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一程 第229章 思量
樞哥哥聞言拍了拍我的頭，卻不發一言；鈞姐姐回首望了我一眼，笑問道：「你可知曉妖魔兩界為何會打起來？」我搖搖頭：「不明。」
鈞姐姐笑了，開口便打算解釋些什麼，樞哥哥卻突兀的抬頭，直直的看向鈞姐姐：「阿鈞，你逾越了。」鈞姐姐笑靨如花，頭都沒回：「阿樞，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
樞哥哥手裡依舊捧了卷書，像是完全不在意的樣子：「可在你們一族裡，他連個孩子都算不上。」鈞姐姐聞言，臉頰微紅，但依舊分寸不讓：「可今時不同往日，玉里已經……」話還沒說完，便看見鈞姐姐嘴唇一張一合，卻
沒半分聲音，我微愣，逐漸反應過來，這是被下了『禁言咒』。
我驚魂不定的側首看向樞哥哥，他搖搖頭示意我不要多言，一邊對著雙目圓瞪的鈞姐姐道：「莫不是時間一久，連你都忘了你是何身份？忘了你怎麼活下來的？」
鈞姐姐聞言頓時垮了下來，一身明黃色的長裙在主人的威壓下，隨風輕舞。然而樞哥哥向來淡定自若，見此情形，還有閒心跟我打個招呼，與我說：「阿鈞只是有些生氣，無需擔憂。」
我小心的看了眼鈞姐姐的神色，往常只是清冷的面孔，此時卻平白無故的添了幾分凶氣，那身恐怖的威壓都已經蔓延到我這來了，我抖了抖，只好撐起一片靈力勉強護住自己，但要是樞哥哥再說什麼來刺激她的話，那可就說
不准了。
然而樞哥哥卻一點也沒有息事寧人的意思，繼續淺笑道：「無論你聽不聽，但我只說這一次……你若再敢把主意打到玉里身上，別怪我不留情面。」
鈞姐姐瞪著眼睛，眼裡分明就是不服氣的態度。樞哥哥看了眼，倒也不在意：「話已至此，若是還想看書的話，便繼續吧。」這下子好了，鈞姐姐連看都沒看他一眼，轉身就離開了藏書閣，卻正好撞上了要進來的南無，他看
了眼鈞姐姐，原是想打個招呼，後來看到她那副樣子，又尷尬的收回了手，只目送她離開。
南無大概是等人走遠了，才嘖嘖稱奇的向我們走過來，笑問道：「誰又惹著她了？我可是幾千年都沒見過她這麼生氣了，整個一副要殺了人活剮的架勢。」
樞哥哥沒搭話，我也沒弄明白樞哥哥那番話是如何惹著她了，也不知道樞哥哥為何說鈞姐姐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了，所以只能保持緘默不言。南無一直坐到位置上，也沒人答話，頓時一副無趣的樣子：「你們真是好生無聊，算
了……我也懶得問。」
結果，安靜半晌，又湊到樞哥哥旁邊問道：「這大戰是避不掉了，你說我們接下來怎麼辦？這山還要封嗎？」
樞哥哥卻先是回頭瞥了我一眼，就這一下子，南無就注意到了，大大咧咧的沖我嚷道：「看你的書去！大人商量事情，有你什麼份啊！」我氣得想拿書砸他，但看了看手裡的書，心裡卻也明白，若是我真的丟過去了，肯定跑
不了樞哥哥的一頓罵，因此權衡再三，還是換了支筆丟了過去。
南無嬉皮笑臉的接住了，樞哥哥臉色稍雯，沖我招招手，道：「沒打算讓你避開，一塊聽著吧。」
我愣了一下，忙答應道：「多謝樞哥哥。」便抬腳坐到樞哥哥旁邊，順便還『不小心』的踩到了南無。先是毫無歉意的道了句：「抱歉啊！不是故意的。」稍後才對著樞哥哥說：「你們說吧，我在旁邊聽著就行，絕對不會多
事。」
樞哥哥點點頭，才回答先前南無問他的那個問題：「能如何？如今是山雨欲來風滿樓，別看如今妖魔兩界的戰爭慢慢萎靡，好像要和好了似的，但你我都知道真正情況。」
南無晃了晃腦袋，一副不大正經的樣子，開口了卻能輕易認識到對方的認真：「說是六界，其實也不大正確，畢竟神界除卻我們幾個還會管管天下事，其他的……」南無哼笑了一聲，卻也沒再說什麼。樞哥哥不在意的拿手撐
著腦袋：「怎地說起他們來了？一群……避世不出的神，不出來也不打緊。」
「避世不出？你還不如說他們貪生怕死。」南無臉色不大好的接下了樞哥哥的話。
樞哥哥眼瞳里的神色略微深了深，滿上卻是溫溫和和的：「卻也不能如此說，只是說道不同罷了。」南無哼了一聲，便沒再開口了。樞哥哥投去一個寬慰的眼神，道：「你也別發牢騷了，現在主要的是當今天下太平該如何守
住？」
南無聞言，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突然道：「如何行事，其實你早就想好了，有何必同我商量？」
樞哥哥笑得越發和緩，但眼裡一閃而過的冷厲，我絕對沒有看錯。於是便沒忍住，違反了先前的話，急忙開口問道：「到底如何？」樞哥哥沒回答，意味深長的拍拍我的肩膀，笑道：「你問南無去吧！……如果他願意告訴你
的話。」說完，還沒等我做出反應，便撂了挑子：「行了，你們剛回來，應該也累了，出去玩吧。」
南無點點頭，道：「可以，但我還有一個問題。」
樞哥哥笑了，伸手示意道：「你說。」
南無看了眼背後，才問道：「那顆剛成神的梧桐果子呢？去哪了？」樞哥哥意外的看了他一眼，奇道：「這事不是該問阿鈞嗎？我同那果子總共也沒說過兩句話。」南無笑著擠兌道：「我心有疑問，但這會去問阿鈞，保不准
會被打出來。」
樞哥哥了解的點點頭，沉思片刻，道：「大概是出去了，阿鈞有一天把他叫了過去，不知說了些什麼，然後他就走了，大抵是件傷心事。」
南無痛心疾首的看了眼南無，賊兮兮的問道：「你就沒探探阿鈞給他說了什麼？」
樞哥哥平淡的看了眼南無，這一眼連旁邊的我都覺得有些羞愧，但南無卻依舊一副求知慾十足的模樣，樞哥哥頓時無奈了，溫聲道：「自然是沒有的，你若是想知道，還是自己去問阿鈞吧。」說完便闔上了眼，乾脆連書都不
看了。
南無自找沒趣的摸了摸鼻子，這才拉著我出了藏書閣。
然而，找南無問問題，事情就比較麻煩了，他雖然也樂意告訴你，但只要不是特別重大的事情，他就不會特別認真，隨便起來就滿嘴胡話，上一句還在扯九幽黃泉，下一句已經在說諸天神佛，尋常人壓根跟不上他的思維。可
惜我打小就認識他，他稍微停頓一下，我就開始敷衍：「對對對，你說的都對……接下來你準備幹嘛？」
基本上南無說完一句，我就如此接茬，說了七八句之後，南無終於敗下陣來，無言的揮揮手：「信了你的邪！我跟你說吧。」
我笑而不語，只做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於是南無就開始說了，語氣輕慢，跟之前東扯西扯的口氣一般隨意：「也沒什麼，我有跟你說過阿樞的事嗎？」我搖搖頭：「不曾。」南無仔細的撫過自己的扇子，突然笑了：「這事只有他們願意坦白，我才會多嘴，但有一
點我可以透露……」
南無說到一半，將眼神投向我，我站在他對面，清楚的感受到他眼裡的鄭重，他說：「你覺得我們是什麼樣的人？」
我不解，但還是再三斟酌後，才給出了答案：「或散漫，或遺世獨立，或清冷孤傲，或天真爛漫，可我知道你們很好。」
「好人？」南無念了一遍，像是再咀嚼這句話的意思，半晌才道：「這個形容可真單純，不像是一個活了幾千年的少年郎說的話，倒像是個未出襁褓的嬰孩。」
我認真的看向他，反問道：「難道我說錯了？」
很少能見到南無的窘態，但他這會確實如此，臉色甚至有些狼狽：「我們或許不如你想的那麼好……」我沒說話，就看著他。南無被盯得有些不知該說些什麼，半晌才磕磕巴巴的說：「我們若是不怕死，我們根本就不會畫地
為牢，將自己困在這麼個叫不出名的小山上。」
我搖搖頭：「怕死不代表你不是個好人。」
南無聞言一怔，像是不認可我說的話：「但我們若是怕死，就註定我們不敢為天下蒼生赴死，可神本來就該是為了天下太平才會降生的。」
我溫和的看著他，笑道：「不一定啊，你看西華帝君……」南無突兀的打斷了我的話，惱怒道「他算勞什子的神？如今的世道，什麼阿貓阿狗都能成神？只為了一個執念才成的神，我才不認。」
我也不知道他竟然會這麼生氣，於是趕忙轉了話鋒：「六界生靈，不只在你們神界。」
南無又打斷了我的話，糾正道：「不是神界，只有我們寺廟裡幾個。」我張了張嘴有點想罵人，但最後還是忍住了，也沒問為什麼只有寺廟裡這幾個會出山。半晌才道：「反正你也別擔心了，盡人事以聽天命，憂慮過多傷脾
傷胃，放寬心便是。」
南無愣了下，眼裡突然浮現出幾分懷念：「想當年你被夢魔困住，整日憂思，我也這麼安慰過你。」
我頓了頓，不期然又回想起以前的那些事，低聲道：「我覺得吧！那應該就是我的前世。」南無沒說話，只是拍拍我的肩膀，半晌突然問道：「你和地府那邊有聯繫的方式嗎？我想去拜訪一二。」
(本章完)
