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神石像活了。筆神閣 bishenge.com
這是第二次在我面前活過來。
第一次是在汶水河上,當時我差點被它捏死,還是劉老先生救下了我。如今在這座廟裡,只有我自己一個人,它再次活過來。
還說要審我,要點我的兵。
河神請兵令已經破碎,這河神依舊想要我的命。
我抬頭望著偌大的石像,心裡直發顫,話也說不出來,後背倚著大門呆呆地站在那裡。
而石像也沒了動靜。
僵持了一會兒,我都慢慢冷靜下來了,那石像還是原本的樣子,不說話也不懂。
這時候,我心裡犯嘀咕,卻也猜不透怎麼回事,可不管怎麼說,當務之急是趕緊逃離這河神廟。
我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下門,還是推不開,想來剛才這大門緊閉應該是這石像的緣故,而非逃走的「孫瞎子」。
沉默片刻,望著石像問了句:「你真是汶水河的河神?!」
聲音迴蕩在廟裡,而石像亦動了起來。
它伸出巨大的手掌,壓在我的後背上,猶如一塊巨石壓在身上,當即讓我趴在了地上,差點沒吐出一口血。
「本河神受千萬人的供奉,豈能有假。」
威嚴的聲音響起,震耳欲聾,而後又向我施壓。
「陳平安,你冒犯神威,褻瀆祭祀女屍,還對本神不敬,可知罪?」
我心裡自是一陣謾罵,什麼狗屁的罪,反正我不覺得這是罪過。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這種情況下,我也只能是附和著說:「河神,我知道自己做得不對,您大人有大量,就不要和我一般計較了,就放我離開吧,日後我肯定常來給您上香。」
「放肆!」它憤怒的喊了一聲。
聲音震的廟頂的瓦片都顫抖起來。
脖子一縮,我也不敢再說什麼了。
石像手上的力道又加了一分,壓得我有些喘不過氣了,口中威脅道:「河神請兵令已碎,今日時辰也不對,暫時無法點你為兵,今日姑且先將你的魂兒給抽出來,等過幾天再擒你下水為兵。」
好話也說了,卻沒什麼卵用。
我也裝模作樣的求饒了,仰頭瞪眼,罵道:「你狗屁的河神,我看你就是一個害人的邪祟!那晚小九鎮住汶水河的時候,怎的沒見你出來?現在倒是來找我逞凶了,有本事你就等她回來。」
「哼,還敢妄言!」
巨大的石手將我從地上抓了起來。
石像抓著我,回歸到原位,將我舉到了它的面前,像是憤怒之下要把我吃了一般。
我身體被控制住,只有四肢還能動,拼了命的掙紮起來,手腳的力道打在石像臉上,卻沒有半點作用。
隨後它用兩根手指拎起我的脖子,另外一隻手點在了我的腦袋上。
一股寒氣頓時從我腦袋侵入身體,身體變得麻木,失去了知覺,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離魂!」
它喝喊了一聲。
聲音極大,震的我耳朵「嗡嗡」的響,腦袋也懵了。
恍惚之間,便被它抓住了機會,將我的魂兒從身體裡抽出來大半。
大多數人在受到極度驚嚇的時候,會出現「掉魂兒」的現象,但那所謂的魂兒僅僅是極少的一縷罷了,一縷魂離體不會危及生命,只不過出現嗜睡或者高燒等情況。
如今,石像是將我的靈魂全部抽離了出來。
那種感覺很奇妙,難以名狀,如夢似幻一般,思想無法控制身體,意識和感知完全脫離了出來,肉體就只是一具無用的皮囊。
若真是靈魂完全脫離出身體,我也就死了。
靈魂一點點被剝離出來,我只能承受,沒有任何辦法來阻止,當我的靈魂和身體只剩下最後的一點聯繫之時,石像卻停了下來。
「咦?」
它驚呼一聲,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竟將我放開了。
我從石像的手裡落到地上,靈魂不受拉扯,瞬間回到了身體裡,所有的意識和感知又都恢復了。
而落地的疼痛,也讓我真切的感受到了。
差點把屁股給摔成兩半。
我顧不上疼,從地上爬起來,看了一眼前面的石像,卻發現石像已經平靜下來,恢復了最開始的樣子,沒有半點活性,又成了石頭。
而且,石像的兩個眼睛裡,流出一滴滴水珠,宛如眼淚。
河神流淚。
我搞不懂是怎麼回事,可總歸是逃過一劫,心裡還是鬆了一口氣。
河神石像眼中流出的淚珠,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就像水銀一般,密度很大,從高處落到地上,還是成一個圓珠狀。
昏黃的燭光下,那些水珠呈現殷紅色,很是奇特。
不知道這東西是什麼,也沒敢去碰,只想著趕緊離開。
這一次,我推開了河神廟的門,也沒用多大的力氣,應該是那作怪的東西不在了的緣故。
離開河神廟,趕緊跑回了家。
回家後,我將大門鎖上,又把房門關好,換了一身乾衣服,又倒了口熱水喝,這才平緩了不少。
鬧了這么半宿,自然是沒了睡意。
我索性攤開了從汶水河裡撈上來的羊皮紙,紙上密密麻麻的小字,其中一面不是現在的簡體字,是一些古字,有的繁雜如畫,有的簡約成線。而另一面則像是特意翻譯了這些古字,是現代的漢字,看上去筆墨還是新的。
大體看了一遍,我才知道,原來這上面寫的是一些法門。
世間的法門有千萬種,大如道法、佛法之類的,更多的是小法,就是民間的一些小道法門,常知的便是村里那裡能驅邪捉鬼的神漢神婆的法門,比如立筷問鬼、點菸請神、五鬼招財等等。
羊皮紙上記載的倒不是這些法門,而是一些我從未聽說過的法門,大多數還都和黃河有關係,處處牽扯到黃河。
記得小九離開的時候,和我說過,要我好好修行,想來是讓我學習這些法門。
我從未想到過,自己竟然有一天要放下科學書本,來研究學習這些陰陽鬼神的東西,不過這些法門看著挺有趣,我便按照上面寫的背下來。
這些法門都是有針對性的,不能現場檢驗是真是假,也不知道有沒有效果,只能是先記在了腦子裡。
分散了注意力,我心中的恐懼也少了,整夜沒睡覺,就盯著那羊皮紙看到了天亮。
還是一陣敲門聲把我給驚醒了。
「誰呀?!」我沖外面喊了一聲,同時趕緊將羊皮紙貼身收起來。
外面那人回應道:「我!」
我聽出是齊酒鬼,心中也鬆了口氣,趕緊跑出去將門打開。
開門後,他的樣子把我嚇了一跳。
齊酒鬼身上常穿的破爛大衣沒了,只有一件髒兮兮的毛衫,腳上的鞋也跑沒了一隻,臉上還有些血痕,像是什麼東西給抓了,雙眼布滿了紅血絲,一副疲憊的樣子。
我是第一次見他這般狼狽的模樣。
「你咋了?」
齊酒鬼瞪著我打量一番,沒好氣的說道:「你這娃子倒是早跑了,安穩回來睡覺了,你可知道昨晚上差點要了我的命。」
肯定是勾欄里發生的事情。
不過這是可怨不得我,還是齊酒鬼慫恿我去的,也是他挑的事,要不然也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們。
我叫苦道:「是你要去勾欄聽戲的,也是你主動幫劉老先生,我還差點遭了秧呢,從汶水河遊了大半夜,才活著回來的呢。」
齊酒鬼沒說話,一把推開我,自己跑進了家裡。
直奔我家床下的酒去。
拖出酒瓶來,用手就給開了,打開後猛地灌了半瓶。
喝了酒,便舒服地躺在了椅子上。
「我告訴你,昨天也多虧你小子機靈,跑得快了,否則的話我還真保不了你呢。」
我追問:「到底發生什麼事?」
「昨天夜裡勾欄那場大戲,原來就是給你唱的,是有人設計了你,其中的內情我不甚清楚,但可以確定的是,你被人盯上了,日後怕免不了會有麻煩了。」
聽齊酒鬼說的挺嚇人,我也有些擔心。
「什麼人盯上我了?他們圖謀我什麼?」我問道。
齊酒鬼搖頭:「現在還不知道圖謀什麼,說不定也是為了那個寶,但也可能是我想多了,畢竟那些人雜七雜八的,也沒有憋寶人的本事,不可能這麼快就全知道了這裡有寶,很可能是為了別的事情。」
「這事我再給你查查去,能驚動各個勢力和那些牛鬼蛇神的事,瞞是瞞不住的,很快就會有消息。」
我點頭,沉默片刻,又問道:「對了,那些勾欄聽戲的到底是什麼人?」
「我能認出來的,有幾方陰陽勢力的人,他們都是黃河邊的勢力,卻很少共同出現。另外暗中還有些道行不淺的妖邪鬼祟。至於是誰主導了這場大戲,我還不清楚,但他們的目標一定是你,而且應該和汶水河鬧出來的大動靜有關係。」
說到這裡,他又補充一句。
「對了,那姓劉的撈屍人,應該知道點內情,剛才我們一塊回來的,只是他對我有所隱瞞,並沒告訴我。你要是想弄清楚,可以去問問他。」
我低著頭,沒有說話。
齊酒鬼累的夠嗆,也沒再搭理我,躺在椅子上睡著了。
沒一會兒功夫,我家大門外便傳來了喊聲。
「陳平安,陳平安,河神廟裡出事了,河神向你下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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