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李落早早起來,陪著太后說了一會話,一起吃過早飯,便帶著溯雪回了淳親王府,太后也沒有再挽留。
快到王府門口,溯雪問道:「公子,咱們還是從東門進去麼?」
「不,從正門進。」
「嗯,好。」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不過溯雪還是按著李落的意思,讓馬車停在了正門口。
李落下了車,沒有馬上進王府,而是站在王府的正門口,仔細的端詳著金光閃閃的淳親王府四個大字。
萬隆帝繼位後不到三個月,便封了李承燁為太保,加封親王,還親題了這四個大字,一併賞賜給了淳親王李承燁,轉眼也已經過去了十一個年頭。
早晨的太陽剛剛升起,映著王府的匾牌,刺的李落微微閉上眼睛,匾額旁邊的對聯格外醒目:縱馬八方神州,將軍百戰聲名顯;舉頭西北浮雲,倚天萬里須長劍。
李落一動不動的看著王府的正門,溯雪很詫異,也不知道李落在看什麼。這時王府門管福材略顯蹣跚的跑了過來,打遠就吆喝了一聲:「小王爺回府嘍。」
李落看著跑過來的福材,笑道:「福管事,小心些。」
「沒事,沒事,小王爺,叫小的福材就好。」福材氣喘吁吁的說道。
李落轉頭對溯雪說道:「溯雪,回去了。」
李落回府的消息很快就傳到了府內,洛氏以為李落在宮中闖什麼禍了,驚的急忙遣人過去詢問,淳親王也以為如此,終是惹出亂子來,正在生氣間,遣去詢問的下人回來了。
李落沒有同行,更讓淳親王驚詫的是李落竟然主動去了西房讀書,引了淳親王的狐疑,以為李落必是在宮中闖禍了,沒有半點欣喜的心情。
倒是洛氏覺著李落轉性了,極是欣慰。
李落去了西房,卻全然不是淳親王和洛氏想的那樣,既不是讀書也不是為了避禍。
西房先生見李落過來也頗為吃驚,府中傳話說小王爺入宮,恐要住些日子,不想剛走,第二天就回來了。
先生急忙拿出書冊,準備和李落授學,李落笑著制止了,只是和先生閒談了一會,臨離時向先生深深一禮,道:「先生,往日李落多有懈怠,望先生諒解。多謝先生這些年為李落授業解惑。」
說完出了西房,留下一臉吃驚茫然的先生。
出了西房,李落向前院走去,來到了的武場,已經聽得王府虎衛在裡面操練的聲音,李落走了進去,有大約五十人正在裡面練習刀法,用的正是五年前李落所學的血戰八式,這套刀法在軍中廣為流傳,戰場殺敵頗有威力。
李落心中微微一疼,自己就是用這套刀法,沒殺的了刺客,卻殺了洛兒。
走進武場,李落一呆,卻是發現了一個熟人,虎衛總領王石,當年一戰,王石為保護淳親王慘失一臂,後來李落便不曾再來過這前院武場,也沒有再過問王石的下落,不想原來一直還在王府。
王石這時也看到了李落,愣住了。李落輕輕一笑道:「王叔叔。」
王石這才反應過來,忙搶上前去,跪下道:「小王爺,你怎麼今日有時間過來了?」
李落扶起了王石,轉而對其他跪倒的將士說道:「你們隨便操練,我找王總領聊聊天。」
王石悽然一笑道:「小王爺,王石已經不是虎衛總領了。」
李落摸了一下王石空空的衣袖,也是暗然一嘆,扶過王石坐下道:「父王怎麼不讓王叔叔回家,頤養天年?還要動刀動槍的?」
「小王爺,你誤會了,是末將不願意離開這裡,刀拿慣了,如果離開了,王石實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再說也捨不得這般兄弟,都是在戰場上一起拼過命的。
承蒙王爺不嫌,王石雖說殘廢了不能再當虎衛總領,不過王爺還是讓末將做這武場教頭,指點虎衛的武藝,好為王府效力。」
「也好,這樣倒還算個法子,總比王叔叔再刀頭添血的強些。」
「其實,末將一直在想,當時還不如直接死在戰場上,現在倒好,看著自己的弟兄流血拼殺,自己卻什麼忙都幫不上,心裡真是難受。」
李落看見王石難受,便叉開話題說道:「王叔叔,從五年前開始李落便再沒有來過這武場,王叔叔怕是心裡當我是個逃兵吧。」
「末將不敢,」王石連忙說道:「小王爺的事,末將也略知一二,都怪末將,學藝不精,累小王爺的侍女白白送命,也累得小王爺自此對學武失了興趣,王爺心裡怕是也不好受。」
「這救不了人,只是自己學藝不精,沒有好好研習刀法,怨不得旁人,王叔叔不用自責,倒是李落這些年一直沒有再過來,還要請王叔叔不要放在心上。」
王石搖搖手道:「小王爺,不用寬解末將,末將自認對這套刀法鑽研的夠深夠久了,可惜卻連那個刺客一刀都擋不了,還被砍下了一條胳膊,要是有更好的刀法,好多兄弟都不用死的,末將無能,這些年雖一直想再精研刀法,可惜一直沒有成功,唉。」
李落輕輕拍了拍王石手臂道:「戰場拼殺的刀法畢竟和江湖中人的刀法不一樣,再說了,江湖中的刀法都要內力配合,這些當兵的將士,沒有幾人有資質學這內功心法,我當年也只學了皮毛,自然也就學不了江湖中的劍法刀法。
如若不然,以我大甘的國力權勢,找一些武功秘籍還不是易如反掌,王叔叔莫要內疚了。」
李落見王石還是一幅自責內疚的模樣,便轉而問起了王石的家鄉和家人,王石一時稍稍減了悲痛,和李落說了起來,原來王石的家人已經搬到了卓城,就住在城南,李落高興的說道:「好啊,王叔叔,有時間一些回去,我還想見見王叔叔的兒子,叫虎子是吧。」
「哈哈,是,是。」王石提到虎子也是一臉的高興,說道:「好好,有時間了一定帶小王爺去,小王爺到時幫我教訓教訓這崽子,在家一點都不聽他娘的話。」
「好,一定。」李落笑道。
與王石閒聊了一會,李落起身欲離開武場,王石送著李落到了門口,突然問道:「小王爺,以後還來武場麼?」
李落轉身看著王石,半響,哈哈一笑道:「當然會來,不過來的日子怕不會太多,我還要把那套刀法學全呢。」
王石高興起來道:「末將遵令,定將其餘的刀法悉數相授。」
李落向王石揮了揮手,離開了前院。等回到武場,突然王石渾身一僵,才想起當年李落十歲時便已經學全了八式刀法,練武的天份虎衛中無人可及,以後怕不會再來這武場了。
李落回到清心樓時還不到中午,溯雪正準備問李落是要在哪裡用飯,李落微一思量,道:「今天去外邊。」看到溯雪欲言又止,李落輕輕一笑道:「放心。」便在溯雪錯愕中出了王府。
城東,三十三樓。
三十三樓不是三十三座樓,而是城東最有名的一家酒樓。
號稱大甘三十三州所有的美食在這裡應有盡有,達官貴人宴請賓客多願意來這座酒樓,不過除卻昂貴的價格外,這裡也不是誰要來都能來的,只是單單有錢並不一定能訂到這裡的位子,尤其是四層樓上的豪闊的隔間。
三十三樓的東主寧可空著,每天也要留出一到兩間,謹防突然有自己惹不起的高官皇爵來這裡吃飯卻沒有空餘的房間,給自己惹上不需要的麻煩。
三十三樓占地約有十畝,南側緊鄰著從索水引入城中的沉香河,河水碧波蕩漾,兩岸煙柳依依,點綴著絲絲綠竹,景色格外優美。
一進入三十三樓,映入眼帘的是中間一個大閣台,約有一層樓高低,每天這裡都有絲竹弦樂、輕歌曼舞,雖說風月不及月下春江,不過清雅猶有過之,間或會有賣藝不賣身的大甘奇女子來這裡彈奏一曲。
一些自喻風雅的正人君子常來這裡,如若來得一位譽滿天下的大家,這裡更是熱鬧異常,不過可是要苦了東主。
整個閣台四面環水,四座精秀的小橋將閣台與三十三樓連接起來,後面的小橋更是直接接到四樓。
繞著閣台的是大廳中的一些散桌,星星點點的布在群花綠葉之中,二樓是尋常的一些位子,論起雅致,似乎還不及一樓大堂之中,而剩下的三樓四樓全是隔間,有資格進入這三四樓的多為權貴或者高雅名士,在這裡會客已慢慢成為大甘權勢身份的一個小的縮影,便如同風流之人卻一定要登上月春江三船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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