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峰絕戀 第一章往事如煙

    （一）

    公元二0一一年四月五日，將近中午時分。

    這天真是一個令人悽然淚下而催人斷腸的日子......

    在買好了各種必要的祭品後，我特意趕往市內幾家有名的花店買了許多種類的鮮花，其中就有幾束鮮艷奔放的深紅色玫瑰花！日子不對，自然玫瑰花不容易買到。那時，有好幾家花店偏偏都沒有玫瑰花賣，最後好不容易才在其中的一家花店買到。

    「服務員，請問你這裡有玫瑰花賣嗎？......」我很小心地試探著詢問。

    當那個年輕漂亮的服務員很奇怪地反問我：「先生，這種日子用作祭祀的花多的是，用玫瑰花合適嗎？菊花更好吧？要不康乃馨也好啊......」

    我想她雖不會懂我的用意，但也沒理由怪她的問話有點唐突，而我也無須回答也無須解釋！

    「我只想買玫瑰花，再請問你這裡有嗎？」我還是有點著急地再問！

    「哦，有啊！除了紅玫瑰，白玫瑰黃玫瑰都有，您想買幾種啊？」

    「那就每樣都買一束吧！哦，紅玫瑰要五束吧......」

    服務員用那種狐疑的眼光盯住我看時，我發現自己的眼淚差點不爭氣似的快要掉落了！瞬間，我恍惚得竟把她當是誰了？

    我有點神色凝重的樣子付清錢後抱著一大束鮮花放好在車裡，然後匆匆地駕車絕塵離去！

    我那時竟是拼命地提高了車速，似乎這樣才能減輕心中那些固有的疼痛......

    我看見雙手背上已慢慢滴落著自己的淚水，我真的是沒辦法不感懷悲傷！想想這一別後竟是二十六年了？想想竟有多少個日子多少個無眠的夜裡在想念她的音容笑貌？

    總是希望某一天會奇蹟般再遇見她，便時而傻傻地在無人的角落裡失聲痛哭......

    多年以來一直在想方設法尋找她的蹤跡，可卻是大海撈針般一無所獲而杳無音信？

    就在時光漸漸流逝而即將淡漠一切的時候，卻突然有一天知道了她早已不在人世的瞬間，我像被睛天霹靂閃電擊中似地痛苦倒下了......

    總好像不是真的，其實那又的確是事實！因為，又有一天她那已然長成大姑娘的女兒就站在我的眼前！她多像當年那個純真浪漫的服務員小姐啊？簡直就像在同一個模具里印製出來的！

    那時，她的大眼睛閃動著淚花默默地看著我，很久很久！突然，她激動而又傷感地哭喊著：「爸爸......爸爸......我親愛的爸爸......」

    我看著早以泣不成聲的親生女兒，多年來因想念她母親的情感在剎那爆發出來，竟也控制不住自己了便緊緊地擁抱住了略顯瘦弱的她......

    我們父女倆肆意地嚎哭著，絲毫不用顧慮那些出入機場大門的人們投來很是驚訝又感動的目光！二十六年來一直還不知道自己竟會有這麽個漂亮可愛的女兒，見面後自然沖減了往昔不少的悲情！

    「親愛的女兒，過幾天就跟爸爸回家去！你的新媽媽和小弟弟們還在盼著你呢......」

    「爸爸，真的不敢想像，現在我真的擁有了個新家新媽媽，還有兩個小弟弟，我真是多麽的幸福啊......」

    「女兒，以後別人能有的東西，你都會擁有的！從現在開始，我要讓你變成世界上最幸福快樂的人......」

    「爸爸，你說的都是真的嗎？我怕自己不敢相信呢......」

    「女兒，你沒忘記爸爸是什麽人吧？爸爸能給你的都會給你，你不要有顧慮哦......」

    「在沒見你之前，我就聽說爸爸原來就是華人世界裡的大富豪之一了！那時，我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呢？爸爸真了不起，我為有你是爸爸而驕傲不已......」

    「女兒，別說太多恭維話哦，等下爸爸就快暈倒了！哈哈哈......」

    「原來爸爸也怕糖衣炮彈的攻擊啊？以後我偏要多說！哈哈哈......」

    「多說不是不可以，但只有我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才說好嗎？」

    「絕對好的，一萬個遵命！」

    清明節前的那幾天，咱父女倆就這樣心貼心地慢慢地回憶起她的媽媽—已在九泉之下的紅裙花仙子！

    每當回憶到傷感處，便一起感嘆一起楚痛一起淚流滿面！然後，一起來到小食攤上默默地吃著一碗螺螄粉......

    我從來沒有忘記過，當年離別之際，我與女兒的媽媽就在同一個地方類似的小食攤上默默地吃著一碗螺螄粉的！

    那時，我感覺到吃到嘴裡的螺螄粉竟有點點的咸苦味？那分明就是淚水摻合在裡面了！不用說，她媽媽更是如此，因為我看見她悄悄地抹著眼睛，只是我故意掉頭過去了......

    吃完螺螄粉，她又默默地送我趕去火車站上車。臨別時，在剪票口，她噙著淚遞給我一個小包袱低聲說道：「北方很冷，你要多多保重身體啊！......」

    我欲言又止，居然沒說一句能安慰她的話？而她說完兩句就馬上轉身跑走了！

    我便提著一個沉重的行李包慢慢走著去上車，心想她一定還在遠處看著我，但我不敢再回頭多望身後目送著我的她......

    火車緩緩開動了，我從車窗里朝外看去，居然發現她在站台上默默地揮著手！我好像立刻下車去，可畢竟火車開得越來越快了！她的身影越來越小，直到看不到為止......

    那時那刻，我的心真是快要碎了！我閉上眼睛，努力地不讓淚水流出來......

    當年的這種離別之痛說給女兒聽後，說好不許哭的，可女兒還是忍不住抱著我哭了：「......爸爸......媽媽的命真苦啊......你們幹嘛要分開......」

    我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背滿含憐憫而動情地說：「你媽受的苦都是為了我，我真是無奈極了！那時，我跟你媽只有分手才能解決非常問題，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我無法帶走你媽，而你媽的性格特別倔犟實在不願過四處漂泊的日子，那時又不知道她已懷上了你！如果時光會倒流到過去，我怎麽也不會離開她了！唉，誰知命運卻如此捉弄人呢？唉，想開些吧，我們畢竟相聚了，想必你媽在九泉之下也會瞑目了......」

    「爸爸，我很理解當年你和媽媽受的苦處，我只是很難過！為何老天總是喜歡捉弄有情有義的人呢？我真是有點想不通......」

    「女兒，你總會想通的！好啦，吃了螺螄粉就當是念想和還願吧！這裡的變化好大，當年只是有幾個小擺攤的，現在高樓大廈都建滿了！再過幾年，或許小食攤就快沒有咯......」

    「時光流逝，人在變，世界在變，我們隨時在變化中......」

    「說得對極了，我的好女兒！」

    昨天夜裡，我用商量的口氣慢慢地對女兒說：「明天清明節我獨自拜祭你媽去，你就不用去了，我真的很想好好地跟她說些心裡話！你有何想跟媽媽說的？我會替你說，這樣好嗎？......」

    「明天你去時多買些鮮花去，媽媽特別喜歡鮮紅的玫瑰花，記得一定要買多點哦！還有，明天路上的人多車多，要注意安全啊，別忘了給媽媽燒多點冥幣紙錢啊......」女兒很懂事的樣子不停地點點頭，眼裡更是閃著淚光！

    「你真是我的好女兒，既漂亮又懂事，爸爸也因有你而感到無比幸福呢！這是緣份，更是福氣......」

    「爸爸，我永遠會是你的好女兒，永遠不會離開你......」

    女兒都是大姑娘了，但她說著說著就躺在我的懷裡慢慢地睡著了！我愛惜地笑了笑，便把她輕輕地抱回她的房間裡的床去，再給她蓋好被毯。從來沒有享受過父愛的她，即使有時會有點所謂的過份的嬌寵又有什麽奇怪？我之所以會寵愛她，不僅因為她是親生女兒，也是因為她像極了當年的紅裙花仙子！

    當年，我追求她媽媽的時候彼此間就寫了很多信件，她竟然還會保留著？女兒昨天才交給我的，當時我真是覺得瞬間裡魂魄都要飛走了！

    回到客廳，我就關掉了電視，我要靜靜地欣賞我當年曾寫給她的戀愛信！信件自然很多，保留得很好，有些就像是我剛寫給她似的！

    我一面深情地回憶著當年的一幕幕情景，一面打開了她媽留下的當年我們的那些厚厚信件！讀著讀著，我忍不住地又再淚滿眼眶了......

    往事如煙，情濃似酒！那些昔日過往又何曾忘記？假如能馬上沉醉，我願沉醉幾萬年也不止！

    不知不覺中，我竟會躺在沙發上慢慢地睡著了！夢裡，我遠望著窗外的星空，總是出現她那似蝶舞的倩影，就像一個永久深刻入靈魂的烙印，再也無法抹掉更是無法揮去！

    （二）

    天空中陰雲密布，細雨紛紛落下，不久便是茫茫的一片。清明時節雨紛紛，誰見行人淚淒淒？

    越接近公墓地就越走得慢，路上，只見來往的車輛如梭，許許多多的人們像我一樣不顧被雨淋的不便，一樣匆匆忙忙地想快點趕到那個令人悲悽而又讓人倍增懷念的地方—亡者的魂魄就安靜地躺在這個令親人們追思的天堂！想必來此的人們會和我一樣虔城地獻上鮮花或其它祭品以深情傾訴吧？但無法揮去的卻是曾經共度人生的每分每秒以及難以忘懷的音容笑貌了......此刻，我的心情猶若天空中那些低沉陰鬱的厚厚雲層，而我那些紛亂思緒就似這一束束的鮮活的白花和紅花了！它們在我的手中緊緊捧著，抑或放在懷抱里，都會暗暗地替我紛紛落淚？

    不久我停下了車，已到達了一座綠意泱然翠樹環抱的小山腳下。

    我背負著一個大包袱和雙手捧著十幾束鮮花無法擋起傘，便冒著淅瀝的小雨有點蹣跚地沿著兩旁都雕刻有好看花紋的乳白色大理石圍欄的石階拾級而上......

    這裡的景致和空氣好極了！人工精心修飾的獨特環境顯得潔淨而露出莊重肅穆的氣氛，讓人一下感覺昔日的幕幕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像風一樣卷襲了自己而悄然回到了從前相處的日子裡！

    此情此景，我和許多人一樣，眼帘中雖然儘是忙著祭事活動而顯熱鬧的場景讓人還想到了什麽？其實，卻是沒有絲毫的熱鬧感覺，更多的是那些點點滴滴的哀傷湧上了心頭！當看到那滿山坡高高低低層層疊疊綠樹花車中掩飾著的齊整的純白色的直立的墓碑後就知道了—在那不為人知的冥冥世界裡，還居住著許多不相識或曾經相識的人們！

    他們也許太累了或厭倦了紛紛世俗之事後不由自主集中到一起靜靜地享受寂寞孤獨而又有點逍遙自在的樂趣吧？或許，兩種不同的世界也有一條可以隨時相互溝通來往的通道？或許，這就是每年準時來此的最好的理由？

    不管怎樣，畢竟這裡不是神話中的仙境，而是活著的人們追思逝去斯人的地方！而就在這裡，就在千千萬萬個寂寞孤獨者中竟也有我二十六年前認識並相親相愛過而最終不得不離別於此的紅裙花仙子啊！

    她，就是我多年來賴以想念而頑強生存下來的理由，也是今天我來此拜祭她的根本目的，更是我為何除了買了其它必要祭品鮮花後還要買一束束深紅色玫瑰花的緣因—她將在我的心裡永遠活著，猶若鮮活的玫瑰永遠散發著強烈的生命力以及浪漫四射的愛情！

    情深似海，緣份若花！我是多麽地懷念著她，她的一舉手一投足都是那麽的動感美好，極像一首抒發激情的詩歌或浪漫無比的戀曲！她，無時不刻地在散溢著東方女性最優美的風韻和底蘊！我從愛上她那天起就忘不了她，她徹底地讓我懂得了一個真正男子漢需要的倔強性格和摯著追求的事業愛情！因此無論如何，我其實在為了她才活著，為一種千萬年來人們都追求的熱烈奔放至真至純至美的情感而執著堅強地活下了來......

    人生苦短，覆水難收，滄海難平！是她，無論我在何方何處，才會讓我體驗人生如此殘酷而絕美！我相信：天堂和地獄並非遙遠只是一步之遙或春秋之隔，曾經在世發生過的事情，絕不會如過眼煙雲般被自己輕易遺忘得乾乾淨淨......

    前兩天，女兒在哭泣中說起關於她媽媽的故事時，我猛地不停地擊打著自己的身體，真恨不得瞬間能回到過去，把她母親所受到的苦處全部讓自己承擔......

    「她受到的太多的苦處究竟為誰付出？她根本認為那是她應該理所當然去承受或付出的吧？對於她而言，再也沒有她毅然決定要做的事情更有現實的價值意義了—現在想起來，她的確在默默承受那些根不該承受的生命之輕重的打擊之際還深深地愛著一個讓她日夜思念男人了！無論如何，在那男人離別之後，畢竟在她的生命里銘刻下了深深的軌跡！她在生下他們愛情的結晶又長成女兒之後，就註定了她將面臨的即將是無情的刻薄的毒辣的虐待以及時刻在苦楚中誕生種種美好的渴望！她十六年來太苦太累了，她為愛情的盼望和承受生活的苦痛逐漸萎縮了生命的綻放，在極其無望的折磨下，她那閃亮的生命之花終被病魔悄悄地無情地摧殘著......」

    當女兒很是努力說到這裡時，再也不願訴說下去了！眼淚不停地沿著她的臉龐流下來......我不會強迫她說，我只有盡心撫愛地擁住她不停顫抖的身體！女兒其實何償不是承受了很多不該承受的苦處？我心裡在想：我該如何彌補自己當年留下所謂的過失？或許女兒很是懂事，她能理解我真實的情感！沉默很久之後，她又開始慢慢訴說著。

    「整整十多年來她甘願以卑賤的人格和辛勤的勞動在履行著所謂的贖罪，不但沒有得到那家人的所謂的諒解和同情，卻得到變本加厲的而無以復加的殘酷迫害！與其說她是自願承受的，不如說是她在遭受到沒有人性的暴力折磨，而這一切的一切的發生的最終緣由只有一個解釋：竟是她相信他會奇蹟般地會出現而徹底拯救她走出牢獄般的所謂富豪家庭生活......而那時，他竟怎麽找也找不到她？其實，即使他找到了她又能怎樣呢？她與那個醜惡的男人畢竟有婚姻之實，再加上醜惡男人的家族具有的社會勢力，確實是鬥不過的！他若沒有強大雄厚的財力和勢力，該怎麽和醜惡男人明爭暗鬥？不是這樣的翹楚強人，他就能夠輕易帶她走嗎？唉......她是知道結果的！所以，他就一直想怎麽找就再也找不到她了！直至她被折磨病很重後，那家人才覺得再怎麽殘忍也沒理由去折磨一個快死了的人，所以就打算放過了她和她的女兒，因為這樣，她女兒最後才有機會找到了她的親生爸爸！......」

    我相信女兒在無比悲痛的訴說中提到的全部事實是曾經真實的發生過的，所以我才會同樣感受到無比的悲痛和淒涼！以及在知道事實真相後產生了許多的激動與遺憾—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了！假如過去因為離開了她而留下無可挽回的過失，那麽唯有讓自己在念想中應有更多的彌補和付出的勇敢行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