺,我們還有一個家長在福利院裡呢。」
刺刺點點頭:「對。」
*
下午,容容和刺刺揣著點心,跑去員工宿舍找成知近。
「成爺爺!」
找不到其他家長,但是成爺爺在福利院裡,可以找他玩!
刺刺回過頭,朝容容「噓」了一聲。
「毛茸茸,你爺爺肯定在宿舍里,我們現在衝進去,大喊一聲,肯定把他嚇一大跳。」
「不可以嚇我爺爺……」
「不是嚇,是惡作劇。」
「嗯……」容容思考了一下,「那也不行。」
刺刺拉住他:「不管。」
兩個人跑到門口,從窗戶裡面望了一眼。
刺刺推開門,還沒來得及大喊,容容想提醒爺爺,所以大喊一聲:「成爺爺,我們來了!」
成知近正在看手機,聽見他們進來了,連忙把手機屏幕按滅。
可是他就坐在靠門邊的沙發上,容容已經看見了。
容容疑惑地問:「爺爺,楊爺爺也是大明星嗎?楊爺爺也上電視了?」
「沒有,楊爺爺沒有上電視。」
「我看見了,手機上的是楊爺爺。」容容跑過去,爬到沙發上,「爺爺,我想看剛才那個台,給我看一下嘛。」
刺刺也很好奇:「發生什麼事了?」
禁不住小朋友們的軟磨硬泡,成知近還是把手機打開了。
那是一條短視頻。
【小學學歷考古隊員?真才實學,還是任人唯親,尸位素餐?】
視頻截取了桃源山考古項目公布的參與名單,還有張教授接受採訪的幾句話。
「……沒有上過學,也沒有□□……」
指的就是楊辨章。
容容看著手機,不可置信地睜大了自己的眼睛,他雖然看不懂字,但是聽得懂聲音,也聽得出語氣好壞。
【這位楊先生,究竟是隱居山林的世外高人,還是裝神弄鬼的民科?一路提攜他的張教授,究竟是被下了降頭,還是任人唯親?請桃源官方為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底下的評論更難聽,還好容容不認字。
但是這些也很難聽,容容抬起頭:「成爺爺?」
成知近摟住他,安慰他:「沒事沒事,小陛下別擔心,楊爺爺肯定沒問題。」
「我想給爺爺打電話。」
「好。」
容容坐在沙發上,雙手捧著手機,聽著手機里傳來的嘟嘟嘟的聲音,簡直要哭出來了。
他比楊爺爺還委屈。
終於,電話接通了。
容容帶著哭腔喊了一聲:「楊爺爺……」
楊辨章一驚:「怎麼啦?小陛下,誰欺負小陛下啦?」
容容委屈巴巴地說:「爺爺,有人說你壞話。」
「沒關係,那些都不是真的,張教授正在準備幫我澄清。」
「他們是壞人。」容容吸了吸鼻子,「爺爺,你要打敗壞人……」
楊辨章笑了一下:「是,爺爺遵旨。」
「嗯,爺爺加油。」
「好,小陛下拜拜。」
掛了電話,容容還是低著頭,不太高興的樣子。
成知近搓搓他的小臉蛋:「小陛下放心,沒關係的,楊爺爺是真厲害的人,一點點謠言,很快就可以澄清了。」
「嗯。」
刺刺也拍拍他:「不要擔心,大人比我們想像的厲害多了。」
容容反駁:「有人罵我,我就會難過。大人被罵,大人也會難過的。」
刺刺點點頭:「但是你這樣氣鼓鼓的,你爺爺會更難過的。」
容容抬起頭,刺刺繼續說:「有人罵他,他只會有一點點難過,要是你不高興的話,他就會很難過。」
那當然,爺爺最在乎的就是容容了。
容容調整狀態,把鼓鼓的腮幫子收起來。
成知近又陪著兩個小孩玩了一會兒拼圖,他們才高興起來。
臨走的時候,容容叮囑成爺爺:「爺爺,要是有事情要告訴我噢,我可是大……」
他好像還算不上是大人。
容容想了想:「我可是『大小孩』了!」
「知道了。」成知近摸摸他的小腦袋,「回去玩吧。」
送走兩個小孩,成知近回到宿舍,繼續看看手機。
那條視頻發酵很快,底下的評論也不太好聽。
【啊……連小學都沒讀也能考古,真·我上我也行】
【刷資歷刷到考古隊來了,碰壞了文物會賠錢嗎?】
偶爾有一兩條說進考古隊沒那麼容易的評論,也很快被懟刪了。
成知近嘆了口氣,準備幫楊辨章澄清一下。
可是他刷新了一下,忽然發現評論區每條評論底下都多了一條回復。
【你上你真不行!】
【文物都是他寫的,你問他賠不賠錢?我呸】
【他有沒有真才實學,考古隊的教授比你清楚,你連他人都沒見過,你擱這兒嘚啵嘚啵】
語氣很熟悉,成知近看了一眼這人的暱稱。
嗯,老衛老衛啥都不會,是他。
衛將軍大戰評論區。
成知近想了想,還是給楊辨章打了個電話。
楊辨章接了電話:「小陛下?」
成知近道:「小陛下已經回去了,還是有點不高興。」
「沒事,就是上次接受採訪的時候,被人偷拍了。張教授氣得不行,準備拍視頻幫我澄清,結果氣得手都在抖,直抹眼淚,說對不起我。我們已經聯繫了電視台,在處理了。」
「嗯。」成知近想了想,又道,「楊太傅也不要太難過。」
楊辨章淡然道:「我已然做好了準備。現代社會訊息便捷,可以把衛平野捧上天,也可以把我貶成泥,是一樣的,人不能只拿好處,我並不意外。」
成知近笑了一下:「也是,太傅一向豁達,衛平野倒是氣得不行,在評論區直幫你說話。」
「我看到了。」楊辨章笑了笑,「我等會兒打電話給他,報個平安。」
「太傅沒事就好,我還以為……」
「從前被皇帝貶斥於堂前都經歷過了,這有什麼?澄清了就是了。」
楊辨章打電話時,幾個年輕學生在門外,或好奇、或試探地張望。
他扭頭看了一眼,靠在椅背上:「我來此處,我自然會學著適應現代社會的變化,但也不能總是我學,現代社會也要學會接受我的橫空出世。」
「偷拍的人,左不過是山上的人,總會抓到的。」
穿越到現代,楊辨章這個古代人,有穿著的官服,還有隨身攜帶的玉笏,隨便拿出一件都是珍寶。
可是,徒有古代器物,而沒有古人風骨,實在不是他所追求的。
這時,容容和刺刺正在操場上玩耍。
容容在沙坑裡蹦蹦跳跳:「哼!壞人不許欺負我爺爺!」
刺刺坐在旁邊,撐著頭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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