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耳換了很彆扭的普通話說:「小事小事,想讓我老漢摸一下的人多得是。你命好,趕得巧,爺爺給你點甜頭吃。」說著他從那個黑色的垃圾袋裡,拎出來一串東西:竟然是一掛精緻玲瓏的小粽子。
「把這個吃了,你這個是陰毒,說不得,也別問,吃了爺爺的藥食,就散咯。」他就提著那掛小粽子伸過手來,我們仨誰也沒接,倒是旁邊那個小帥哥躬身賠笑地接過來,神秘兮兮對我們笑道:「這是好東西呢,不識貨!」
年輕差人把粽子塞給我,回頭對一隻耳老頭說:「姜爺,您瞧這個。」說著他去到辦公桌旁,拎起裝衣服的袋子晃了晃,右手伸出四個指頭比了比。
當時不知,我還心想這個一隻耳老頭跟老穆是本家?只見姜爺從年輕差人手裡望了一眼,搖頭嘆氣:「前天縣裡也是一樣,昨天五嫂包了八吊子,這個娃兒……」他回頭看我:「你愣著做啥子,吃撒!幾哈些吃完,哪個叫你在這裡聽閒話?」
我心裡犯嘀咕,看了看中年差人,他冷笑一聲,還是那個年輕差人解釋說:「你那兩個熊貓眼,非吃這個『藥』,要不然,嘿嘿,明後天好好一姑娘,就啞嘍。」
再看佟歌和老穆,他們倆也是一臉的半信半疑。雖說那會兒也是半大不小的大四生了,但還真沒經歷過這種事兒。雖然一隻耳老頭不解釋,但那個年輕差人的話還是挺有說服力——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信。
我們仨坐下來,左顧右盼地看看他們倆,佟歌仔細研究那粽子,老穆很莊重的神色,是在鼓勵我吃就吃吧!還能怎樣?剝了吃唄。一串八個竹葉包的玲瓏小粽,就算是女生也能一口一個,可能八個捏一塊,也就是一個那種蠢笨的大粽子的分量。
剛露個尖,見裡面是黑色的米,突然的我就想到外婆當年「供奉」用的雙色米,但又不一樣,以前我也以為外婆的供具里裝的是白米和黑米,後來有一次特殊的機會,才知道那都是白米,其中一半是用很複雜的方法做出的深黑色,和粽子裡這種泛著深紫色的黑米不一樣。
手裡這個還沒剝完,一股淡淡的清香撲鼻而來,我才一小口一半就沒了,細細咀嚼,發現口感沒有普通的粽子那麼黏,但是味道真的很棒。分辨出有竹子的清香、桂花和柚子的味道,還有一絲很涼爽的苦味,粽子裡也全都是米,並沒有棗子肉餡等物,但比我過往吃過的任何一種粽子,都回味無窮。
我見老穆咽了一口吐沫,就讓他們兩個也吃,老穆還是很緊張地推辭,可能以為這是給我解毒的什麼仙丹聖藥,生怕我吃不夠就啞了。我硬塞給他和佟歌,雖然好吃,但我們吃了早點的,而且早上從噩夢中驚醒,親戚也來了,精神還好,可身體不像平時那麼有活力。
老穆推不過,抬頭問:「姜爺,這個粽子吃幾個管用啊?」
姜爺轉頭又用很彆扭的普通話問我:「你心口長沒長啥子東西啊?」
我聽著怎麼那麼猥|瑣呢,就看著他搖搖頭。他很不耐煩地說:「兩三個就夠了嘛,小鬼命大得很!」佟歌一個也沒碰,去給我們倒了三杯水,我和老穆三個五個的麻利吃完了。佟歌甜甜地問:「姜爺爺啊,這個是什麼粽子啊?」
姜爺和中年差人看電腦屏上的一些照片,偶爾還用一些手勢打啞謎,刻意擋著我們的視線,根本沒搭腔。還是那個小帥哥差人笑呵呵地說:「這叫蛇粽,今天呢,就問你們一點昨天晚上的事,你們在這裡的所見所聞都不要隨便亂說,也別問太多問題。以後有需要呢,還會找你們的。稍等吧。」
老穆一聽「蛇」字,一臉吃了蒼蠅屎的表情。我呢,只是身上麻了一陣,畢竟小時候被蛇咬過,但因為太好吃,抵得過心理不舒服的滋味。「你怕什麼啊,又沒蛇肉,沒吃出來有點苦味兒麼,可能是蛇膽什麼的東西吧?」老穆被我說得有點不好意思,尷尬地傻笑。
「喲呵,這位同學有點見識啊。」我發現這個年強差人說話的時候,在我們三個當中,看佟歌的時間多一點,而佟歌只是低著頭出神,我都有點心疼她了,平白無故被捲入我的事。
姜爺再次回頭,斜著眼睛問我:「你老家哪裡的?」
我如實回答,只見姜爺旁邊兩位差人互看一眼。姜爺好像在琢磨什麼事兒的表情,愣了半天,又嘆了口氣:「走走走,快走,問完話各忙各的去。」兩位差人也都起身,姜爺把那個垃圾袋遞給我:「等下子要是想吐,嘔到這裡頭,我要帶走。」
好端端的我還沒什麼感覺,反而被他的描述弄得有點噁心了。然後我們六個又從走廊走到底,拐了個彎,來到一個光線有點暗的大「辦公室」,裡面格局有點奇怪,進了門是個大房間,窗戶很高,是橫著的一個長方形。左邊三間小「套間」,鐵門都開著,每一間裡都是一張小桌子,對面靠牆放著一個帶桌板的鐵椅。幾個小「套間」里,連窗戶都沒有,沒開燈,黑洞洞陰森森的。
我們就在外面的套間裡,關上門坐下來之後,中年差人主要負責問話,年輕差人記錄,那個姜爺也不坐,就在屋子裡轉悠,邊啃雞爪邊聽,吃盡了就抱著手踱來踱去,不時打斷中年差人,問一些我們覺得很無關緊要的細節問題。
整個過程沒我們想像的那麼複雜,我們三個人也始終在一處,沒被單獨分開問。原來他們調過監控,昨晚我和福熙見面的時間,就只有我們三個往林子裡那個彎兒的地方去了,但整片漱湖就只有那個地方是個死角,而且旁邊一排地燈到那邊就沒了。之前特意在那個彎兒裡面裝過一個攝像頭,可不知道什麼時候壞了,也沒人換新的。
這些當時我們三個都不知道的細節,還是那位年輕差人後來告訴我們的,這是後話,這裡不再贅述。我不確定姜爺是否看出我們隱瞞了福熙說姥瓮的事兒,因為他渾濁的眼睛裡,有一股非常犀利的東西,好像一根針,無論什麼人都會被他扎一下。
姜爺讓我仔細說福熙當時的樣子,我就細細描述了一遍。突然我肚子裡翻江倒海的像是喝多了雜酒,一陣噁心的感覺塞滿胸腔,從老穆手裡一把扯過那個垃圾袋,蹲門後面吐去了。這次真的要吐掛了,老穆和佟歌在我身後,只聽老穆連連驚呼「我曰!我嬲!」
再一看袋子裡吐出來的,是一小團一小團帶著黑絲的紫紅色東西,有點膠質的感覺,竟像是果凍的樣子。剛開始幾大口吐出來的全是這玩意兒,害我以為自己吐血了,驚出一身冷汗,細看之下比吐血還可怖,因為沒見過啊!反倒覺得嗓子眼裡更噁心了。
我剛開始大嘔了幾口,後面就是乾嘔,後來幾天肚皮都還疼。說實話當時我真的害怕了,也全然信了中毒之說。心裡突然一亮:難道這就是昨晚福熙不讓我靠近他,但我又差點跑過去的原因?
佟歌當然也害怕了,一個勁問我要不要緊,給我拿紙倒水讓我漱漱。她又問姜爺這些是什麼,姜爺瞪了她一眼沒搭理,還是那個帥哥差人幸災樂禍地說:「讓你們別問那麼多,還問。」說著對佟歌揚了一下頭,佟歌也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吐完了之後,姜爺過來把垃圾袋奪過去,扎了口子就那麼拎著。
大概問了將近一小時的話,最後中年差人突然變得很和藹,給我們說了好多話,中心思想大概就是讓我們不要對外擴散,更不許添油加醋地顯擺。我們仨當然連連答應啊,誰想在這個聽上去神聖,進去了其實很陰森的地方串門久坐?要出門的時候,姜爺叫住我,問我知不知道,老家那個村里,大約二十幾年前鬧怪病,死了很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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