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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風…」
「嗯?」
「朕如今,越來越不捨得殺你了。」
「謝謝。」
「換個人聽到這話,此時應該已經跪下了。」
「可我不是換個人。」
「朕知道,你是個聰明人。」
姜元胤十分欣賞的看著江風:
「你是個聰明人,聰明到讓朕不敢殺你。」
江風笑了笑,沒有說話。
姜元胤看著這八千芸芸眾生,臉上洋溢著感激之情。
所有人都像是參拜神明一樣,虔誠地朝著江風抬手作揖。
就連八十老翁,都彎下了腰。
「江風。」
「嗯?」
「有沒有人說過,你有帝王之資。」
「有,而且我知道,陛下早就想這麼說了。」
「換個人,也已經跪下磕頭自稱道罪該萬死了。」
「可我不是換個人,這句話我說了第二遍了。」
「江風。」
「嗯?」
姜元胤長嘆一口氣,濁氣呼出,輕聲問道:
「你累嗎?」
江風微微一笑:「陛下,您累嗎?」
「累。」
「明白。」
姜元胤笑道:「得人心者得天下!江風,你已得了一方人心了。」
江風也笑道:「陛下別殺我。」
「朕捨不得,不過你要好好待朕的公主,不然朕還是會生氣的。」
「知道知道,天子一怒,伏屍百萬。」
「陰詭謀士,翻雲覆手,舉國血流!」
江風聽到這話,嗤笑一聲,笑聲中充滿了嘲弄之意。
只是不知是在嘲弄姜元胤,還是在嘲弄他自己。
江風沒有回答,而是朝著婉兒與姜靈月走去。
姜元胤看著江風的身影,眼中閃過複雜的情緒。
他的眼中,此時此刻,只有江風,眼裡已經容不下他人的影子。
姜元胤這個位置,很寂寞,站在世間的巔峰,他渴望背後有一個人能與他並肩。
但是,絕對不允許這個人站在與他同等的高度!
否則,皇帝便要擔憂此人,是否會把他推下去了。
最是無情帝王家。
帝王之家最無情。
但是姜元胤又很清楚,江風不屑於站在他這個高度。
他怕冷。
江風很嫌棄。
甚至是不屑。
他要的是整個天下的大局。
江風要的,只是天下那一頂屋檐。
姜元胤甚至不知道江風到底經歷了什麼。
只有經歷過巔峰輝煌的人,才會轉而去珍惜那柔情默默的屋檐下。
姜元胤有時候也很懷戀曾經沒有執政登基的時日。
但是人一旦站在這個高度,便無法離開了。
身不由己。
一旦離開,便是跌落神壇,粉身碎骨!
「你到底經歷了什麼,江風…」
江風蹲在地上,看了眼不遠處的一個小堂,堂中坐落著幾十張小小的桌椅,朝著江景淳喊了一聲:
「二哥。」
江景淳沒反應。
江風走到了江景淳的身後拍了他一下。
「二哥?」
江景淳回過頭,一愣:「你在叫我?」
「除了你還有誰?」
江景淳顯然是有些開心的,但是他卻有些不知如何表達這份開心。
「你第一次叫我二哥。」
「我之前不是叫過了嗎?」
「你之前叫的是堂兄!」
「二哥,我剛看到廠區里還有孩子在幹活兒。」
江景淳搖搖頭道:「不小了,你不知道,窮苦人家的孩子,十二三歲就可以幹活了,他們就該幹活了。」
「而且有些孩子已經沒有了父母,他們寄住在別人家裡,儘管現在是你在養著他們,他們還是想幹活。」
江風嘆了口氣道:「不行,未滿十六歲的,都不允許幹活了,把他們歸類到孩子裡,無論男女,都到學堂里讀書。」
江景淳一愣,他看向了那學堂,十分意外。
江景淳可從未想過,那是個學堂,他還以為江風讓人弄出來,是有用呢。
「嗯,好。」
「每日正卯時,起床,所有孩子來到學堂,從正門跑到辦公別院,來回一圈,之後便開始吃早飯,早飯之後,給他們發課本,教他們讀書,認字。」
江景淳呆呆的望著指點江山的江風,一時間心裡佩服不已。
江風回過頭,看了一眼呆滯的江景淳:
「我說的話,你聽到了沒有?」
「江風。」
「嗯?」
「他們說你就是救苦救難的菩薩。」
「你聽他們胡說。」
「不。不是胡說…」
江風狐疑的看著江景淳,心想自己這個二哥是不是忙瘋了,腦子壞掉了?
這可不行啊,他要是病倒了,這廠區就沒管事的了!
江景淳咽了口唾沫,眼中有些濕潤,望著江風的眼睛,斬釘截鐵道:
「江風,不是胡說,你就是!」
江風無語:「按照我的安排做吧…」
江景淳目送江風,然後立馬去安排江風的吩咐。
江景淳連日以來都扎在此地。
他也是通州之亂的倖存者,怎能忘記那昏天黑地的屠殺?
那血流成河的慘狀。
空氣中都瀰漫著令人作嘔的血腥!
路邊的殘破屍身,被野狗啃食殆盡。
他也知道,這些人到底有多苦。
江景淳與這些百姓,都是通州之亂的倖存者,自然容易共情。
江景淳也明白了,江風的所作所為,對這些百姓到底意味著什麼。
意味著江風就是他們的天。
他們的天,已經不再是皇帝了。
江景淳為自己曾經誤會江風,在心中辱罵江風而歉疚懺悔。
這些孩子,都感恩江風,想要努力幹活兒,生怕江風覺得他們是吃白飯的,生怕江風拋棄他們。
而江風呢,卻不在乎他們到底能幹多少活兒,反而還讓他們讀書,認字。
這是多少人都奢求不來的前程!
「少爺,二少爺怎麼了?」
「他可能腦子秀逗了。」
「少爺~」婉兒微微噘嘴,有些嗔容。
「怎麼了?」
「不許這樣說二少爺,二少爺很辛苦的!」婉兒鼓著小臉道。
江風回頭看了一眼,在人群中來來往往,罵罵咧咧的江景淳,完全沒有了一個昔日翩翩文人的形象,反倒是一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包工頭。
「是啊,他很辛苦,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他似乎找到了自己想做的事。」
江風深沉的點點頭,又忍不住笑出聲:「這才是資本家最喜歡的員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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