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憑此劍斬斷一切吧 第一百章（落霙篇 四十九）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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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去的年歲里，時來運轉是霙秉承的人生信條，人降生如入戰場，時時與命運抗爭。599小說網 www.xs599.com向命運屈服之類的話她不曾說出口。

    清漪病態而扭曲的愛就是在這之下產生的。

    「後來，他帶我去看了家人，對於他們的結果，我早有預料。」清漪的表情不再陰沉，反而像是很樂意講述般。

    「他們死了嗎？」霙擔憂的問。

    「哈哈，死？是那麼容易的結果嗎？他們被砍去了雙手雙腳，弄瞎眼睛，割去舌頭，戳聾耳朵，灌入啞藥，釘在牆上，昭示全村的人。」

    見林顓造訪，村民們怕被追責，躲得不見蹤影，只留下掛在牆上的血肉模糊的三具「人彘」。

    「害怕嗎？」林顓摸著清漪的頭。

    「嗯」她怯怯地縮到林顓身後，「他們還活著嗎？」

    「這要看你怎麼定義活著了，依附地活，獨立地活，主宰般地活。」林顓靠近她哥哥的身體，拔出佩刀，在他肩頭再添一處創傷。

    「亦或是，只剩一口氣，任人擺布。」

    由於聲帶損壞，她哥哥發出的嘶啞聲令人毛骨悚然，清漪緊緊地握住林顓的衣襟。

    「都是因為你？」

    「是呀，他們都是，我的傑作。」林顓將佩刀遞給清漪。

    「他們可是你的家人，現在，我將抉擇他們活法的權力交給你，你可以選擇放了他們，也可以一刀穿心，結束他們的痛苦。」

    清漪拿著佩刀，猶豫不決地走上前。

    「怎麼？不忍心下手嗎？」

    「不」清漪喃喃，她揮刀割下六隻耳朵，塞到他們的嘴中。

    「我只想保持原樣，讓他們繼續痛苦。」

    「我再說一遍，他們可是你的家人啊。」林顓抬起清漪的下巴。

    「但這樣您會開心，我只要您開心就足夠了這是我對您的愛。」

    「林大人是如此的含蓄，如此迷人，我恨當初的自己，為什麼沒有早些感受到他的愛意。」

    霙感覺已經幾乎無法與她對話了，問出動機是她唯一留在屋中的理由。清漪是可憐人，她已經將自己當作林顓的依附品了，除了對林顓扭曲的愛，她已經一無所有。

    家庭被摧毀，家人經歷非人的折磨，與小楣年齡相仿時被束於樓閣之中，與外界隔絕，喪失獨自生活的能力，她沒有別的選擇，唯有順從。

    「那你為何淪落至此？」

    清漪稍微遲疑一下，並沒有回答霙的問題。

    「你知道嗎？林大人嫌我年幼，他珍惜我的身體，說我是世間珍寶，不應被凡塵玷污，所以從不與我同房同床；但他不知道，每個無眠的夜晚，我的愛意，都會滿滿地溢出來，我會悄悄溜到他的房間裡，騎在他的身上，讓溢出的愛意順著身體，順著腿流下。林大人一定不知道，我已經悄悄地，愛了他無數次。」

    「那你為何淪落至此？」

    「林大人喜歡折磨得罪他的人，我就會，幫他將那些仇人的指甲一根根拔掉，再重新紮回肉里，你知道嗎？每當他們露出扭曲的神情時，林大人都會獎勵我，讓我坐在他的腿上，還會撫摸我的手。我會故意將斷指的傷口撕開，讓我能在被撫摸時感受到鑽心的愛意。」

    「那你為何，淪落至此？」

    「我喜歡林大人，我愛他的一切，他會不計一切代價索取他想要的一切，我將永遠活在他的」

    「可林顓已經把你拋棄了！不要再自欺欺人了，從幻想中醒來吧。」

    「幻想拋棄你給我住嘴！」清漪的情緒失控，將霙撲倒在地，死死掐住她的喉嚨。

    「連同你一起作為送個林大人的見面禮吧。」

    由於少了中指，她左手的力道終究是小了些，霙輕而易舉地將她的手掰開，反手將清漪摁倒在地。

    「我沒心思和你打鬧。」霙的聲音逐漸變冷，她已失去了耐心和憐憫。「不要再逃避了，面對現實吧。」

    身下傳來清漪的啜泣聲。

    「都怪那個女人將林大人，從我身邊搶走了」

    「誰？」

    「孟玥——」

    那天清晨，清漪感覺渾身疲倦，她為了等林顓回來，幾乎徹夜未眠。

    手臂上又多了幾道劃痕，為了讓自己保持清醒，清漪用刀尖在手臂上一遍遍地刻寫林顓的名字。

    「只要我寫夠一百遍，他就會回來了。」

    熹微之中，她望見了馬車的輪廓，來不及整理衣冠，霙便跑了出去。

    「夫人，冷。」家僕的勸阻被遠遠地落在身後，她現在只想見到林顓。

    然而，當她掀開車簾時，卻看見了另一個女孩的身影，看起來比她年齡還小，水靈靈的眼睛若蘊繁星，與林顓暢聊著，時不時地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而林顓，根本沒有注意到車外的清漪，依舊與孟玥暢談，甚至還，握住了她的手。

    「那是林大人新的侍女可為什麼，和她那麼親密。林大人疏遠了我，林大人拋下了我林大人不再愛我了，全都是因為她！是她奪走了原本屬於我的一切。我以為，只要讓她從世界上消失，林大人的愛就一定會再回來，可當我舉劍向她時，林大人竟然用身體擋住了劍，甚至還無為了她將劍刺向我。」

    「後來，他就將我趕了出來，等我醒來時，已是趙安的侍女了，林大人雖偶爾來趙安府上，但再沒看過我一眼，就好像，之前對我的愛全部是夢一般。」

    因為那根本就不算愛啊。霙在心底吐槽。「所以你因愛生恨嗎？」

    「恨？」清漪搖搖頭。「我怎麼可能恨他呢？我只是，想讓他回來，讓我回到他身邊，你看今日盛大的筵席，滿座賓客為何從四面八方趕來為趙安祝壽？」

    「因為他是知州啊」霙不想多談這背後的緣由，她寧可把人看的簡單點。

    「但林大人在他們之上，只有林大人是被趙安親自登門邀請的；其實，包括趙安在內，都是林大人的棋子，他之所以能取得現在的地位，全是林大人的功勞。」

    「怎麼可能？」霙不敢相信身居高位的知州也會在林顓的勢力範圍之內三年後的蒼藍城，到底變成了什麼樣子？

    「所以，滿座賓客，其實就是滿盤棋子，好在孟玥已經死了，只要將林大人滿盤的棋子都抹除，他就只剩下我了。」

    「你有沒有想過，林顓也會被你毒死。」

    「那樣更好！」清漪的聲音變得激動。「我也準備了自己的一份，一同赴死，也是一種愛不是嗎？」

    瘋了她已經徹底瘋了，這是霙作出的唯一判斷。

    「你就不怕，我把計劃告訴他們，告訴趙大人，告訴林顓嗎？」

    「沒有用的。」清漪笑了笑。「距離宴席開始還有不到一個時辰，馬上你們就要被要求入席；而且你知道我把毒投到哪裡了嗎？」

    「只要一件件查」

    「那就讓我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吧，在不引起恐慌的情況下。」

    霙放開清漪，望了望她，冷冷地笑著。

    「你活得失去了靈魂，只剩下一具皮囊。」

    「那又如何呢？」清漪舉起右手，端詳自己的斷指。「就算只剩下殘缺，我的本質依然沒有變，依然能回到原來。」

    「那根本不是原來的你！」霙氣不過，狠狠地扇了清漪一耳光，她沒控制好力度，清漪踉踉蹌蹌地從地上爬起。

    「抱歉，我沒注意把你弄疼了。」霙立馬道歉。

    「倒是很像，林大人疼愛我的感覺。」清漪的眼神遊離。

    「你不是告訴我，你的名字有很美好的意境嗎？可我在你身上找不到一點清漪的影子，池中荷花凋零，成了一潭死水。被濃霧籠罩，蘭槳杳然不見。」

    「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無法改變了嘛。」

    「但若林大人不願看到你犧牲他的棋子呢？」霙質問。「你說過他會為了想要得到的一切事物不擇手段，既然拼命得到了，又怎會輕易放棄。」

    清漪低下頭，沉默不語。

    「其實，你根本不了解林顓吧。」霙踱到門口。「他真的拋棄你了麼？還是只是，為了歷練。你有沒有考慮過？」

    「沒沒有」

    「那你就擅自為林顓做決定？」

    清漪的瞳孔放大，掩面而泣。「可他已經與我形同陌路了，我又怎會知道林大人的心思。我想去問但怎麼可能？」

    霙俯下身，輕拍清漪的背。「不是還有我嗎？」

    「你？」清漪疑惑地看著霙。

    「既然我能受邀，還是有一定身份地位的，早年間我與林大人有些交際，倘若心情好的話，興許能幫你問知一二。」

    「真真的嗎？」清漪興奮地握住霙的手。

    「但可惜」霙故作惆悵狀。「我就要被你毒死了，天知道還能不能在被毒死前張開嘴。」

    「唔」又是一陣沉默，清漪緩緩將毒藥的位置告訴了霙。所有餐盤和杯盞的內部都被她留下了痕跡。

    「對不起」清漪竟開口道歉。

    霙徑直走到門前，仍有一個暗殺者沒有被發現，她如果在宴席上引起騷動，勢必會有人趁人之危下手。筵席即將開始，這樣的事一分一毫都不能耽擱。

    「道歉的話，如果有機會，你親自對林顓說吧。」

    對於自己被迫演的戲，霙頗感無奈，清漪已經陷得太深太深了，即使有人願意將她拉出也無濟於事。

    不知為何，她也不願意檢舉清漪。

    「她已經夠悲慘的了，就讓她再多在夢中沉浸一會兒吧。」

    當霙走出房間時，卻不見了郭琦的蹤影。

    「奇怪？不是說好在原地等我的嗎？」

    樓上的後廚傳來廚師長的訓斥聲，霙依稀聽出是後廚的一把切菜刀不見了。

    閣樓某個黑暗的角落裡，郭琦被狠狠地摔在地上，一切來得太突然，他還在回憶弋兒的病，就被人從背後擊暈，捆住雙手雙腳。蒙上了眼睛。

    「放開我！你是什麼人？」他的後腦隱隱作痛。

    「噓！」一根手指貼在他的嘴上。「安靜點，好戲就要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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