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姚的身子一寸寸冰涼下來,她看著夕兒從黑暗中走出,就立在其中一隻紫色蜘蛛身旁,柔軟的手從蜘蛛毛茸茸的肚子上撫過。
「乖,等下讓你們吃個夠,這小姑娘的肉應該嫩著呢。」
對上夕兒那嫵媚惡毒的眼,久姚強忍住心底的惡寒,冷冷問道:「你為什麼在這裡?」按英招所說,風青陽設下三道關卡,而夕兒這裡卻是第四道。
夕兒勾著蘭花指說:「青陽帶著無赦去魔界了,我不放心這裡,就過來看看,沒想到還真闖進來幾隻不怕死的老鼠呢。」
久姚堅定道:「遇上你是我倒霉,但我今天一定要救出虞期,我一定要打敗你!」
夕兒抬起袖子,掩嘴嘲笑:「打敗我?小姑娘,你師父沒教過你這種時候該跪地求饒嗎?今天可不是月圓之夜,你打得我嗎?」
「不試試看怎麼知道。」
夕兒笑的更鄙夷了:「我幫你數數啊,你可要同時對付五個敵人呢。本來讓泗水河神把你帶走不是挺好嗎?至少不會很快就死,你怎麼就一根筋,非要闖到這裡來呢?不過,來就來吧,反正你也已經沒用了,那就死在這裡好了。」她冷笑:「寶貝們,用餐的時間到了,最好是將她吃的連魂魄都不剩。」
紫蜘蛛們得到指令,興奮的腹部一縮一鼓,從四個方向爬向久姚。
久姚無法形容心中有多恐懼,這些蜘蛛的個頭,比她還大,各個張著嘴,吞吐著惡臭的汁液。她兩手抓了兩把掌心雷,飛快朝其中兩隻蜘蛛丟去,接著再挪動步子,朝另外兩隻丟出掌心雷。
平地雷響,蜘蛛進攻受阻,卻並沒受到多大的傷害,它們調整了片刻就又爬上來,攻勢比方才更要激烈。
其中一隻蜘蛛在離久姚還有八尺遠的時候,突然朝她噴出蜘蛛絲。久姚連忙躲開,蜘蛛絲就擦著她的衣角噴在了牆壁上,久姚親眼看著粘了蜘蛛絲的石塊快速的變黑冒煙。
她大喝一聲,旋身到半空,迅速結印,召出一大片熊熊烈火,從上至下像個斗笠般的傾倒。
蜘蛛怕火,被這麼一燒,有兩隻立刻逃出去好遠,另外兩隻也被灼傷,對久姚的威脅明顯降低。
久姚趁熱打鐵,將那支長頸小瓶拿出來,想按照司宵所說,試試將這幾隻蜘蛛收進瓶子裡。
誰料本在觀戰的夕兒,一瞅見久姚拿出那瓶子,頓時眼底閃爍出貪婪的光,變出一支匕首朝久姚擲去。
久姚剛要誦念口訣,就看見一道寒芒射向自己。她想避,卻快不過寒芒的速度,直到肩膀被匕首釘了進去,她才慘叫著失去平衡,被撞到了牆壁上。
沿著牆壁滑下時,久姚才感覺到這疼痛是多麼的難忍。肩膀像是被撕爛了,血一直在流,她無力的滑落在地,那長頸小瓶從她的手裡脫落,滾到了夕兒的腳下。
夕兒得意的撿起了瓶子,對四隻蜘蛛道:「都吃了她吧,她已經沒法再站起來了。」
誰說她沒法再站起來了?久姚咬著牙,捂著流血不止的肩膀艱難的站了起來。而在她站起的這段時間裡,四隻蜘蛛離她越來越近。
她使出渾身力氣,想拔出佩劍,可雙手剛有動作,就被夕兒變出條繩子牢牢的捆住。久姚的雙手立刻就不能動了,她使勁掙扎,狠聲喘息,卻只能看見肩頭的傷口更加崩裂,鮮血汩汩而出,淋了一地。而隨著血流的越來越多,她也察覺到眼前的眩暈,她死死咬牙忍住,朝著一隻已經近在咫尺的蜘蛛狠狠的踢過去。
蜘蛛挨了一腳,縮了縮腦袋,繼續靠近久姚。她再踢,嚎叫著把它們一個個踢開。它們再上前,她再踢,在生死的邊緣瘋狂的掙扎著。
蜘蛛們屢屢受挫,漸漸暴躁起來,毛茸茸的腳在地上使勁搓了搓,然後張開噁心的大口,朝久姚發起最後一擊。
她沒有力氣再踢了,眼睜睜看著蜘蛛們逼到身前,緊繃的心在剎那間被不甘所淹沒。
那扇大門的後面就是虞期了,她已經走到了這裡,若是就此死去,她怎能甘心?
她不甘心的!
她要救出虞期,就如她臨行前向諸天神靈借法那般,不論能否借成,都要為了虞期過這刀山火海。
只是,若九天有靈,賜她神法,她是不是早就抵達虞期面前,擁抱他了?
久姚不甘心,不屈服,滾燙的淚水模糊了視線。她閉上眼,在心裡念起一道同歸於盡的咒語。她要賭!賭她贏!賭她置之死地而後生!
咒語很快就默念到最後幾個字句,可這時,腦海里閃過一個金衣女子的身影,她像是衝著久姚搖搖頭,竟教久姚沒來由的停下念咒。
這金衣女子,正是她在祈求借法時隱約看到的那個,此刻久姚終於看清了她的模樣,華麗的金衣加身,面如玉色,目光神聖而威嚴。
她凝視久姚,雙手飛快的結印,久姚被捆住的雙手竟也瞬間掙脫夕兒的鉗制,隨那金衣女子結出同樣的手印。
夕兒一驚,對上久姚忽然睜開的眼,這瞬間她驚呆了。久姚的眼眸竟然化作浩瀚的金色,擁有無上的神聖和威嚴。
腦海中的金衣女子,微微啟了丹唇。久姚也自然而然的跟隨她的節拍,輕啟芳唇,念道:
「四方……殺滅……」
剎那間,刺眼的金光從久姚手間飛出,以她為中心化作一場浩浩風暴。金色所到之處,黑暗無所遁形,掀起的熱浪比火更熱更燙,射穿四隻蜘蛛的身體,瞬間便教它們飛灰湮滅。
夕兒在漫天的金色里絕望的慘叫,完全不明白,為什麼久姚會忽然發揮出這樣的威力。
這威力不是普通的仙法,是什麼?究竟是什麼?
夕兒摔在了地上,一口一口的吐血。漸漸消散的金光里,久姚在向她走來。那雙金色的眸子是那般高高在上,夕兒忽然覺得,此刻的自己在久姚面前,就是一隻隨時會被掐死的螻蟻。
她連滾帶爬的想逃:「青陽……青陽救我……青陽!青陽!」
久姚拔出佩劍,追上夕兒,此刻心中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不能讓夕兒去通知風青陽!
她俯身,揪著夕兒衣服強迫她面對自己,一手將劍狠狠的送進夕兒心口!
劍刺進去的瞬間,久姚就被夕兒噴出的血濺了一臉,血的溫度驚醒了久姚,腦海中的金衣女子消失了,久姚望著夕兒至悲至痛的雙眸,忽覺得自己方才為何那般殺伐果決,竟對夕兒如此狠。
夕兒那雙至悲至痛的眼裡,瞳孔在放大,目光在渙散,一層水霧化作淚水流淌出來。
久姚無法移開視線,只覺得那眸子裡有什麼東西在揪著她淪陷進去,然後她感到天旋地轉,自己好像真的跌入到什麼東西裡面,再定睛一看,她吃驚的發現,自己竟然到了一座宮殿裡!
這是哪裡?她不是在堯光山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座人間的宮殿?
周遭來來往往的人,他們怎麼那麼慌不擇路,他們遭遇了什麼,為什麼都在四處奔逃?
久姚懵然的看著周圍的一切,陌生的宮殿,逃散的宮人,滿地破碎狼藉的器物。一個宮女從她身邊跑過,她伸手欲抓,手卻從宮女的身上穿了過去,什麼也抓不到。
這是?
久姚詫異的瞅著自己的手,又試著去觸碰身邊的器物,同樣的,手穿過器物,什麼也感覺不到,只得收了回來。
「這裡到底是哪裡?我為什麼會來到這兒?」她不禁喃喃。
腦海中又浮現出金衣女子的身影,她紅唇輕張,說道:「這是她的記憶。」
「她的記憶?你是說夕兒嗎?為什麼我會突然看到她的記憶。還有,你是哪位神靈?剛才是你借法給我,助我打敗他們的是嗎?」
金衣女子緩緩點頭。
久姚這下全明白了,原來她的「借法」成功了,當時腦海中一閃而逝的金衣女子,便是願意借法給她的神靈。金衣女子不願說出自己的身份,她當然也不會問。
只是眼下這事離奇,為什麼她殺了夕兒後,竟會跌到夕兒的記憶世界?
這時,久姚的面前跑過來兩個女子,一位少婦,一位姑娘。
兩個女子都穿著粗布麻衣,卻掩不住貴族的氣質,而其中一個女子正是夕兒,卻不是如今這濃艷妖媚的樣子,而是清麗多姿,絲毫不遜色於妺喜。
「夕兒,他們要殺進宮了,你快和我一起逃吧,我娘家有仍氏勢大,定能保住我們的!」少婦拉著夕兒說道。
夕兒道:「那個反賊殺了王兄,又怎麼會放過和他流著同樣血脈的我,而王嫂你不同,你是王后,對他們構不成威脅,他們不會多管你。你快逃走吧,定要把王兄的遺腹子生下來好好養大,若是女孩便罷了,若是男孩,有朝一日定要再打回來,奪回我夏后氏江山!」
「那你呢夕兒?你不走嗎!」
「我不走。」夕兒流著淚道:「我會死守王宮,苟且偷生,找機會割了那反賊的狗頭,給王兄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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