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大王的壓寨夫人
凌深覺得一定是他家凌老大今天忘拜文曲星了,他才會這麼背,先是中了根似乎塗了點麻沸散的針,然後又是被砍了一刀,雖然砍他的人最後收了勢,但他還是悲劇得被劃了下。
負責給他包紮傷口的人說,幸好針上有麻沸散,不然准得疼得人要死要活的。
凌深瞪了他一眼,沒成想這人經不住嚇,手抖了下,剛包好的傷口又被蹭開了。大片的紅暈染開來,他本人沒什麼感覺,最疼的時候已經熬過去了,現在整個肩膀又沒什麼知覺了。倒是一旁的於狁看著覺得過意不去,親自過來給他包紮傷口。
凌深現在已經將整件事的來龍去脈想通了,無外乎他們這邊還等著消息,負責找人的那隊人馬卻在找到人後直接動手了。據說是因為發現人不在,便想直接燒船,卻不料這燒到一半人回來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地把人全給綁了,就省去遞消息的時間了。而他們跟上來的時候,正是這隊人馬搞定了全部,準備再收拾一下現場就把人給他們送過去來著。
這隊人馬不認識他、也不認識他們從人市雇來的人,好在他們還認識於狁、其中也還有幾個認識楊普的,倒沒真打起來,但還是有那麼幾個受傷的,其中就包括大當家的他自己。
那時候凌深正因為那一聲「當家的」走了神,沒注意到自己面前有個人舉刀砍過來,還是於狁看到了,趕緊喝止,但還是沒趕上,就連他自己想躲開,也沒能完全避過這一刀。
這一刀落在肩胛骨上,鑽心的疼,是麻沸散都無法抑制的,讓凌深頓時有種回到十一歲那年,被人一棍子敲在腦袋上,那時候因為被暗算而產生的各種感覺大概和現下差不多吧。
於狁正給凌深扎繃帶,見這人一聲不吭地坐在石頭上,擰著眉問道:「你若覺得哪裡不舒服,趕緊說一聲,別這樣悶聲不響的?」
凌深聽了抬頭看向於狁,戳了戳自己的心窩:「這裡難受。」
於狁嘴角抽了下,但還是保持鎮定道:「你受傷的是肩膀。」
但我心裡難受。凌深剛想說這句,轉眼就見一個人從山上走了下來,他身後還跟著幾個人,其中還有個人抬著個似乎受了傷一同向他們這邊走來。凌深一看到為首的那人,便覺得胸口更加難受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幾日前他們還說起的趙雲洲。
這人大約三十歲的樣子,面容剛正,眼底因近日連夜追蹤這群冰原強盜而有些發黑,然這並沒有掩蓋住他眼中的凜然,這人光是站在那兒,便讓人覺得是個正氣的人。當然,凌深還知道這人是個心細的,從他手繪的那張地圖,以及不留線索帶人追蹤至此就能看出來。
此刻,這人帶著幾個手下到了他們面前,就見他拱手沖於狁說道:「已經進莊子看過了,無人生還,倒是在山上發現個還有氣的。」
幾個手下將那人平放到地上,凌深跟著於狁探頭一看,當下撇嘴冷笑:「還真是禍害遺千年呢。」這躺在地上的人可不就是之前騙他們上山的那少年,沒想到當時他們十幾個帶刀的在一塊,最後竟然讓這個慣會騙人的人活了下來。
凌深這話說得不響,卻也不輕,趙雲洲自然是聽到了,便不動聲色地瞧了他一眼,轉頭剛想詢問於狁要將這人作何處理,就聽他們當家的說道:「將這人送去官府,就說是這強盜窩的殘黨,另外不要讓這人有開口的機會。」
趙雲洲一聽,抱拳應下後又問道:「那還要問問麼?」
被問的於狁只是一點頭,趙雲洲意會了,回身命人將躺在地上的少年搬去遠處。
凌深覺得好奇,等那趙雲洲走了,他才看向於狁:「你們方才在打什麼啞謎?」
於狁瞧著他,沉默了一會兒才回道:「只不過是讓那人再也說不出話來。」
&他懂了,是要把這人的舌頭割了啊。他瞭然地點點頭,但轉念又問道:「那若是他認字還會寫字呢?」
於狁指了指不遠處,趙雲洲正蹲在那少年面前似乎在問什麼。凌深看過去的時候,趙雲洲大概問完了,站起身來,沖身旁的人招了招手。不用說話,跟在他身邊的那些人就心領神會,其中一個上前來,捏起那少年的手利落地一個彎折,再落下時,那少年的手以一個奇怪的角落擱在石頭上……
凌深看到這裡,突然有些累了,回頭看向於狁,卻見他並沒有看方才那一幕,而是將視線落在遠處的山林,那裡青松挺立,倒是顯得生趣得多。
&群人你準備怎麼處置?」凌深問得是那群冰原強盜,他們殺人無數,無惡不作,顯然比那少年更可惡。眼下那少年被折磨得不成人樣,等送去官府,怕等著他的也是死亡,而這群強盜,倒是活得好好的,當然,能不能活過年底就看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準備讓沈奇帶幾個人將這群強盜送去上京府,那裡自然有人對這群人做出裁決。」於狁沒看他,依舊看著遠處的那片松林。
凌深看著他,卻是接著他那聽似意猶未盡的話說道:「然後還能讓那個穆州府尹倒大霉是吧。」
於狁終於看向凌深,遲疑了下,回答:「穆州府尹沒能懲治在自己州郡犯事的強盜,自然是要受到相應的懲罰。」
凌深沒有接話,半響,他晃了下腦袋,像是忽然想通似的,點了下頭低聲呢喃道:「也是,不過……」
&剛說什麼?」於狁久久沒等到下文,偏頭瞧著他,卻見他搖搖頭,道:「沒什麼,既然這事情解決了,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
凌深原是想問這人究竟和這朝廷有什麼關係,總覺得他對朝廷上的事過分上心了,但最後他還是什麼都沒問。
之後,於狁留了一部分人下來看守那群冰原強盜,剩下的則跟著他們回了郊外的李宅,一同回去的自然還有趙雲洲。凌深對此頗有些鬱悶,畢竟這人從始至終竟然沒給他一個好臉色來著,而留守在宅子裡的沈奇,一看到趙雲洲簡直跟見了自己男神一樣,一臉驚喜外加扼腕地迎上來,嘴裡還不停叨叨著「可惜先生不在」的話,讓凌深頓時一種嗅到八卦的感覺。
當晚,於狁將事情交代給了沈奇,沈奇雖一臉不願,過了兩天,還是帶著僱傭那些人南下去了。
趙雲洲在休整了兩日後,也再度北上去了夏國。
等這個面癱子臉似的人走了,凌深這才問起於狁:「這人是不是見我不順眼呢。」
於狁抵著下巴想了下:「子……」眼見身旁這人沉下臉來,他暗嘆了口氣,直接跳過名字道,「他本來就這樣,平日裡對誰都繃著張臉,你不用放在心上。」
凌深摸了摸下巴,回想這兩天的接觸,又問:「你確定?這兩天誰見了我都喊一聲『大當家的』,唯獨他,除了喊你『當家的』,就沒見他正眼瞧過我。」
於狁本想安慰他兩句,但他想了又想,發現事實的確如此,最後也只能作罷了。
他們在穆州又停留了兩日,一直等沈奇等人順利離開了穆州,這才上路回溯北去。來得時候,他們只有兩個人,回去的時候卻成了一幫子人,趙雲洲帶來的人偏要跟他們一起去千和城。這雖說人不多,左右不過十來個人,凌深卻對此怨念極了,覺得如此竟不能跟當家的好好培養感情了。
這一路回了千和城,沿途竟也沒做任何停留。早先凌深還想沿途看看這裡的風土人情來著,畢竟來這裡也有小半年,卻是不曾外出遊歷過。只是現下有這麼群人跟著,他自然是沒這個閒情逸緻了。
一群人回到溯北的時候已是十二月,這天每隔幾日總要落一場大雪,官道上竟是沒什麼人,一直進了千和城,方才尋著些人氣。這天尚不算晚,街市上的店面都還開著,但客人卻極少,大多人是不大願意大冷天逛街的,更何況據說過會兒還有一場雪要下。也正因為這場雪,他們並沒有直接出關回青峰山,而是先去了趟丁二鏢局。
這時已近年關,丁二鏢局裡竟是比往常熱鬧多了,之前在外走鏢的人也陸陸續續回來了。趙雲洲之前帶來的人也是鏢局的,只不過平日裡都在穆州一帶幹活,這次死活跟回來據說也是想在鏢局過年。等進了鏢局大門,這群人就跟脫韁野馬似的,四處躥人門子跟人閒談聊天。
凌深跟著於狁進了鏢局正廳,丁二鏢局的總鏢頭宋尹就坐在上位,而在他的下首,孟春和就捧著杯茶,時不時望一眼門口,等見著他們進來,原先有些焦急的臉上赫然露出欣喜來。
&家的,大當家的,二位可算回來了。」孟春和一笑,見兩人落了座,又趕緊招呼身後的人給他們上茶水。
那人端著茶壺給於狁倒完了茶,又走到凌深面前,邊倒邊說起來:「大當家的這一回來,咱們寨子裡的兄弟又得發愁了。」
&何?」凌深抬了眉梢打量起這人來,只見這人面容雖粗獷得很,難得臉上沒有鬍渣,整張臉一覽無遺。這會兒被他問了,就見他露齒送了個爽快的笑,接著解釋道:「大當家的長得好看,寨子裡的姑娘們都憧憬著呢,這您要往那兒一站,姑娘們哪還會瞧別人。」
凌深點點頭,深以為然,一旁的於狁瞧著他如此不要臉,嘴角狠狠抽了兩下。
那人似乎也沒覺得凌深這般應承有哪裡不對,正要說什麼,卻又見他們大當家的一雙眼睛牢牢地盯著他。他心下疑惑,正要問怎麼了,就聽凌深問道:「你之前在寨子裡幹什麼的?」
他茫然地眨眨眼睛,等反應過來了,也還是一臉疑惑:「這才多少日子不見,大當家的竟不認識我了麼,之前還專門給你送了幾次炭呢。」
這麼一說,凌深記起來了,是之前經常見到的那位大鬍子,好幾次他還認錯來著。因為有了印象,他又一次歪頭打量了這人一番,只覺得這人颳了鬍子和沒刮鬍子果然還是有區別的,雖然區別並不大。
&了,怎麼突然刮鬍子了?」凌深問著,視線卻不由自主地往旁邊挪去,他身邊是當家的,不知道這位颳了鬍子是個什麼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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